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为整顿作风、严肃纪律祭出“八项决定六项禁令十不准”,已执行了几十年形成不可逾越的红线,虽然如此,地方总有种种变通办法打擦边球。
    比如新领导上任不准迎来送往、不准公款吃喝、不准宴请,**往往先开会,会议结束一看“时间太晚了”便安排工作餐,哪会真工作餐啊肯定要加几个菜,菜一多,就有领导拿出“家里带的酒”,然后热热闹闹喝起来。至于“家里带的酒”以后总会想个由头报销,不能让领导吃亏啊。
    勋城是省会,又是体量庞大的超级城市,必须严格执行京都规定以免被打小报告。
    但总有特例,如**以爱人生日晚宴请客就是精心设计的套路。副市长出面不妥,否则不能不请俞晨杰为首的市委领导,市委市正府领导欢聚一堂不能冷落纪委、组织部、宣传部等等,呼啦一下子好几桌,宴请的性质和规模就变了。
    **以常务副秘书长身份出面,范围可以定位于正府办;她的级别正好把市长副市长秘书长都囊括其中,又可不请副秘书长及中层干部,坐下来精英荟萃正好一桌。
    白钰要是推说没空,**事先都说了“下周时间随您定其他领导听从安排”,再拒绝就是硬生生不给面子,好像故意跟副市长们拉开距离似的。
    “好啊四十大寿要隆重一下的,我肯定要凑个热闹,”白钰翻了翻日程安排表,“周三周四都有空,具体时间你安排,主要看陈市长他们行程有无冲突。”
    “行行行,我这就去联系,谢谢白市长!”
    **笑得甜到心里,风情万种转身离去。她的腰肢、她的妖娆、她的丰富,令白钰不禁想起了琴医生——
    自己在苠原乡的第一个女人,想到她那次被动的治病,想到自己在朝明同学聚会真病挂急诊居然碰到琴医生,再想起她值完夜班溜到宾馆的疯狂,不禁热血沸腾。
    时间不早,白钰便收拾东西去食堂吃晚饭,晚上还约了两场会谈呢。到电梯口时彭军湖匆匆跑过来,边上前按电梯边内疚地说:
    “白市长,我已问过梅市长了,正府办在工作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方面的确需要提升,明早我要召集开会……”
    白钰抬手打断,道:“我已说过没必要一刀切,明明没事非坐在办公室里也是浪费能源,其它你们斟酌。”
    “我明白,白市长。”彭军湖见电梯到了也不多说。
    白钰踏入电梯前陡地问道:“军湖觉得哪位同志能暂时把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先挑起来?”
    眼看电梯门徐徐合上,白钰又没按暂停的意思,彭军湖抢在门关上前急急道:
    “刘秘书长,刘光忠!”
    出了电梯前往食堂途中,白钰拨通梅芳容的电话,道:
    “今晚只见下冼宏伟,时间还是八点;另一位你找个理由推了吧。”
    梅芳容微微一愣,道:“好的白市长……茶楼地址待会儿我发给您,我提前过去接应。”
    茶楼位于闹市面背面居民小区深处,抵达时八点十分,恰到好处的迟到时间,大领导嘛总得表现出身份对不对?
    门面不大却古色古香,透出典雅别致的气质,进去后才发现内有洞天,跟着服务员在曲曲折折的回廊转了七八个弯才来到一个幽静小院里。梅芳容独自站在院里赏花,暗淡的灯光下,颇有人面桃花相映红之意境,小小空间弥漫着朦胧写意的气息。
    “人已到了,在里面。”梅芳容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你呢,一直站外面?”白钰奇道。
    她笑笑道:“站岗放哨。”
    白钰也笑了笑便缓缓进了内屋包厢。
    半小时后冼宏伟脸上带着笑容从里面出来,郑重其事与梅芳容握握手轻声说“谢谢”,然后快步离去。
    又隔了五六分钟,白钰缓步来到院内,看着枝头的花朵漫声道:“此树应是勋城最有名的紫薇,花色艳丽,花期长故有‘百日红’之称,‘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即为其赞语。”
    梅芳容道:“简介最后还有一句,根、皮、叶、花皆可入药。”
    白钰皱眉道:“如同辞典里提到狮子老虎等野兽,总忘不了加三个字——可食用,人类的贪婪无知暴露无遗!”
    “现实加功利,一切对自身有用处的方能入眼,”梅芳容眼角轻瞥白钰似往院外走,道,“白市长不再喝会儿茶吗?反正还早。”
    白钰岂敢和她同居于暗室,传出去必定说不清楚,又听出她话中有话,遂笑笑道:
    “很奇怪临时取消刘光忠,是吗?”
    梅芳容委婉地说:“想必白市长另有考虑。”
    “关于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一职,你觉得由谁暂代比较好?”
