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一只手搂着程娆,另外一只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抚她:“先不要哭了,我给你脸上上药。”
    听到萧野的声音,程娆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萧野从旁边抽了纸巾,细心地给她擦了擦脸。
    之后,才开始上药。
    程娆脸上肿得很厉害,今天摔那一下实在是有些严重,导致她只要一活动面部肌肉就会疼。
    萧野上药的动作很小心,已经将疼痛减到了最轻。
    他的表情认真又严肃,眼底带着心疼。
    程娆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中途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上药结束。
    给程娆上完药之后,萧野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然后,他回到了程娆身边坐下来。
    “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不饿。”程娆抱住他不肯松手,“你跟我说说话吧。”
    她真的太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
    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能心安。
    程娆靠在萧野怀里,“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情,萧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和程娆说、如果说的话,要说到哪个程度。
    这件事情的真相过于残忍,他不想让程娆知道全部。
    但是,他又不能隐瞒她太多……
    “之前参加任务的时候,我没有死,是他们弄错了。”萧野说,“但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程娆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我被反动组织扣留了,他们威胁我必须待在那边,所以,我没办法和你联系。现在他们仍然没有放过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把我带走。”
    他到底还是没有和程娆说全部的事情,这个过程太过残忍血腥,有些肮脏的事情,他真的不想让她知道。
    他身上背负着罪孽,又是将死之人,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跟她呆在一起,能活一天是一天。
    萧野虽然解释了,但程娆内心还是有很多疑惑。
    她正要开口继续问的时候,萧野打断了她。
    “你呢?”他问她,“你过得好不好?”
    “我……”程娆捏紧拳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对他说:“我之前跟别人在一起了。”
    “……嗯。”萧野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他对我很好,他是个很好的人,很正直也很阳刚,我难过的时候他有陪着我逗我开心。但是我不喜欢他。”
    程娆回忆着和尉赤一起做过的事情,心口有些憋闷。
    她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尉赤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但是感情和感恩,不是一回事。
    听着程娆谈论尉赤,萧野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将她抱得更紧。
    那些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闪过,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萧野。”程娆突然喊他的名字。
    听到她的声音后,萧野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嗯?”
    程娆做了一个深呼吸,问他:“之前在船上,给我药的人是不是你?”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
    程娆:“那我在e国被人侵犯的那次……”
    “也是我。”他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
    萧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对不起,当时那种情况我不能……”
    “同学聚会上你出现了,为什么不肯见我?”程娆又问了一个问题。
    “当时我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萧野去吻她的耳朵,声音里写满了愧疚,“宝贝,都是我不好。”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好吗?”
    他刚才说得都很模糊很笼统,程娆只知道了个大概。
    但是,细细一想,中间还是有很多疑点在。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不知道怎么地,程娆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在m国见过的那个人。
    那个和萧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
    想到这里,程娆开口对萧野说:“我那天看到了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认识他吗?”程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叫hades。”
    萧野绷着嘴唇不说话,表情已经有些严肃。
    程娆看到他表情的变化之后,已经有了猜测。
    她抓住萧野的袖子,“你可以跟我说吗?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理解你的。”
    “好。”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萧野终于开了口。
    ………
    回忆起来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他自己都很混乱。
    萧野毕业考入边境管理局之后,做的是文职,按理说出任务根本不可能轮到他头上。
    当时许成通知他去南非出任务的时候,萧野还狠狠惊讶了一把。
    但是,当时许成说安排他过去是因为他本科是学医出身,可以在后勤部门帮忙。
    那个时候他一腔热血,一口就答应了。
    直到任务的前几天,他被人绑走,才知道自己中了一个大圈套——
    他信任的队长、局长,竟然全部都是卧底。
    被绑走之后,萧野第一次见到了hades,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永远都记得hades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我怎么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呢?”
