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九阳盘膝坐在都天峰的峰顶。
    罡风呼啸,烈日当空,就算天地间飞的最高的九头隼,也不敢落足在这里。
    都天峰顶,本来就是生命禁地,只有天魔皇才有资格踏足这里。
    而糜九阳那连诛仙剑阵都难以伤害的体魄,就是终年在这样罡风吹拂,烈日灼烤的环境中,;炼出来的。
    或许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起源于都天峰顶的那个传说,才会被世间绝大多数的人当成一个传说。
    因为他们没有看到过真相。
    真相就在糜九阳的身后。
    都天峰顶,并不是一片空旷,还有很多柱形的高耸的岩石,岩石的形状并不规则,上面布满了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的痕迹,就像是融化之后再度凝固般。
    当初糜九阳第一次登上这都天峰顶的时候,见到这些千奇百怪的岩石得时候,心中也有过一些疑惑。
    因为都天峰的岩石,特别是接近峰顶的岩石,跟跟其他地方的岩石不同,坚硬程度远逾金铁,甚至堪比法宝,否则那那烈日炙烤,罡风终年吹拂下,早就化为了尘沙。
    也不知道还是怎样的烈火,才能将这些岩石灼烧成这个样子。
    当然,糜九阳绝不可能知道,在域内天地中,有一处名叫昆仑山的地方,山中也有很多这种焦黑变形的石头。
    而在都天峰顶,除了这些形状丑陋的,高耸的石柱之外,还有一座崖壁,崖壁高约三丈,崖面光滑如镜。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糜九阳此时坐的地方,并不是域外天地的最高处。
    那座崖壁上才是。
    而在崖壁那光滑之间的崖面上,有一个半圆的洞口,洞口上方则镌刻着四个字:
    真皇之路
    是的,这里就是那个传说的起源之地,而且确确实实有一条真皇之路。
    只要从这个洞口中进去,再从山崖另一边的洞口中出来,就算走通了这条真皇之路。
    而那个人,也就是被天地承认的天魔真皇。
    糜九阳终年守在这都天峰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修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更多的,是为了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糜九阳曾经认为流小花就是那个人。
    三万年前的那一天,他满怀希望地目送着他走进洞中。
    可是几天之后,流小花却还是从这边的洞口走了出来。
    所以流小花,并不是上天选中的那个天魔真皇。
    那一刻,糜九阳无比失望,也无比绝望。
    连流小花这样旷古绝今的人物,都通不过这个考验,那天地间谁还有可能通过呢?
    不过对于流小花说的那句“这个传说是骗人的。”
    糜九阳倒是不敢苟同。
    他还是坚信天地间会出现一位天魔真皇,带领他们征服域内,成为两个天地的主人。
    所以这数万年来,他依然坚守在都天峰顶。
    只是到底要什么样的人物,才会得到天地的承认呢?
    这个疑惑,困扰了糜九阳无数年。
    这次从天澜城回来之后,糜九阳还是回到了都天峰顶。
    至于他对那个域内生灵说的话,“要想我糜九阳臣服,除非你是天魔真皇。”。
    倒不是他故意为难那个域内生灵,而是他一直的信念,他糜九阳此生,只会臣服那个真正的天魔真皇。
    不管那天魔真皇是什么人!
    这是他从天澜城回来的第三日,糜九阳和过往的数万年的每一天一样,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开始吸纳日之精华。
    而天上的太阳,也如过往一般变得昏暗。
    只是在某一刻,糜九阳突然皱了皱眉。
    天上的太阳却是骤然明亮了几分。
    因为刚才这一刻,糜九阳停下了吸纳日之精华。
    然后他转首望去。
    一道接一道的身影,出现在都天峰顶。
    柏襄,合骺,寒貘,阿古娜,依武,烈昭,辛介,莫邪虚。
    除他之外的八大天魔皇,此刻全部来到了都天峰顶。
    最后出现的人,则是李靖。
    糜九阳的视线,从所有人的身上缓缓扫过,接着脸上出现了一个讥诮的笑容。
    “你们以为一起上就能对付我了吗?”
