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赤知道她是铁了心要走的,也知道自己根本留不住她。
    他没想过留下她来,唯一的要求就是——
    “吃完饭再走,你昨天晚上就没吃饭吧。”
    他想,她昨天那么难受,肯定是没心情吃饭的。
    她好像总是这样,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为难自己的身体。
    要么不吃饭,要么就自残自虐。
    按理说,他们学医的,不应该珍视自己的生命吗。
    “松手吧。”程娆的下巴被他捏得很疼,语调也比之前更冷了。
    尉赤吸了一口气,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手上的力道太大了。
    想必是弄疼了她。尉赤连忙松开,看着她下巴上的指痕,哽了一下。
    “疼吗?对不起,我没控制好,你别生气……”
    他有些无措。
    不过这番话并未得到程娆的回应。
    她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下了床。
    下床的时候腿还是很软,程娆差点儿就跪倒在地。
    昨天晚上做了太长时间了,她腰酸,腿软,膝盖不自觉地往前倾,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要跪下来了。
    程娆扶住了衣柜。
    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来衣服,然后套在身上。
    也没工夫去洗漱了,昨天晚上尉赤应该是给她擦过身体,不至于太脏。
    程娆穿裤子的时候,才恍然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在客厅的那两次,他没做措施。
    想到这里,程娆的脸色突然很难看。
    她加快速度套上裤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尉赤见她突然这么着急,立马跟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没戴套。”程娆动了动嘴唇,“我恨你。”
    尉赤:“……”
    昨天晚上前两次在客厅做的,套都在卧室里放着,当时那种情况,他哪里想得起来?
    其实他平时还是很注意的,昨天晚上是被她撩拨得不行了,才把这事儿给忘了。
    尉赤咬了咬牙,说:“又没弄里边儿,应该没事儿。”
    “呵。”程娆冷笑了一声,“那些意外怀孕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尉赤:“……那你说怎么办?”
    程娆:“毓婷。”
    尉赤:“……我知道了,我现在去买。”
    他松开她,“你先洗漱吧,我顺便把早饭买回来,你吃完再走。”
    程娆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拒绝他了,她扫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卫生间。
    尉赤看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头,然后去外面洗漱。
    洗脸刷牙完毕之后,他就出门儿了。
    **
    程娆将自己关在卫生间里,进来之后她才发现,之前她用的东西都在。
    牙刷,牙杯,洗面奶,毛巾,洗发水沐浴乳……
    甚至卫生棉,都安安静静地摆放在原位。
    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程娆的大脑嗡嗡作响。
    她在镜子前站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她抬起手来解开扣子,胸前满是齿痕,这些痕迹足以证明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有多疯狂。
    程娆闭上眼睛回忆起来那些画面,一只手死死地抠住了洗脸池的边沿。
    她打开水龙头,将水温挑调到最低,开始洗脸。
    洗完脸刷完牙之后,程娆便下了楼。
    走路的时候还是腿软,所以她一路都扶着楼梯的扶手。
    ………
    下楼之后,尉赤刚好买了早饭和药回来。
    她走到尉赤面前,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中拿过了药。
    程娆准备吃的时候,尉赤摁住了她的胳膊。
    程娆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抬眼冷冷地看着他。
    “我刚问了一下,医生说最好不要空腹吃,你先吃点儿饭吧。”尉赤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我买了门口那家的蒸包。”
    尉赤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头拿出了一个包子递给了程娆,程娆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包子,再看看他的表情……莫名烦躁。
    “不想吃,药给我。”她拒绝得很干脆。
    尉赤耐着性子说:“吃点儿吧,空腹吃药不好,你学医的应该知道。”
    说到这里,尉赤直接把包子送到了她嘴边,“我喂你也行。”
    之前她不吃饭的时候,都是他喂的,尉赤做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
    “我说了不吃。”程娆受不了他这样子,抬起手来拍开他的手。
    她力道不小,动作又突然,这一下,立马把尉赤手里的一个包子打到了地板上,滚了很远。
    尉赤垂下头盯着那个包子看了很久,一直没说话。
    程娆看到他这样子,掐了掐掌心。
    “药给我。”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尉赤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将药物递给她,声音是藏不住的沙哑:“记得看说明书。”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也没等程娆回应,尉赤就去厨房倒水了。
    程娆攥着药,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再这样见面,只会平添痛苦。
    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了,真的没意思。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程娆的手猛地收紧,盒子已经被她捏得皱得不像话。
    她正发呆,尉赤已经端了一杯水出来。
    尉赤怕程娆把水也打翻,所以直接把水放到了茶几上,“你吃药吧。”
    程娆看了说明书,抠了药下来,塞到了嘴里,然后去端水吃药。
    吃完药以后,她放下水杯,转身去换鞋。
    “真的不吃饭?”尉赤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程娆换鞋的动作僵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秒钟,过后就恢复了自然。
    她没回答尉赤的问题。
    她相信,他心里头应该是有答案的。
    没等到程娆的回应,尉赤自嘲地笑了笑,“好,那你等会儿出去记得吃。”
    程娆没说话,弯腰系好了鞋带。
    尉赤本来是想送她的,但是转念一想,程娆怎么可能让他送?