    后来,hades代替他去了任务,那次任务失败得很彻底,公安部和维和部队都有人牺牲。
    hades虽然成功击毙了尉帜,但是他自己也在任务中昏迷了。
    萧野一直都知道,飞狼留着他,无非就是把他当成杀人工具,然后必要的时候,再让他去做hades的替死鬼。
    毕竟,他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那他醒来了,你应该就没事了吧?”听到这里,程娆抱紧了萧野。
    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她更加心疼他了,“以后都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萧野说,“我不会再离开你。”
    **
    另外一边,军区大院。
    尉赤坐在路鸣的书房里,看着dna检测报告,目光冷冽。
    迄今为止,所有的真相都和他之前想过的重合了。
    萧野没有死——
    “这件事情很蹊跷。”路鸣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水,和尉赤分析:“公安部那边突然松口调查,给我一种弃车保帅的感觉,这个萧野,应该只是一粒棋子。”
    路鸣的想法和尉赤的不谋而合,但是,尉赤对萧野的成见是一直存在的。
    “不管他是车还是帅,尉帜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还有维和部队牺牲的其他兄弟——”说到这里,尉赤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他这条命我是要定了。”
    “既然宋辉那边松口了,这件事情我会继续查,公安部一定有飞狼的人,而且还是上面的领导。这太危险了。”路鸣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儿我会和安全局的提,宋辉那边,也该好好查一查了。”
    尉赤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那边,路鸣还在继续:“现在如果能找到这个萧野好好审一审,说不定能得到新的线索。”
    路鸣这么一说,尉赤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
    找到萧野……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程娆引他出来。
    可是,现在程娆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这件事情,我想想办法。”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尉赤才开口对路鸣说,“不管最大的卧底是谁,这个萧野都逃不掉。”
    “那是一定的。”路鸣说,“泄露国家机密,死罪。”
    尉赤并没有和路鸣说程娆的事儿,迄今为止他还是觉得程娆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有些事情太过复杂,在没有确认结果之前,他也不愿让程娆知道。
    从大院出来之后,尉赤开车回到了家里。
    他一路上都很混乱,想着之前在电梯里和她偶遇的场景,喉咙涌起了一阵燥热。
    他正处于需求最旺盛的年纪,尤其是在之前跟程娆鬼混了一段时间之后,忍耐力也不如从前了。
    **
    酒店内的大床上,男女纠缠在一起,气氛火热。
    久别重逢的恋人,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其实程娆已经很累了,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睡好,白天在医院呆着,每天都很疲惫。
    她以为自己体力已经透支了,可是在这个时候,面对他,她不想停。
    她想确认他是活着、是真是存在在她面前的。
    “宝贝,累了吗?”他贴在耳边问她。
    程娆摇了摇头,气若游丝:“不累,不要停。”
    ………
    直到后半夜,这场“战争”终于结束。
    结束后,程娆仍然抱着他不肯撒手,地毯上凌乱地躺着四只用过的杜蕾斯。
    萧野看到程娆奄奄一息的样子,搂着她的腰将她抱紧了一些。
    他低头,心疼地吻了吻她的耳廓,“弄疼你了吧?”
    程娆没回复,搂着他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吗?”萧野问程娆,“要不要跟你妈说一声?”
    “我已经跟她说过了。”
    刚才来酒店的路上,她就给黄萍发过短信了。
    “嗯,那我们休息吧。”说到这里,萧野抬起手来关上了床头的灯。
    “我不想睡。”程娆说,“我想看着你。”
    “明天早上睁开眼睛,你还是可以看到我。”萧野说,“抱着我,我不会走的。”
    虽然程娆不想睡,但是无奈太困,到底还是在萧野怀里睡过去了。
    **
    晚上折腾了太多回,加上之前几天都没怎么睡好,程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半。
    她睁眼的时候,还在萧野怀里。
    这个时候,萧野已经醒了。
    “早安。”见她睁开眼,萧野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程娆“嗯”了一声,掀开了被子。
    她身上布满了吻痕,都是昨天晚上留下来的。
    程娆从来就不是忸怩的人,在萧野面前也不会过分不好意思。
    他们两个人已经有过无数次了,真没必要这样。
    萧野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之后,也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得过分了。
    他拉住程娆的胳膊,“我看看。”
    程娆知道他想看什么。
    她摇了摇头,“没事,不疼。”
    其实还是有些疼的,因为她跟尉赤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都没有过,突然一下做这么猛,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但她自己是心甘情愿的,不会对他有任何责怪。
    程娆虽然疼,但不至于夸张到站不起来。
    起床之后,她就去洗澡了。
    昨天晚上出了太多汗,现在身上还有些黏。
    程娆洗澡的时候,萧野就在床上躺着等着她。
    听着里面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记得之前读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周末出来开房,他也经常这样躺在床上等着她洗澡。
    回想起来过去的事儿,萧野整个面部的轮廓都放柔了。
    就在这个时候,程娆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萧野被这声音弄得回过神来,拿起手机定睛一看,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看了看浴室的方向,最终选择摁下了接听键。
    只是,接起电话之后,他并没有说话。
    “有时间吗,出来见个面。”
    电话那边,是萧野很熟悉的声音。
    虽然他们两个人并没有见过面,但是他的声音,他完全听得出。
    ——尉赤。
    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程娆手机里连他的号码都没有再存了,他为什么还会打电话过来?
    萧野没有说话,直接摁下了挂断键。
    **
    尉赤坐在沙发上,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抬起手来捏了捏眉心。
    这倒是像程娆的风格。
    她是真的潇洒,分手之后就可以彻底做到不跟他联系,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之前尉赤总听荣光说,女人是没办法把性和爱分开的,在一起睡久了,总是会睡出感情。
    荣光还说,他之前遇到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尉赤对女人没有太多了解,但他觉得荣光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但是,程娆完全颠覆了他的这个想法。
    他们两个人的这段关系里,她是潇洒的那个,睡觉睡出感情的人,是他。
    尉赤捏紧了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久久不能回神。
    **
    酒店内。
    程娆洗完澡之后只裹了一条浴巾出来,昨天晚上折腾得太狠,衣服都皱得不能穿了。
    从浴室出来之后,程娆下意识地就朝床上的萧野看了过去,她发现萧野的脸色不太好。
    程娆见状,走到床边,开口问他:“你怎么——啊!”
