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玄不由叹道:“了不起,将真气螺旋增加贯通力,我还能想到法子,但将螺旋真气化为柔劲,我就万万想不到决窍在哪里了。楚帅年纪轻轻,在真气运用方面实在是天才。”
    他望着楚铮,摇头道:“楚帅,你可知道现在我很是矛盾,杀了你,以后我去往哪里找这么有趣的、能给我不少启发的对手?但不杀了你,我又怎很向上头交待。”
    楚铮负手而立,淡然道:“武尊现在还有信心杀掉我?未必太过盲目自大了!而且我很失望,堂堂武尊,居然要替别人当狗,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难怪言行看似霸气,出手却少了一份真气的胸膛和气魄!”
    毕玄脸色依然平静,但这份平静中却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沉静,仿佛即将要吞噬波浪将人吞噬的巨兽,他双眼微微眯起,一字一句道:“楚帅真觉得我杀不了你?”
    楚铮哈哈大笑:“我杀你还差不多!”他身形飘起,有如幽魂般飞掠而出,刹那间便出现在毕玄的头顶,一剑洒下。
    剑光七彩变幻,耀眼夺目!
    他只出了一剑,但当中仿佛蕴含着无数精妙玄奥的剑影,仿佛整套独孤九剑的精华都尽在这一剑之中;而每一道凌厉剑影,都不离毕玄的要害!
    独孤九剑最高境界——九剑归一!
    霎时间整个天地为之色变,电闪雷鸣,狂风怒号,威势令天地色变,地动山摇。
    全场数万人只觉得如同身在无穷压力中般,禁不住的胆战心惊。
    在楚铮这一招独孤九剑的最顶级招数面前,毕玄也微微色变,再无先前的余裕,他知道楚铮已要全力出手了,两人的生死胜负将会在短时间内分出来!
    毕玄大喝一声,同样跃起,双拳齐出,炎阳奇功的真气幻化为一柄灼炎的长枪,直迎向楚铮的九剑归一,他这一击依然没带出任何风声,但那真气幻化的长枪璀璨夺目,实乃与“心剑”同一境界的“心枪”!
    “蓬!”
    剑枪相交,终于爆发出一阵几乎能将人心脏震爆的可怕巨响。
    但这回却没任何带起的冲击波扩散,俱因两人都心知若是毫无保留在硬对硬对轰,带起的余波足以将方圆数里夷为平地。
    楚铮是不愿波及到在场的数万汉人百姓,毕玄却是顾忌在场的蒙古高手、兵士以及王保保。
    两人都极默契地将所有的功力尽数聚集到手中的长剑和长枪之上,这一击固然惊天地泣鬼神,但除了爆发出声传数里的巨响外,并无一丝一毫的气劲扩散出去。
    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交错而过,在剑枪相交期间,气劲相互交缠争斗,待到相互分开,双方均数次从生死边缘擦身而过。
    毕玄最先落地,他双臂抡动,握着手中的由真气幻化而成的长枪直面楚铮,整个人的精气神俱无懈可击,但如果细看,却能看到他的手指几不可见地颤动了数下。
    楚铮四大真功组成的螺旋真气贯穿力极为可怕,哪怕是毕玄也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完全抵御。
    楚铮几乎在同一时间轻盈落地,举剑遥指毕玄,他看似飞得比毕玄稍远些许,所以落地慢了半分,实际上只是他借势卸劲,将入侵的炎阳奇功真气尽数卸去而已,反倒没任何受损。
    双方刚才那一招,楚铮稍胜半筹。
    不过楚铮也暗自惊讶,这突厥武尊的实力修为确不下于独孤求败,接了他的九剑归一却没受什么伤,自己想胜他怕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精力。
    毕玄轻叹道:“楚帅果真厉害,想杀你确实不容易。”他忽然双手一合,然后再次张开半抱,真气幻化的炙炎长枪一分为二,完全覆盖在他的双掌之上。
    这一抱如封似闭,如抱太阳,天地乾坤、万象炎黄,仿佛都尽在他的怀抱之中。
    一股几乎能溶铁化钢的炙热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形成了一道古怪的气场,有如带着炎炎夏日狂风的气流以他为核心,开始覆盖整个擂台。
    灼热的气息迎面刮来,楚铮立时觉得如同置身于熔炉般难受,最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气息是迎面吹来的,楚铮却觉得自己面前的空间凹陷下去,毕玄所在之处仿若真空地带,气压差异之下使他不由自主地要向前扑去。
    楚铮立时使出千斤坠,双脚如扎根在地上,稳如泰山,心中也不禁惊叹,毕玄的“炎阳奇功”竟能将精神力转化为空间干涉,这份创意实在了不起。
    殊不知毕玄比他还要惊讶。
    这下“炎阳风暴”实乃他钻研毕生的最厉害绝技之一,能随他心意转换气流的方向,如果身处风暴中的对手运劲相抗与吸力拉扯,他便能将吸力改为推力,将对方震飞出去,逼使其露出破绽,反之亦然。
    但楚铮立在原地,除了开始那一瞬有运功相抗外,不等他转换气流方向,楚铮便已化为一道如实如虚的影子,融入到虚空之中,他的气流从其身周流转,竟似没受任何的阻力!