    他提这种要求,不过是自取其辱。
    换来的,是她更狠的刀。
    程娆换好了鞋,走到沙发前拿起了自己的帆布挎包。
    她捏紧包带,对他说:“以后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你没关系,别人给你打电话你也可以不管,我不想再跟你见面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尉赤问她。
    “是。”程娆回应得斩钉截铁。过后,她还又反问了一句:“你凭什么要求我喜欢一个强、奸犯?”
    尉赤:“……”
    他几乎要被她逼疯了,可是面对她的话,却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
    她说的是对的,当初……他确确实实做了那件事儿。
    尉赤说不出话来,程娆也没有和他多言,拎着包开门儿,转身就走。
    门关上之后,尉赤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浑身无力。
    **
    程娆一路紧绷着身体走到了小区门口。
    停下来之后,她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平静了一会儿之后,她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车过来。
    上车之后,程娆报上了家里的地址,之后就没再说过话了。
    路上她晕车了,头晕干呕,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还是空腹吃时候药的反应。
    刚进家门,程娆就去吐了,在卫生间里吐了个昏天黑地。
    黄萍看到程娆这样子,一脸担忧。
    她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程娆吐完,然后才开口:“赶紧吃点儿东西吧,阿姨早上煮了粥。”
    程娆刚吐完,这会儿脸有些白,眼眶微微泛着红。
    听到黄萍这么说,程娆勉强朝她点了点头。
    “我扶着你。”黄萍搀住了程娆的胳膊。
    黄萍将手搀上来的那一瞬间,程娆突然就觉得,自己是真的不孝顺。
    她今年已经二十六了,竟然还在让母亲替她操心。
    程娆刚坐下来,阿姨就端着粥送到了她面前。
    “喝点儿粥,暖暖胃,午饭我给你做点儿好消化的。”
    程娆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拿起了勺子。
    黄萍坐在程娆对面,看着她喝粥,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对她说:“车我已经开回来了。”
    程娆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
    她低头,继续喝粥。
    程娆身上的衣服很宽,她低头的时候,黄萍看到了她胸前的吻痕。
    都是过来人,那些痕迹是怎么留下来的,她比谁都清楚。
    她也已经可以想象,昨天晚上她和尉赤之间发生了什么。
    黄萍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想问她,却又不好开口。
    程娆吃完饭,已经十点钟了。
    黄萍看了一眼手表,对她说:“我先去上班,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哪里都别去了。”
    程娆“嗯”了一声,“你去忙吧。”
    **
    黄萍去上班之后,程娆回到了楼上的房间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她又一次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
    不仅是胸前,大腿和小腿上都有他留下来的指痕。
    所有的痕迹,都是她背叛的证明。
    程娆闭上眼睛站在花洒下,说不出的绝望。
    她原本想今天去寺庙看萧野的,可是这一身痕迹,她哪里还有脸去见他?
