李洛说道:“本官在大都结识了一个南洋大商人,主要就做的奴隶买卖。每年需要贩卖数万人。还有泉州的蒲大官人,以及高丽各大世族。差不多能消化本州七八万流民。”
    黄知州高兴的说道:“啊呀,想不到镇守官人竟有门路。”
    州同提穆哈丁却是泼了一盆凉水:“镇守官人,流民数量众多,本州这点兵力捕捉不得。一旦动兵,就会引发民乱,甚至激起流民造反,我等的官也做到头了。”
    如今流民遍布天下,各州府都有。就凭州县单薄的兵力,剿匪治安都困难,如何还能去对付流民?大元兵马虽多,可四处用兵,也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力管州县?
    推官张颂也道:“是啊镇守官人,流民又不会听从我等之命,又无足够兵马镇压,如何肯乖乖上船被卖?”
    李洛冷笑道:“我看诸位当真糊涂。百姓除了靠吓,靠压,还要靠什么?靠哄!”
    “光知道吓唬和镇压,不会哄百姓的官员,能是好官员么?诸位啊,你们休说本官年轻,说到这牧民的道道,你们还要多多揣摩才是。”
    百姓还要哄?
    众官一听,不由都觉得新鲜。但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这其中道理,并不艰深。只不过他们以前没有意识到罢了。
    “鱼在水里,自然难以捉得。怎么办?那就钓鱼上钩。这鱼饵,就是用来哄骗鱼儿的。对付流民,也是一个道理。”李洛洋洋自得的说道。
    众官顿时豁然开朗,可不就是这样么?反正贩卖流民就是一锤子买卖,只要上船出海,就算知道被官府哄骗,又能如何?
    镇守官人,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就连蒙古人阿木童哥,色目人提穆哈丁,也点头不已。
    要是能哄了流民全部卖掉,那可是一大笔钱,在座的每个人都能发财,还能解决流民,可谓一举两得的美事。
    李洛笑道:“至于如何哄骗流民上船,本官自有办法,诸位不久便知。不过有一条,此事不但关系州中大事,还关系到…所以,务必保密,千万不可流传出去,倘若让流民知道官府的谋划,就泡汤了。”
    众人都是心中雪亮,对李洛的评价也更高了。镇守官人真是妙人啊,为了捞钱,竟然把主意打到流民身上。不过,他们也很高兴。
    果然,李洛继续哄:“只要办好这件差事,好处诸位都是少不了的。这…可是几十万两银子的大生意!”
    几十万两!
    这个数字吓了众人一跳,就是阿木童哥,都有点激动。
    却见李洛生出四根指头,“事情真能做成,本官的意思是这个,其余的,诸位分了。”
    众人知道李洛的四根指头,指他要拿四成利。
    一个人就占四成利,按理说肯定多了。但主意是他出的,他又是镇守官,说起来还真不贪。看来这年轻的镇守官,是个大大的明白人。
    此事,关系到每人的利益,他们如何肯泄密?就是李洛不叮嘱,他们也守口如瓶。
    在座的十多个官员,只有一人不太高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判官陈悉。
    他为何独独不高兴?
    李洛不禁上了心。于是,立刻就警告起来,及时敲打。
    “谁要是走漏了消息,让流民们知道了,坏了这件大事,就是勾结流民图谋不轨,和朝廷过不去,和整个宁海官场过不去,那就是与大家为敌,到时,勿谓言之不预也!我等要团结一致,上下同心,方能公私兼顾,这官也就好做了。”
    听到李洛的警告,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判官陈悉,目中都带着警告。
    陈悉在州衙为官多年,众人都是知道他的为人,哪里还不知道镇守官人警告的是他?
    他必定觉得贩卖流民不仁,有违道义。他向来如此,所以在座的人当中,他是最不合群的一个。
    仁义,道义。那是什么?能吃吗?
    真是岂有此理。
    尤其是向来不屑于掩饰的阿木童哥,干脆直接点名警告陈悉了。
    “陈判官,我阿木童哥知道你对大元的忠心,也知道你的为人。但倘若你向流民通报消息,或故意坏事,哼哼,就算你不顾自己官位性命,也要想想家人才是。”
    蒙古人果真彪悍直爽,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不过…威胁的好。众人都是一脸精彩。
    阿木童哥虽然厌恶鄙视李洛,但这件事上,他绝对会和李洛保持一致。他又不傻,为何要和银子过不去?