    这应该是道家里的一种真气运用方式,以真气覆盖全身,使气息与身周的环境相合,叫“天地一体,道法自然”,毕玄曾在三十多年前与宁道奇一战中见过端倪,但哪怕是三十多年前的宁道奇,也没法子做到这样彻彻底底地与身周融为一体,毫无破绽。
    从没听闻过这楚楼钧学过道家的武学,他怎会如此纯熟地运用道家的真气理论来应战?
    他哪知道在真气运用方面,楚铮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行家,楚铮甚至能轻易地用真气来做家务,融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下迅速想到最佳的法子来应对他的“炎阳风暴”又有何难?
    毕玄见无法逼出对方破绽,干脆直接发动进攻。
    他双臂翻滚,半抱的气团随之翻转变化,以他为核心的炎阳风暴骤然化为一股能扯裂万物的狂暴气流,仿佛要将空间都扯得粉碎,将万物熔解。
    身处于炎阳风暴攻势目标的楚铮立生感应,知道自己再不出手,身体的真气只能随着周围的环境被这狂暴气流彻底扰乱,不由暗叫可惜,他原本是打算积蓄气势,以“一刀劈开生死路”来与毕玄决一高下,但目前这局势下实难再使出“一刀劈开生死路”。
    他深吸口气,螺旋真气加速流转,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防护罩,将那骇人的炙热气流挡住,然后手一挥,长剑挥劈而出。
    剑气如浪如潮,与炙热的风暴绞在一起,但他以线破面,一剑便将迎面而来的暴烈气流劈成两边。
    但他剑光递出之时,毕玄也再次出手了,他身形刷地出现在楚铮头顶,双手半抱着的灼热气旋由下而上,砸向楚铮的头部。
    楚铮感觉头顶有如太阳轰下,热浪更盛,若是自己以玄霜宝剑相迎,怕会连剑都被融解掉。
    炎阳奇功很了不起咩?
    楚铮暴喝一声,全身真气爆发而出,浑身上下火焰大盛,恍如火焰之神,方圆十丈许甚至连空气都开始燃烧起来,气温急剧升高。
    他反手拔出腰间的割鹿刀,割鹿刀由下而上反劈而出。
    在他的真气贯注之下,割鹿刀发出夺目的赤红光芒,直如滚烫的铁炭!
    可怕的刀气尤胜山洪崩发,天地失色!
    两股气劲再次狠狠地对轰在一起!
    灸炎对烈焰,这回火热的气浪终于控制不住,向四周轰然扩散!
    虽然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热量扩散而出,但形成的热浪竟震得旁边擂台还在交手的杨过、金轮法王齐齐退开,运气相抗;郭嵩阳将剑舞成圆环,挡下这灼热的气浪,仍觉得喘不过气来,站得更远点的李寻欢则是一掌拍出,将气浪从身侧引开。
    守在王保保身前的胖女人们和十八金刚同时发出大叫,齐齐出手形成一堵气墙,才勉强挡开这股热浪。
    四周站岗的蒙古兵士最遭罪,在热浪卷来的那一刻仿佛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幸而这感觉转瞬即逝,不然他们非得活活烧死不可。
    战场正中的两人同时向后退开丈许,气劲这才消失。
    两人再次硬拼,依然未分胜负。
    毕玄盯着楚铮手中的刀,淡淡问道:“这就是天下第一名刀割鹿刀?”
    楚铮回刀入鞘,好整以暇道:“没错。”
    “想不到楚帅随手一刀,竟不逊于你的独孤九剑。”
    楚铮却微微一笑:“刚才的一刀,我根本就没用全力。只是想探一下武尊的底牌而已,如果武尊技止于此,那很抱歉,今日一战,该落幕了。”
    毕玄眼中杀光大盛,语气却依平静得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楚帅莫要口出狂言,若你真能打败我,何必不早早全力以赴?”
