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小区翻新的房子没有专门的停车位,现在凌晨,大部分位置都填满,还有些多余的车沿着灌木丛排列,占据半边车道。好在楼下正好有个空位,殷存停进去,车钥匙还给薛钰宁。区内楼房限高,身后这栋楼也就至多十几层,一梯两户,房子面积不算大,简单的二居室,次卧目前被当做书房用途,没有摆床。对于一个独居男性来说,这样的空间绰绰有余,哪怕是将来与薛钰宁同住也不显拥挤。
    室内装修简单,竟是比较温馨的风格。薛钰宁本来以为按照殷存的喜好,家具应该都简简单单的,灰冷如北欧。而实际上以暖色调为主,沙发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绘着银杏的工笔画,为这客厅增添些动态。他没有养绿植,略显得少些生气,可能是考虑到不常回来住,难以照顾。
    其实薛钰宁有些困了,电视机柜上的座钟时针指向凌晨叁点过。
    “我带你去看看卧室。”殷存帮她把包挂在客厅的立式晾衣杆,上面还搭着几件他的衣服。薛钰宁走路的脚步有些虚浮,他带着她往里。
    途径厨房,没有亮灯,看不清面积,她倒是在半道顺手扶了把冰箱。
    看她的样子,是不打算回家了。殷存习惯喝凉水,饮水机许久没开过,一会功夫烧不出热的,便没给她倒。卧室窗帘拉着,防止不在家时阳光一直照射,家具褪色。房间陈设并不单调,除却必要的柜子和电脑桌,还摆了张小沙发。对于殷存是够用了,但如若薛钰宁住,得再加个衣柜。
    他本想让她到沙发上歇着,可看到宽大的床,薛钰宁刹不住脚,直冲那边坐下去,末了还故意用劲压一压,感受弹力。家里的被子蓬松,他没迭成豆腐块,只是简单地平铺。
    “你的床一点也不软。”她不甚满意。
    “在部队都睡硬板床,习惯了。”殷存笑着解释,“睡软的容易驼背,反而不舒服。”
    薛钰宁表示理解,她偶尔去家里牧微明和纪远云常住的客房,也发现里头的床硬得硌骨头,只有他们这种人才喜欢,薛老也是。她躺在上边,总觉得和直接睡地板没区别,反倒被笑说是豌豆公主。后来经过那一个月的入伍生活,实在是白天操练得太累,晚上什么地盘都能睡着,她才终于习惯,就连大通铺也无所谓了。
    由她继续打量着,殷存先去打开热水器。
    “家里只有酒店那种一次性牙刷,毛有点硬,这时候24小时超市也不好找,你将就一下?”他拿着一把塑料包装的牙刷过来问。
    “行。”薛钰宁还没那么娇气。
    “就是没有多余的毛巾了。”他折腾一阵再回来,她已经脱了鞋躺下。
    听见殷存的声音,薛钰宁翻个身,侧躺着面对门口:“用你的。”
    “你不介意就行。”他又回去,先放热水,再扫视略有空旷的洗手台,心中暗暗记下以后要添置的东西。
    薛钰宁随身不带卸妆膏,但以防万一包里装着卸妆湿巾。虽然不算很好用,但现在没理由挑剔。她去客厅的包里翻出来,正好殷存连牙膏都一并挤好。卫生间是够站两个人的,就是会有些拥挤,又不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他便让她先洗。
    没有适合她穿的睡衣,殷存只好找一件舒适点的T恤。
    待他们交换地盘,他还迅速地洗了个澡,薛钰宁窝在被子里打盹。
    为了等他,灯仍开着,她被晃得无法彻底入睡。
    感觉到身边冷空气钻入,然后热源贴近,她朝殷存靠了靠。一伸手就是硬邦邦的躯体,他只穿一条底裤。对她而言他的T恤领口有些宽敞,侧卧时自然露出少许肩头,殷存本想帮她拢拢,怎么拉却都拉不好,最后还是放弃。
    按下床头柜上的开关,灯光熄灭。
    一瞬间的光线变换,眼睛并不能立即适应。殷存还好,常有夜间作战演练,视线恢复得比薛钰宁快。她还在一片茫然的漆黑中,他已能看清她的轮廓。
    刚才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折腾这么久,真到睡觉时,却反而没那么困。
    身旁有人,薛钰宁习惯抱着对方睡。她将他的胳膊夹入怀里,甚至有些嵌进乳缝中。
    “还真有那么回事。”她小声感叹。
    “什么?”殷存本平躺着,听她说话,头扭过来。
    “像我们在同居。”薛钰宁说。
    殷存听后笑了笑,即使黑夜中她看不见:“是。”
    他们没有过多少次躺在一起的经历,可真当它发生时,却好像无比自然,演练过数次那样。
    被子里还有些地方发凉,她的腿在那些地方划过,最终被热气吸引,缠住殷存的腿。她的手脚并不冰凉,暖和的,蹭在他身上,又滑又软。她几乎是整个人与他贴在一起,甚至自己的枕头不睡,挤到他这边来。
    “还困吗?”如此时间,殷存的声音明显压低,也比平时哑一些,却还是听得十分清晰。他说话时胸腔有共鸣,她的手臂正好贴在侧面,感受到震动传递。两个人偶尔的呼吸起伏也那么明显,和心跳一起,挠人心底。
    听他问,薛钰宁摇头,额头在他肩膀蹭来蹭去:“刚才还挺困的,这一关灯,反而不是很能睡着了。奇怪,我一般不认床的。”
    殷存的眼睛在黑暗中仍有些微弱的光,她的头摆动,那黑色瞳仁随之左右,追逐她每分轻微的动作。
    刚刚薛钰宁在车里说过那样的话,无异于暗示,殷存想过带她进家门后,二话不说,把她抵在门上亲吻——或者更可能是她压着他,总之他做足心理准备。他们会辗转到鞋柜,衣服在地面铺成蜿蜒的路,暧昧到让人心惊的吻中,他将她一把扛在肩头,轻轻松松地带入房间,倒在这张床上,意惹情牵。
    这个时候,早就结束一场,他拥她入怀,柔意绵长。
    可她没有这么做,失望之余,他也没有。
    这些画面听起来更像是那些人和她会做的事,他不是他们,没有哪怕半分相似,他是殷存。
    他忽然撑起身体,被子像遮阳的帐篷一样支在她头顶,背阔肩宽。有些冷气趁机钻进来,让人有些倏然的清醒。他俯下来,轻轻地吻到薛钰宁的眼皮。像是在很多油画中能看到的,一种纯粹且忠实的意味,少些欲望,多些诚挚。
    “那天和牧微明在一起,你都还记得喊我的名字。”殷存看清她诧异的表情,说,“现在我就在你身边,毫无防备,你怎么反而不碰我了呢?”
    他找到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肌。
    殷存知道薛钰宁喜欢他的身体,顺延这起伏,到小腹,最后到胯前。他的热物早就因她刚才的触碰而鼓起,只是被困在底裤中,勒得生疼,数次擦过她。她不知是未曾察觉还是蓄意装傻,甚至将他压在大腿根,顶着衣摆下那软地研磨。
    殷存的语气中,有一些难以发觉的哀怨。
    “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原来,那其实是你们助兴的工具,只是我单方面地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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