    陈悉顿时满脸涨的通红。
    判官是州衙第四把手,可是这阿木童哥仗着蒙古人的身份,竟然如此当众威胁自己!
    但是,他又能如何呢?就如这鞑子所说,他就算不顾自己,还能不顾家人吗?向流民通风报信,那是万万不能的。
    那些可怜的百姓啊,我陈悉爱莫能助了。倘若你们真被卖到海外为奴,希望还有一条生路吧。
    李洛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冷意和嘲讽。
    这在座的,除了一个陈悉之外,竟然都是全无肺腑的虎狼官吏、利欲熏心的无耻之徒。
    呵呵,百姓是要哄,可是你们呢?我哄骗的…其实是你们啊,一群利令智昏的白痴。
    到时你们拿了我的银子,要不了几年就会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要想瞒天过海,将七八万流民悄悄运到海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全无成功可能。
    人数太多了。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买”,用银子把这些人绑在一起,替自己遮掩,有锅大家一起背。只有这样,才能办成移民大事。
    就算万一日后事发,最多也是个贪酷的罪名,不痛不痒,和图谋不轨沾不上边。
    几十万两银子买七八万人口值吗?
    只要不是傻子,这笔账都能算的过来。
    太值了。
    这么多人口到了海东,不但能编练几千新兵,还能产出大量的粮食物资。
    这天下一乱,粮食物质才是真正的硬通货,才是生命线。至于真金白银,到时哪里有粮食好使?
    这个办法,是他和崔秀宁苦思冥想才策划出来的,可行性极高。几天前崔秀宁和那批难民中的老者,已经有了约定,那老者多半不久就会上门。
    李洛说完三件大事,这才继续喝酒。除了陈悉满脸难堪之外,其他人都是言笑晏晏,欢喜快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阳也落山了,酒楼花厅中也点起灯烛。黄知州看时机已到,恭敬的说道:“镇守官人,这海秀楼有五个佳丽,名动州城。她们不但歌舞管弦拿手,这伺候人的本事也是好的,下官都已经点了,来为官人助兴。”
    黄牛说话间,五个彩裙飘飘的女子,就姗姗而入,对着坐在上首的李洛一起盈盈下拜。
    “妾身拜见镇守官人!拜见各位官人!”
    推事张颂笑道:“镇守官人,她们乃是中秀、东秀、南秀、西秀、北秀,合称荣城五秀的便是了。”
    李洛打量一下,发现这“荣城五秀”,的确颇有姿色,而且都是妙龄。或艳丽,或娇媚,或清秀,或端庄,或甜美,竟是各有特色。
    的确称得上荣城五秀了。这种姿色,放到后世,也不比那些女星花旦差了去。
    可是和崔秀宁比,无论容貌、气质、身材,都明显差了一截。所以,李洛全无惊艳之感,却装出欣赏的神色。
    “好好,那就演上一曲吧。”李洛呵呵笑道。果然,元朝歌舞姬,名字最后都带个秀字。据说,这是忽必烈亲自下令命名的。所以有元一代,良家女取名,最后一个字绝对不是秀。
    荣城五秀一边表演歌舞乐器,众人一边喝酒,十句倒有五句是奉承李洛,李洛都是“受用无比”的收下,席间其乐融融。就是阿木童哥和提穆哈丁,也明显“热情”起来。
    黄知州等人此时都把心放在肚子里了。新镇守官人,和他们是一路人啊。
    半个时辰后,等到月亮初升,酒足饭饱的李洛就提出散宴。
    黄知州带着男人的笑容,悄悄向李洛道:“镇守官人,可带上这荣城五秀回府,如今天气已寒,官人不能缺了暖床奴啊。”
    李洛似乎醉眼迷离的说道:“她们可是官奴么?”
    黄知州摇头:“乃是海秀楼的私奴。官人要想买她们,也就一句话的事,谅她们的主人也不敢不答应。”
    “哦?这五个女子颇有姿色。既然如此,为何还不被其他官人买走呢?”
    黄知州笑道:“人人都想尝尝鲜而已,几夜风流足矣,并不想总是养着她们,不然日子一久,怎能不腻?”
    李洛想想也是。别看她们个个花枝招展,但真要把她们买回去养着,那就不划算了。对这些臭男人来说,他们要的不过是新鲜。这些女子光靠皮相邀宠,怎能长久取悦主人?
    “那本官买了。本官就喜欢听曲看舞,不会腻。”李洛呵呵笑道。
    “镇守官人真是雅量高致,下官自愧不如也。”黄知州也呵呵笑道,一切尽在杯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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