    “噢,您准备让刘光忠?”她微微侧过脸道,“很适合呀,起码是级别方面不吃亏以后正好拨正。”
    “问题就在这里!”
    白钰道,“连你在内我问了四位市领导,都一致推举他,你不觉得有问题吗?偌大的正府办除他以外都不行,这可不是等额选举!”
    梅芳容被他说愣住了,半晌才道:“请白市长相信我推荐他绝对出于公心,我……”
    “不,你误解了,”白钰道,“我相信你,也相信其他三位市领导都出于工作考虑,事务管理局局长位子的确不能长时间空缺。说明什么问题?这个人让所有市领导都满意,可他一直负责信访*工作,并未在其它方面崭露头角,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呢?”梅芳容喃喃自语道。
    白钰道:“因为他人缘好,他把很多时间精力用在取得市领导好印象上,你想想是不是?这样众口一词都夸好的干部,我向来很警惕。”
    停顿片刻,梅芳容道:“白市长看问题的角度很独特,发人深省,也为我打开一个全新的视角。”
    “用对干部比用好干部更重要。”
    白钰说着又抬步往外走,梅芳容低声道:“白市长……在避嫌是吗?这里很安全,多聊会儿没事的,哪怕不喝茶就在院里。”
    月光下,她静静如百合花般绽放,散发着淡淡幽香和若有若无的温馨气息;她眼眸深不可测,与夜色融为一体;她衣着大方得体,只小腿露出一小段白藕似的晶莹。
    白钰心弦被拨动了,或许,他与方晟一样都容易迷失于情感漩涡,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白钰凝视她数秒钟,简洁地说:“是要避嫌。”
    然后不再迟疑大步出了院子,迎着池塘吹来的夜风深深呼吸。梅芳容快步追上来,略拖后半步道:
    “您是对的,刚才……抱歉,我不该提要求的。”
    白钰道:“明天还加班?”
    “嗯,我约了几个部门会谈。”
    “上午我也去,”白钰微笑道,“带点好茶叶给你尝尝,好的茶叶在哪里喝都一样,你说呢?”
    梅芳容嫣然一笑,道:“非常期待。”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在小院里被拒绝的尴尬,或是不自然,或是郁闷。
    但周日上午的茶没喝成,因为蓝依蓝朵带着双胞胎和庞大的管家团队来了,适逢暑假,这回难得多呆些时候。
    白钰喜不自禁,当下取消全天安排,亲自驾驶钟离良的私家车陪蓝依蓝朵、铭铭靓靓开开心心玩了一天。
    一家五口,毫无违和感。
    身材纤细修长的蓝依姐妹俩很有少女气质,特别在娱乐场嘻嘻哈哈搂作一团时简直象铭铭靓靓的姐姐,游客们都羡慕地打量白钰,暗想家里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几世才修来的福气!
    “爸爸,哥哥有女朋友了。”坐卡丁车时靓靓和白钰一辆车,贴在他耳边悄悄说。
    白钰一惊,方向盘险些打歪了,初中生就敢谈恋爱,简直想碾压爷爷爸爸呀!
    当下不动声色道:“妈妈知道吗?”
    “不知道呢,”靓靓双手抱着他手臂道,“只告诉爸爸,不准出卖同党啊。”
    “保证不出卖,”白钰又问,“你怎么发现的?”
    “夏令营的时候,同学们都围着篝火唱歌跳舞,铭铭跟女朋友躲在草丛里滚来滚去,还接吻……”
    “咚”!
    白钰一个失神车头结结实实撞到车道墙边轮胎上,蓝朵紧张地冲过来喝道:
    “怎么开车的!靓靓没事吧?”
    “没事没事……”
    白钰还想继续开顺便从女儿嘴里套些秘闻八卦,蓝朵却大步跳进车道一把他揪下车:
    “我陪靓靓,你到旁边歇着!”
    唉,堂堂市长居然……
    白钰很没面子地讪讪回到蓝依身边——铭铭不让大人陪同独自开,见她很专注地用修图软件修饰拍的照片,不由笑道:
    “你这个做妈妈的还不如阿姨关心女儿,岂有此理。”
    蓝依抬眼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一定喔。”
    “什么不一定?”白钰敏锐追问。
    蓝依亲昵地捏捏他的脸颊,道:“学过量子原理吗?不一定才是世界的常态,确定意味着坍塌。”
    白钰大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说得很高深似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文科生底细,差点被蒙了!”
    蓝依也笑,以额头抵着他鼻子道:“就准你蒙我,我就不能蒙蒙你?”
    “我……我蒙你什么了?”白钰感觉蓝依每句话都暗含玄机,脊梁直冒冷汗。
    蓝依甜甜一笑:“今晚……我要你蒙着眼睛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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