    天地间能真正的伤得了他的,只有当年的流小花。
    李靖朝糜九阳微微一笑,然后就没有再理会糜九阳。
    他视线在都天峰顶转了一圈,当李靖看见了那些焦黑的石柱形的岩石之前,眼中闪过了一丝讶色。
    接着他负着手,走到了那些石柱之前,低头仔细看了一会,确认了这些岩石上灼烧的痕迹,跟昆仑山中那些烧黑的石头确实很像很像。
    李靖的眼中露出了深思之色。
    糜九阳得神情则变得有些疑惑。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又如此问了一遍。
    他看着那个在石柱中走来走去的域外生灵,沉声问道。
    李靖还是没有理他。
    而是抬起头,终于看向了那面崖壁。
    “真皇之路!”
    他轻声念出了崖洞上面的那四个字,接着李靖迈步朝那崖洞走了过去。
    糜九阳终于意识到李靖要干什么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到底要干嘛!”
    像是急切地需要得到一个确认一般,急促地问其他那些天魔皇道。
    而其他天魔皇都没有说话,事实上,其他天魔皇此时的神情也都非常怪异。
    特别是合骺几个天魔皇的脸上,更是和糜九阳一样,有许多的不可置信,怀疑,忐忑。
    然后莫邪虚说话了。
    “你不是说只有天魔真皇能够让你真心臣服吗?,现在李师弟就来证明,他有让你臣服的资格。”
    虽然他是最早知道李靖这个决定的,但莫邪虚的语气中依然有些激动,因为李靖跟他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同样是不敢相信李靖能做到的。
    “我试试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放心,我不会死在里面的。”
    “现在就算师尊也杀不了我。”
    当时李靖搂着莫邪虚的肩膀笑着说道。
    然后莫邪虚就答应了。
    ……
    “什么!“
    糜九阳虽然已经猜到了李靖要干什么,但此时依然身躯一震,失声惊呼。
    “他是一个域内生灵,没有资格走真皇之路!”
    糜九阳霍然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走到那真皇之路洞口的李靖,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平静地看着糜九阳。
    “不,我有资格。”
    “在那个传说中,从来没有过只有域外生灵才能走这真皇路,传说中只提到过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要统一域外天地。”
    “而我现在,已经统一了域外天地。”
    说完,李靖转身,一步迈进了崖洞。
    他不觉得自己比师尊会更厉害。
    但是在问过了莫邪虚一些事情之后,李靖觉得来试一试。
    ……
    “师尊有没有说过,那真皇之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过一些,陛下说里面有一些很奇怪的试炼,或者是一些威力强大的白光攻击你,或者有些障碍,需要你自己去破开,才能继续前行。”
    “而无论是攻击还是障碍,都不是普通的天魔皇能够应付的,只有实力至少达到糜九阳这种等级的天魔皇,才能在真皇之路上生存下去。”
    “当然,那些试炼对于陛下来说,不值一提。”
    “那么师尊又是如何失败的。”
    当时李靖不免很是疑惑。
    “陛下没有通过考验的原因,是在于里面有太多的岔路了,这就是真皇之路最恶心人的地方。”
    “你每突破一个障碍,后面就会有五六条岔路,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条前行,然后到了下一个障碍之后,又有五六条岔路,每一条岔路看去都一模一样,如此的路口一个接着一个。”
    “而真正能够走到最后的出口,自然只有一条正确的道路。”
    “而陛下在里面尝试了数十次,每一次都走到了原来的入口。”
    “所以他最终只能颓然放弃,因为他发现就那样瞎走,是根本不可能找到正确的道路的。”
    在莫邪虚述说的时候,李靖当时在心中迅速算了一下。
    他本来就极擅长术算之道,所以很快就算出了结果。
    只要那样的路口达到十个,那里面的岔路就有上百万条。
    你不可能每一条岔路都去试过。
    况且按刚才莫邪虚话中的意思,那样的路口根本不只十个。
    那么里面的岔路就几乎是无限的!