    楚铮再次笑了,耸耸肩淡然道:“武尊之前一直说能杀我,现在却绝口不提,显见信心已严重受挫,锐气已失,此时我再出手,岂不更容易得手?而且我这趟来就是想见见高山的,如今高山已见,又何必再浪费时间?不瞒你说,马上就到我师姐生辰,我还要赶回去给她庆祝,一分一秒都不想再浪费了。接招吧!”
    毕玄双眼再次眯起,瞳孔微微收缩,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楚铮接二连三地挫败他的锐气,确实已在他无懈可击的精气神上扯开了一丝缝隙!
    楚铮敏锐地把握到这一丝战机,他随手一挥,一道半月形的剑芒便刷地斜劈向数丈外的毕玄。
    璀璨夺目的剑芒无坚不摧,所到之处万物皆成粉末,地上大坑底部竟现出深不可见底的剑痕。
    毕玄双手一张,炎阳大法全速运转,天地间仿佛化为干涸炎热的沙漠,巨大的气浪旋风冲击而出,与楚铮挥出的剑芒撞在一起,同时消失。
    楚铮不为所动,接连挥动手臂,眨眼间,数十道锋锐无比的半月形剑芒接连劈向毕玄,重重叠叠,连绵不绝,气势之强,仿佛连空间都被劈开。
    在这股几乎能毁天灭地的可怕攻势面前,毕玄的炎阳大法已有些招架不住了,他手一伸,立在远处的一柄长矛如有生命般飞到他的手中。
    正是他成名的武器月狼矛!
    楚铮很少纯以剑气伤人,哪怕他已超过了“心剑”之境,万物皆可成剑,但他仍习惯握剑在手来迎敌,皆因以剑为媒,可以更好地激化他的战意,时刻保持着人剑合一的状态。
    这时毕玄也是如此,他手握毕生相伴的兵器,有如与生死相依的老友重聚,长矛的杀气与他本身的杀气相互交融,整个人的精气神立时攀上了新的高度。
    他脸容平静如岩石,仿佛没有任何作为人类的喜怒哀乐,他的人就是矛,矛就是人。
    人矛合一,我即是矛,矛即是我!
    矛之所至,万物皆可破!
    他轻喝一声:“破!”
    斩在他身前的所有剑芒刷地被尽数震散,有如清风拂山岗!
    毕玄双臂转动,手中的月狼矛开始加速旋转,每转一圈,劲道与杀气便加重了一重。
    毕玄冷冷地注视着楚铮:“楚帅,我十五年未曾再以这月狼矛杀敌,你能死在我的月狼矛之下,足以骄傲!”
    “哈哈哈,是吧?看来这就是你的压箱底本领了。来来,咱们一招定胜负!”
    楚铮不惊反喜,他长啸一声,冲天飞起到十余丈高,回剑入鞘,反手拔刀,双手齐握,高举过头顶。
    在这一瞬间,他的感知从手中的割鹿刀不断延伸,精神力随之而扩散到四面八方,覆盖整个星空大地。
    天下仿佛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楚铮的心情反倒无比的平静,没半点的霸道杀气,也没半点的胜败观念,他眼中只剩下下方越转越快的长矛,以及那有如天煞魔神般屹立不倒的劲敌。
    一刀劈开生死路怕未必能稳胜。
    既然如此,那就用更高级的,他初到现代世界后再次自创的升华版刀招。
    “一刀劈开生死路ii——破苍穹!”
    无边的刀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竟在这一刀的光华所照亮,电闪雷鸣间,狂风大作,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长达数十丈的刀芒顺着割鹿刀的刀剑向上延伸,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破开来般。
    明亮的刀芒数里可见,连远在襄城正在迅速集结,准备乘船渡江的群雄们也看得清清楚楚,不由相顾失色。
    “好可怕的刀气,距离这边有数里地,江水竟也为之震动!”
    “那毕玄据说是用长矛的,难道这刀光……是楚帅发出来的?”
    “太可怕了,这……这还是人能使出来的武学吗?”
    “快快!船家,快点划过去!错过这一战,我会抱憾终身!”
    “啊,刀芒动了,来不及去看了!”
    虚空中的楚铮双手握刀,向下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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