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却轻的撞击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是只雀儿,这小东西兴许冻昏了头,一头扎进了屋檐的雪中。
    清漪兴冲冲地唤人取了梯子,不顾婢女的阻拦,颤颤巍巍爬了上去,要将雀儿救下。
    她听到一声很轻的惊愕声音。循声望去,是一位陌生的男子。
    他生得清俊难言,气度尤为出众,光风霁月,宛若谪仙。
    就在这时,梯子晃了晃,一旁的侍婢立即一左一右地扶稳了,生怕她出事。
    她稳稳地走下来,手中捧着那只雀儿,思索着该怎样施救。
    眼前男子伸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准确地击中小雀的身躯,雀儿打了个激灵,啁啾两声,跳出了她的掌心。它扇动着翅膀飞走了,浑不似方才冻僵的样子
    清漪惊愕不已,顿生警惕,“你……你方才做了什么?”
    “一点小法术罢了,姑娘不必恐慌。”
    “戏法?”
    “在下并不会戏法。”
    他施了个礼,彬彬有礼地。
    “在下齐沐白,是个修道人。容辞是我的好友。”
    容辞的府邸护卫森严,寻常人不可能进得来,更不用说能够出现在内院。
    今早容辞与她说起过,有个儿时好友到访,只是她那时不甚清醒,没放在心上。
    容辞的客人,她不想多打交道。她谨记自己是个外人,寻常都不想沾侯府的事情。
    “威远侯去衙署了,您若寻他,请奉茶,待我使人去给他传讯。”
    齐沐白微微一笑,“不急,我从宫中出来,恰好遇到容辞。我正是来寻姑娘,容辞请我为姑娘诊脉。”
    “我?”她不解,“我身体康健不曾有疾病啊?”
    有段时日,兴许容辞折腾她太过,良心发现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折磨她,还请了许多大夫替她将养身体。每一日都有不同的大夫为她诊脉,其中有太医,也有民间的妙手郎中。
    容辞锲而不舍地找了一个又一个大夫。若不是他们都言辞凿凿,说县主身体无恙,清漪险险怀疑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不想看大夫。药太难喝了,又苦又涩,口中含着糖也掩盖不了那直冲天灵的苦味。
    齐沐白口吻很淡,有一股自信的意态在其中。
    “看看也好。我们虽不专研医术,门中有些法子,比世间一些庸医仍要强些。”
    清漪仍想推拒,齐沐白却不容她拒绝。
    “我与世间医者不同,其实在下是个修道人,出自仙门,能看到寻常医者看不到的东西。此番受陛下之邀,回京任国师之职。”
    他说起皇帝,并未有多少崇敬之色,倒真像个方外之人了。
    只是说不通啊。修道人?先皇笃信妖道,宠信“一心向道”的郑贵妃,险些将太子废了。后来太子登基,厌恶僧道神棍之流,以至于京中没有这类人敢出没。京中的权贵烧香拜佛都要去京郊。
    容辞怎么会和这类人做朋友?
    她忍不住反复打量着齐沐白。
    还有,他说皇帝请他当国师?莫非这位陛下病得久了,不耐烦与大夫们打交道,走上了父辈寻求长生的老路?
    她观察齐沐白的同时,齐沐白也在温和地注视着她,心中升起的惊诧不比清漪要少。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执意要看,清漪只得从了。她请齐沐白坐,又令侍婢上茶。
    齐沐白果真为她诊脉,凝神思索着什么,又细细端详着她的掌心,好似在看手相。
    ……真像个神棍做的事情了。
    她还没穿越的时候,有位好朋友假期去道教名山旅游,回来后说起道观里的道长借看手相之名占女香客便宜,不知道是真道长还是假道长。
    想到这件事情,清漪不禁一笑。他要看就看吧,连穿越这样的事情都遇上了,说不定真能看出什么呢。
    如若说容辞好似一柄凛然的利剑,齐沐白就如同江上清风。
    他有一副极好的样貌,单单站在那里,说是神棍都太委屈了。若他摆个摊子给人看手相,一定很吸引女客。可是他的行为毫无不妥之处,说是诊脉就诊脉,说看手相也只是看看,不曾与她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齐沐白以手指掐算着什么,神情专注。清漪屏息静气地等待他的判断。
    终于,他收回了目光,饮了一口茶。
    清漪忐忑地询问道:“道长,可有不妥?”
    齐沐白沉吟着,似在考虑如何开口。清漪更紧张了。
    “姑娘放心,没有不妥之处。我是恐自己判断错了,多算了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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