    难怪连师尊那样不管智慧还是实力,都已经达到天地巅峰的绝世人物,都通不过这真皇之路。
    而那个时候,李靖也不觉得自己就能通过真皇之路的考验,就算他拥有诛仙四剑和五行五方大阵,不管攻击力还是防御,都已经达到糜九阳的那种水准,已经足够承受真皇之路中的那些攻击,或者破开障碍了。
    但自己也没办法在无数条岔路中,找到那条唯一正确的道路。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到莫邪虚说了一句话。
    一句师尊当年跟莫邪虚说的话。
    “所以师陛下最后说了一句话:他娘的,这真皇之路,考验的那是什么实力修为,纯粹考验的就是你的运气,除非走了狗屎运,否则实力再强,也没人能通过考验,走到真皇之路的出口。”
    “嗯,这是陛下的原话。”
    而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李靖心中突然一动。
    因为他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去尝试一下。
    ……
    而现在,他就已经在这真皇之路的入口了。
    然后李靖对糜九阳说完那句话之后,一步踏了进去。
    洞口之内,是一个看去很普通的山洞。
    唯一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是脚下有一条崎岖蜿蜒的小路,路面是光滑的岩石,岩石中发着微微的光,并不明亮,却足以让你看清洞中的一切。
    而李靖此时就站在这条光路的最前方,只要再踏出一步,就走上了真正的真皇之路。
    而按照师尊告诉莫邪虚的,当你踏上这条光路的时候,你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中,周围的一切都会消失,只剩下脚下的这条光路。
    而在光路之上,你会面对无数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而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处障碍等着你,或者一堵墙,或者是一块巨石,又或者是一头恐怖的怪兽。
    只有击破这些障碍,前方才会出现新的路,而且还是看去一模一样的岔路。
    然后你要继续前行。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最终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找到正确的道路,从出口出去。
    要么最后还是会回到进来的地方。
    而回到入口,就代表着本次考验的失败。
    当然,如果你不服气,也可以再走一遍真皇之路。
    事实上,这条真皇之路你想走多少遍都可以。
    当年师尊度厄真人据说是在走了数十次后放弃的。
    师傅当然不是力不从心,只是他试了几十次后就明白了。
    走真皇之路,纯粹就是一件碰运气的事情。
    如果你没有运气,就算走上百万次,千万次,也只能回到起点。
    是的,走真皇之路,要的是运气,而且必须是好到爆的运气!
    能够踩到狗屎的那种好运气!
    我有运气。
    李靖在心中如此默默说了一句。
    这也是他听了莫邪虚的讲述之后,决定来走真皇之路的原因。
    因为他真的有运气。
    然后李靖拿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圆圆的,像是桃子般的果实,和脚下的路一样,这颗果实也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李靖将手中的果实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这就是李靖的运气。
    因为这颗果实,名字叫做高级幸运果实。
    是长子金吒送给他的。
    这次来域外之前,金吒想了很久,觉得什么巫神之力果实,增灵果实,固身果实对爹爹都没什么大用处,倒是幸运果实,在关键时刻,或许能给爹爹带来一些帮助。
    所以最后他再次举债兑换了一颗高级幸运果实,交给了李靖。
    而现在,李靖服下了这颗高级幸运果实,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踏上了那条光路。
    下一瞬间,李靖只觉眼前先是一暗,接着又是一亮。
    一道刺眼的白光,朝他射了过来。
    好熟悉的白光!
    李靖微微一怔。
    ……
    真皇之路洞外,当李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中之后。
    莫邪虚一言不发地往崖壁的另一面绕去。
    真皇之路的出口,在崖壁的另外一面。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能够走出真皇之路吧!”
    糜九阳冷笑了一声。
    他阻止不了李靖走进崖洞,后来想想,似乎也没必要阻止。
    连流小花都走不出真皇之路,这域外生灵又怎么可能做到。
    莫邪虚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绕过了崖壁。
    他同样不认为李师弟能做到。
    他去出口那边等待,只是觉得这是一种对李师弟的支持而已。
    在莫邪虚绕过崖壁之后,其他那些天魔皇对视了一眼,接着也陆陆续续地往崖壁后方走去。
    崖壁这边的峰顶上,最后又剩下了莫邪虚一个人。
    莫邪虚冷哼了一声,面对着真皇之路的入口,盘膝坐了下来。
    他准备坐在这里,等着看那家伙的笑话,等着那家伙狼狈地从入口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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