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跟着严老头跑过去查看,只见一个只有半截的石人像立在青石道旁,下半身不知道是没有还是被埋入了土中,只剩不到一米高的身体露在外面,它双目炯炯,双手合在胸前,身上并无过多修饰,但仍笔直地屹立在这里,保持着它建成之初的风貌,虽然不高,但仍给我一种肃穆之感。
    严老头说这个“翁仲”是一种石人像,也叫做“石像生”,最早出现在秦汉时期,只有帝陵或者王臣之墓才能用这个东西,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条青石路很有可能是这座陵墓的神道,那它的尽头之处,或许正是我们的目的地。
    不过很快,严老头就发现了蹊跷之处,他说不论帝陵、王陵还是王公贵族之墓,神道两旁的石像生肯定是成双的,或者是四个,两卧两立,但是这里不仅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翁仲在这里,也不见其他辟邪兽,而且这条青石路虽说修筑在这里已经可算做浩大工程,但是如果把它当作王陵的神道,规模却又小了一些,严老头和程学兵在翁仲旁你一言我一语分析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结论,于是只好决定原地休息一会儿。
    良久,严老头用手抚摸着那个只有半截的翁仲才道:“如果前面真有墓葬,我看这翁仲半埋于此地颇有些蹊跷,我看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程学兵点头同意,招呼我们继续前进,这条青石路之前一直顺着山脊而走,现在山势向下,它也跟着山势向下绵延而去,依然看不到尽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我们周围不知为何竟然开始弥漫起一股薄薄的雾气,青石路也随之隐没在其中。
    随着蜿蜒的青石路而下,这能见度是越来越低,程学兵见此情景,连忙把防毒面具拿出来叫我们都戴上,戴着防毒面具,又让我想到了前晚上的种种遭遇,觉得这个雾气实在是不详,还是尽早走出去为好。
    就这样一行人又走了差不多半小时,我们终于沿着山脊走到了一处平坦之地。
    青石路依然在浓雾中向前延伸,但是此时的雾气已经浓郁非常了,程学兵在前面也是步履维艰,就算把矿灯调在最亮的档也仍是一片朦胧,不多时,他便决定让我们停下来。
    “这路没法走,完全像摸着黑在走。”程学兵道。
    “那要不我们等雾气散了再作打算?”书记喘着粗气,拨弄着防毒面具,这东西让他很不舒服。
    “恐怕不妙,”严老头分析道,“这个雾前晚上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再说虽然我们戴着防毒面具,但是谁知道它对皮肤有没有害,我看我们还是继续朝前走为妙。”
    一时间大家也拿不定主意,这时后面的肖建华说:“老板,我看雾这么大,如果继续朝前估计就算有什么东西,我们也会错过,要不我们退到没有雾的地方再好好观察一下这里的山势地貌,看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雾气的问题。”
    我们各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家一合计,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往回走,前方有什么不得而知,在这能见度只有几米的情况下,如果贸然前行,确实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后退的时候依然是程学兵走在前大家的顺序不变,就这样又走了大概半小时,按时间推算我们差不多要走到发现翁仲的地方了,但是这雾气依然没有任何减弱的样子,此时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但程学兵说也许是上坡的原因,他说再走十分钟,应该就能回到之前的地方了。
    十分钟后,程学兵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
    “老头你快来看,我们是不是到了?”
    书记搀着严老头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程学兵跟前,看样子他们是找到那个石翁仲了,这青石道太窄,只有一米来宽,两边都是陡坡,我站在后面没法挤上去看,只能听严老头和程学兵两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
    “这是不是刚才那个?”程学兵问。
    “难道你还看见了第二个?”
    “但是我觉得这个和之前那个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那就是一样的,你这样疑神疑鬼可不好。”
    说着严老头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防毒面具在浓雾下,像极了一张鬼脸,骇人异常。
    既然已经到了石翁仲,那离温泉也不是很远了,但是这里却一改早晨鸟语花香、薄雾环绕的仙境模样,现在雾气仍然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我只能看见前面书记模糊的背影,他整个人就像陷入了一团浓稠的雾棉中。
    现在这样的情况,程学兵只好让我们打足十二分精神跟着他继续前进。
    一路无话,除了每隔几分钟程学兵点一次名外,所有人都默默地朝前走着。书记拍拍我走到了我前面,他不紧不慢地走着,步态有些外八字,我经常笑他还学他走路,现在看着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前面的程学兵说我们又走了半个小时了。
    但是,我们依然没有走出去,周围浓雾依旧。
    程学兵刚说完时间,便惊呼道:“老头快来看!这是什么!”
    “这是不是刚才那个?”严老头再次摸过去后,程学兵问了一句熟悉的话。
    “这……好像是。”
    “你确定?”
    “我确定。最先我们看见的那个翁仲手掌下面掉了一块,这个也是。”
    严老头叹息一声随即怒道,“大中午的,给老子来鬼打墙么?”
    一听到“鬼打墙”三个字,我顿时头皮发麻,这可是小时候家里的老人们茶余饭后常挂在嘴上的东西,但我一直都把它当作故事来听的,难不成现在被我遇到了?
    “严老头你确定是‘鬼打墙’?”书记话语里倒是镇定,说着拉了我一把,让我离他近一些。
    “是不是‘鬼打墙’不重要,总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持镇定。”程学兵已经和严老站起了身,雾气中我只能看见两个朦胧的影子在前面几米处晃动。
    程学兵说完便叫我们集中过来,坐在石翁仲旁边的青石道上商量对策,我们六个人背靠背坐着以防不测,这样也能更方便地听见彼此的声音。
    “老板……需不需要我去走一遍?”肖建华小声道。
    “没用的,那个翁仲我观察过了,确实是我们最初看见的那个。”
    “老师,你们以前是不是遇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有没有解决办法?”许久没说话的小白问道。
    “遇倒是遇到过,但是当时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程学兵答道。
    “我也遇到过,不过那次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几个人走了几遍不知怎的硬是走出来了。”严老回忆道,“不过那次出来的时候刚好也天亮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说起天亮……”肖建华道,“现在是正午,按理说也是阳气最重的时候,我们怎么也会遇到鬼打墙?”
    “这……”
    肖建华一席话给我们大家都泼了一盆冷水,先不说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是不是“鬼打墙”,如果真的是,那这大中午的都能遇到岂不是十分凶险。
    大家再次沉默下来,看来程学兵他们即便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但在这方面他们也只能抓瞎,所以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说直白一点,我们六个就是想破脑袋,都不会有什么解决办法。
    “那现在该怎么办?”众人就这样背靠着背沉默了许久,书记终于打破沉默无奈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继续走。”程学兵也是无奈地叹口气,看来这山中的凶险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对于现在的情况,枪弹再多,装备再精良,又能如何?
    众人起身,程学兵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实验一番为好,万一这个翁仲只是这条青石路上无数翁仲中的一个,那我们刚才岂不是一直在那自己吓自己了。
    说罢程学兵把自己身上的那杆毛瑟取了下来,挂在石翁仲的身上,他说如果半小时后,我们再次见到这把枪,那到时候大家就听天由命吧。
    程学兵一席话说的毫无底气,和我见到他时的简直判若两人,虽然现在我们是走进了一个诡异的循环,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总之我可是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困死在这里。
    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我们再次走了半个小时,程学兵掐着时间说快到了,是生是死也该有个答案了,果然,不到两分钟,程学兵便在前面停了下来,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大家不明所以地站了足有一分钟,前面的程学兵才语气沉重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把枪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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