    洗完澡,程娆也没吹头发,直接趴到了床上,将脸埋在被单里,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
    接下来的三天,程娆都没有出门。
    她就在家里窝着,吃完饭就睡觉,然后醒来再吃饭。
    身上的痕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过了三天,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等这些痕迹消失后,程娆才出发前往寺庙。
    算一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了。
    之前她知道了萧野还活着,便不再将那一块灵牌当做精神寄托。
    可是现在,兜兜转转一整圈,她的人生又回到了以前。
    不,不对,准确来说,比以前更加痛苦。
    程娆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来到了寺庙。
    今天洛城天气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下车之后,程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倒也没打伞,就这么走进了寺庙。
    有年轻的和尚看到她,便走上前询问:“这位施主,您找谁?”
    “无他主持。”程娆说。
    “主持现在在禅房诵经,您可能要等一会儿。”
    程娆点了点头,“麻烦你跟他说,我在老地方。”
    年轻和尚问她:“您怎么称呼?”
    程娆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的,我会帮您转告。”
    沟通完毕后,程娆转身,朝着“老地方”走去。
    走进去之后,她看到了萧野的灵位。
    程娆从旁边的箱子里拿了四炷香点燃,跪在了垫子上,磕头,上香。
    结束之后,她一直没有起来,就这么跪着。
    兴许是因为下雨天,寺庙里头格外地安静。
    程娆跪在祠堂里,只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禅房里诵经的声音。
    到整点的时候,寺庙的钟声会响起。
    程娆就这样听着,内心竟然平和了许多。
    她想,这真是一个能让人放下纷扰的地方。
    也难无他主持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脱离尘世纷扰后,心境都会平和许多吧?
    程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祠堂里头的门开着,深吸一口气,还闻得到外面泥土的味道。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
    泥土的味道钻入鼻腔,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程洐经常带着她在门口的那片草地上玩儿。
    早晨的时候,会有人给草地浇水。
    浇完水的草地,就是这样的味道。
    想到程洐,程娆的眼底蓄起了泪花。
    “爸爸……”她微微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程娆跪在地上,侧目看过去,是无他主持到了。
    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无他主持还是老样子。
    他朝着程娆走过来,朝着她行了一个礼。
    程娆从地上起来,“主持。”
    “你我有一年多未曾见过了吧。”无他主持微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程娆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说明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
    无他主持看到她这样子,便说:“我愿意听你说出一切的烦恼。”
    程娆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大脑飞速运转着,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开始和他说起了自己这一年多里头经历的事儿。
    这一年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戏剧性十足,程娆自己说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在无他主持听得认真,一字都没有落下来。
    这一年多发生的事儿,程娆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说完。
    她的声音要比一般女孩子的声音低,还略带了几分沙哑,混合外面的雨声,像极了沧桑的说书人。
    无他主持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她。
    一直到程娆说完,无他主持才开口。
    “不自渡者,佛不渡。”
    程娆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一个人不想自我救赎,任凭别人怎么拉拽都没有用。
    之前的她,便是如此。
    可是现在,她的心境已经比之前平和多了。
    她痛苦,可是却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执着地去的寻短见。
    她开始认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
    她的人生中,不仅仅有萧野一个人。
    她还有家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程娆说,“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无他主持说:“我年轻时和你很像,妻子去世时我也想过自杀。”
    “不贪不痴,所有痛苦都会迎刃而解,所有苦难都不是苦难。”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程娆:“或许,你可以来当我的弟子。”
    程娆当然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寺庙这边是有尼姑的,虽然数量不多,但她之前有见过。
    其实,她刚刚一个人跪在这边思考的时候,就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
    她想,如果她做别的工作,在洛城市区呆着,总是免不了要和尉赤见面的。
    他现在死缠烂打,她其实是没有办法的。
    但是她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儿就离开洛城。
    想要摆脱他的纠缠,遁入空门……大概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而且,她确确实实地,没有想过再恋爱结婚。
    程娆思考了一分钟左右,然后给出了答案:“好,师父。”
    无他主持没想到她回复得如此痛快,于是问她:“你想清楚了吗?其实可以给自己一些时间考虑。”
    程娆摇摇头,“不用考虑了,在你提之前,我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
    “你说得对,不贪不痴就不会有痛苦,六根清净,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能有这样的体悟是最好的。”无他主持说,“人啊,大部分的痛苦都来自偏执和索求无度,我们干干净净地来,为什么不能干干净净地去呢?不管是财富还是感情,都是身外之物,过于偏执只会害了自己。”
    若是之前,程娆定然是不会听信这种话的。
    可是,当她经历了再一次的失去,突然就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偏执,只会害了自己。
    她点了点头,对他说:“我过几天就来。”
    “不必着急,等你做好决定,随时过来找我就好。”
    **
    程娆在寺庙里呆了四个多小时,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她才开车离开。
    雨一直没有停,天昏昏沉沉的。
    程娆回到家里的时候,是五点钟,然而天已经快黑了。
    今天是周末,黄萍在公司加完班之后,五点钟就回来了。
    她们母女两个人在门口碰上,黄萍问程娆:“回来了?”