    刚说了三个字,萧野突然抓住她手腕将她拽了过来,让她的身体趴在了自己的腿上。
    过后,抬起手来在她臋上打了一下。
    这是情侣之间的情趣,他们两个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这样。
    有时候程娆把他惹生气了,他就会这样。
    程娆被他这么拍,身体抖了一下,小腿肚有些虚软。
    “萧野……?”她回过头看着他。
    萧野没说话,就这样盯着她的眼睛。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开口问她:“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原本是很好回答的,但是看着萧野的表情,程娆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
    他这样的表情,着实有些陌生。
    萧野曾经是不会这样冷漠地看她的,哪怕他生气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里都是带着无奈和宠溺的。
    现在这样……让她有些惶恐。
    她突然就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陌生。
    “吓到你了?”萧野看到她的眼神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吓到她了。
    萧野微笑了一下,手揉了一下她的臀,低头凑近她,“真的吓到你了?”
    程娆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接话。
    “逗你玩的,别怕。”萧野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我知道的,你爱我。”
    程娆平静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好像和以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对于这一点,萧野并没有否认。
    他甚至还低低地笑了一声,“可是,我爱你,永远都一样。”
    萧野一直都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而程娆也和以前一样,一听到他说这种话,就感动得不行。
    程娆抬起手来搂住他,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我也爱你,永远都爱。”
    “你接下来要住在哪里呢?”程娆提议:“要不我们租个房子住吧?”
    萧野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没办法回家的。
    住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程娆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租房子住。
    听过程娆的提议之后,萧野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好,那就辛苦我的宝贝了。”
    “就找两室一厅吧?”程娆想了想,他们之前计划同居的时候,就是打算住两室一厅的。
    “嗯,好。”萧野点了点头。
    程娆:“那我今天出去看房子吧。”
    “嗯……记住一件事情。”萧野凑到她耳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还在。”
    **
    程娆属于那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决定好一件事儿之后,她马上就会去行动。
    程娆迁就着穿上了昨天穿的那套衣服,出门之后先去商场里买了一套衣服,换好衣服之后,她才准备去看房子。
    程娆刚从商场里头出来,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之后,程娆觉得有些面熟,但是具体又想不出号码是谁的。
    于是,她摁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里?”
    听到尉赤的声音之后,程娆略微愣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尉赤之前明明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了?
    “你找我有事吗?”程娆并未对他说明自己在哪里。
    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没必要说。
    “来公寓找我。”尉赤直接对程娆说了自己的要求,他已经猜中了程娆会拒绝,于是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来找我,今天我就会让他妈从医院出去。”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程娆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程娆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分手的时候,他说得明明白白,不让她在他面前出现。
    现在又用萧野的家人来威胁她,这算什么?
    程娆之前一直没觉得尉赤会这么卑鄙。
    “你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分手了。”
    “来不来随便你,我说到做到。”尉赤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产生任何动摇。
    他说到做到,这一点程娆是相信的。
    她也清楚地知道,尉赤有这样的本事。
    只是她不太明白尉赤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
    经过一阵思索后,程娆答应了尉赤的要求:“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我要吃糖炒栗子。”尉赤说,“买好了过来。”
    程娆“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挂上电话之后,程娆在附近找了一家卖栗子的店面买了两份炒栗子,之后便匆匆上了车,朝着尉赤公寓的方向开去。
    **
    半个小时以后,十一点半,程娆站在了尉赤的家门口。
    她上楼的时候正好有人开门,所以她就跟着一块儿进来了。
    从电梯里出来,程娆正准备敲门,面前的防盗门已经被打开了。
    尉赤站在客厅里,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
    程娆将手里的栗子递给他,“东西我买了。”
    “进来。”尉赤并没有伸手去接。
    程娆没接话,跨步走进了客厅。
    刚一进来,尉赤便将她压在了门板上。
    “你干什么?”熟悉的荷尔蒙气息侵入鼻腔,程娆说话的声音都没之前强硬了。
    尉赤没说话,就盯着她看。
    他们两个人睡了那么多次,她做完之后第二天是什么状态,他比谁都清楚。
    她这样子……呵。
    “你昨天晚上跟人睡了?”尉赤捏住她的下巴。
    “跟你没关系吧?”程娆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们现在分手了,我做什么事情你都无权过问。”
    尉赤不说话,就冷冷地看着她。
    程娆捏了捏手里的纸袋,继续:“我以为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明白你这样威胁我过来有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尉赤的手不断地收紧:“你不是说要等他回来吗,怎么还和别人上床?”
    “我……”
    程娆下意识地想解释,但是想了想又没必要。
    萧野说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回来。
    “程娆。”尉赤喊了一遍她的名字,“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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