    程娆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先一后地进入家门。
    换季流感频发,黄萍有些感冒了,进门之后就不停地打喷嚏。
    程娆听到她打喷嚏之后,走到一楼的客房拿出了医药箱。
    她从里头拿了一盒板蓝根出来,对黄萍说:“最近流感,喝点儿板蓝根会好一些。”
    听着程娆的关心,黄萍欣慰地笑了笑。
    她将那一盒没拆封的板蓝根从程娆手中接过来,点了点头:“好,一会儿就喝。”
    ………
    晚上吃饭的时候,程娆和黄萍说了自己出家的打算。
    黄萍原本在喝姜汤,听到程娆这么说,手里的勺子抖了抖。
    “……你想清楚了?”她问程娆。
    其实她本身是想反对的,但是转念一想,她曾经答应过程娆,只要她不要再去msf,去哪里都可以。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没想到,程娆会想着出家……
    程娆点了点头,“嗯。”
    “去径山寺?”黄萍问。
    程娆:“嗯。”
    之前程娆在径山寺给萧野买灵位这个事儿,黄萍是知道的。
    程娆那会儿时不时就会过去一趟,她都清楚。
    “问过详细情况了吗?进去之后能不能再出来?如果平时想回家的话——”
    “都可以的,平时你可以过去看我。”程娆知道黄萍在担心什么。
    这些问题,她今天都已经问过无他主持了。
    程娆这么一说,黄萍就知道,她已经把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去。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黄萍对程娆已经没什么原则了。
    她想,只要她健康地活着,不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儿,其余的,她都可以接受。
    先前程娆说她以后再也不结婚的时候,她就该想到这一点了。
    黄萍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程娆说:“好,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跟你乔叔还有尧俞一起送你一趟吧。”
    “就下周吧。”程娆说,“也没什么收拾的,带生活用品过去就好了。”
    黄萍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喝了一口姜汤,咳嗽了一声,然后再次开口问程娆:“尉赤那边……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了?”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但是想到尉赤对程娆的好,黄萍还是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听到黄萍提起尉赤,程娆的脸色略微有些僵硬。
    她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不考虑了,我只会爱萧野一个人。”
    再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很坚定。
    黄萍听完程娆的回答之后,轻叹了一口气。
    已经得到答案,她也不打算再劝她了。
    “好,那你准备准备东西吧,到时候我们送你一起过去。”
    程娆“嗯”了一声,对她说:“谢谢,妈。”
    “傻孩子,”黄萍眼眶一热,催促她:“快吃饭吧。”
    **
    第二天是周日,乔尧俞晚上的时候来了家里。
    他一进程娆的房间,就见程娆在收拾东西。
    乔尧俞纳闷:“你又要出去玩儿了?”
    程娆摇了摇头:“不是。”
    乔尧俞:“那你去干什么?”
    程娆说:“我去径山寺,出家。”
    “……??”
    乔尧俞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珠子都要掉地下了。
    出家?她开什么玩笑?!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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