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禅修拜山门!
    在这个仙人降世,劫运将启的紧要关头,这一行人,生生将中土北疆,诸玄宗的目光,从两界山拉扯到了中土之西。
    这一刻,天晓得多少有道真修,以大法力,洞彻千万里山河,望向太华仙山。
    玄门同气连枝,故而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都在观望太华仙宗的应对,在观望这件事情背后,可能会牵扯出来的余波。
    仿佛天机大道随世感应,一时间,山风愈急,呼啸不止。
    正此时,远天之际的明光陡然一收,但见以诸宗老禅师为首,三千禅修立于云端,连如静海禅师这般的首座大弟子,都被挤到了人群后面去。
    放眼望去,浩渺云烟之间,诸禅修林立,携大势而威压太华仙山!
    主峰,殿门前,不少长老皆因之而七情上面。
    修道长生,法力好打熬,心念却从来都难炼,不是谁都能做到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的地步。
    眼见得诸长老或惊或怒的时候,最前方站定的鸿信真人却神情平静的看向诸禅师。
    “诸位值此非常时刻远道而来,该知吾玄门无量量劫乃是定鼎百代的大业!此为玄门之修最紧要之事,合当勠力同心,共襄盛举!诸位本在两界山中坐镇,缘何不思大业,折转而来?倘若此刻东土妖修发难,难道要教两位仙长入修罗场冲杀么?此舍本逐末之举,吾宗虽好客,值此之时,恕难招待诸位。”
    掌教真人一番呵斥,说话间,太华法力流淌在咽喉十二重楼之间,动荡轰隆道音。
    话音落时,层云翻滚,倒教身后的诸位长老都稍稍定下了心神。
    到底,太华仙宗只是一时势衰,还未真个走到那香火断绝,无以为继的地步,如今主心骨尚在,仍可擎天架海,遂也叫诸修放下心来。
    再看云端,因这此言,诸禅修气势纷纷一滞。
    携大势而来寻因问果不假,然则鸿信真人以玄门大业当头棒喝,登时教诸修着磅礴的气势便泄去了三分。
    为首的老禅师们闻言不禁面色一紧,遂有神情沉郁者冷声开口道。
    “好教鸿信真人知晓,吾等前来拜山,非为做客,值此非常之时局,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为吾玄门大业,抛头洒血,当可做得!然则吾禅修之牺牲,断不该毁于小人腌臜手段之中!如此折损,实寒人心!
    老真人,咱们面对面的说话,诸般虚谈且省一省罢!已经逼反了建华宗掌教了!彼辈逃禅孽修,虽不值得可惜,可若继续下去,还要再逼反几家才愿收手?吾禅宗倘若人心散了,士气衰了,毁地,是不是玄门的大业?”
    话说到最后,这老禅师已然声泪俱下。
    山风消弭,迟滞在鸿信真人那凌乱而肆虐的威压之下。
    心中无声地长叹。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或许他还能再多分说些虚妄的话,可扫过云海,诸禅修显然是有备而来,有建华、灵虚、藏云三宗的禅修,神情恍惚,被押解而至。
    一念至此,鸿信真人反而果决的点了点头。
    “也好,不去谈些虚言妄语,你们要来寻因问果,可以,但有一点,建华宗掌教不是被逼反的,此事吾宗不认!没人逼着他叛出禅宗,叛出玄门!怎么?汝禅宗门人出了孽徒,却要玄宗来买账?说破天,问罪到紫霄道域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话音落时,禅修之中,已有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笑意。
    便是老禅师中,也有人缓缓收敛了脸上的冷意。
    逼不逼反的,从来都不是重点,只要太华仙宗肯低头就好。
    “鸿信真人此言有理,逼反一事吾等不会再提,然则先前那一桩腌臜事,还请贵宗给一番说法,此行,吾等只为此事而来。”
    老禅师不曾明言。
    哪怕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诸修也只为因果而来,断没有撕破面皮的道理,该留下的体面,还是要留下的。
    此时间,反而是鸿信真人笑了起来。
    “好,好,上九霄,下阴冥,吾宗门人,做的事情,不会不认,你们来要说法,老夫给!但有一问,你们来要的,是那罪修的说法?还是吾太华仙宗的说法?”
    “这话教人听不明白,还请真人明示,甚么是罪修的说法?甚么是贵宗的说法?”
    掌教真人再度点点头。
    “那罪修的说法,便是将这一桩事,掰开了,揉碎了来谈,谁的错,就是谁的错,罪在个人,如何惩处,如何判罚,如何赔罪,咱们一齐商量着来,教诸位都能满意。
    但若是吾宗的说法,那岂不是罪在太华,罚在太华?不管道理在哪,老夫恕难应下!祖宗的基业交到我的手里,败坏成了如今的样子,我已无颜见师、祖。
    若是要这一般说法,老夫一字一句都难说出口,不肖子孙只能觍颜,焚香祭表,头顶便是太华仙域,老夫请来吾宗上界仙人履尘,教师门长辈与你们来谈。”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度引来了禅修们的怒火。
    若果今日真逼迫太华仙宗仙人履尘,那还谈什么谈?彼时有理也是无理,无理更要加罪三分!
    唯有诸位老禅师,此时仍旧面色平静。
    他们已经听出了这一番话的言外之意。
    不损气运,便是鸿信真人给出来的底线。
    不过也无妨,他们本就是为了面皮而来。
    “不敢!吾等凡俗事,岂敢劳烦上界仙人!好教真人知晓,罪在个人即可,如何管教惩处,总是贵宗门墙内的事情,吾等不敢逾越,彼时说清了因果,甚么赔罪,省过也好,吾等只愿以此为鉴,不教有后事生发,枉顾性命。”
    这一会儿,禅修们的言辞竟也温和了许多。
    谁知,反而是鸿信真人闻言,连连摆手。
    “不妥,不妥!一是一,二是二,该做的,吾宗断不会推脱,赔罪之礼也是该有的,总要了解清楚因果才是。老禅师,话到说头,许多不忍言的事情,便也只能教老夫宣之于口了,到底是昔年吾宗主劫运的时候做下的腌臜事情。
    可若论及冤有头,债有主,当年定下劫运诸般的,为故地仙、如今的灵山孽修迦叶!日前仙乡传下法旨,彼辈已被开革出吾宗门墙,论及因果,请诸位去东土灵山问罪!当然,吾宗本该随行,可惜劫运已于吾宗没了干系,唯有以礼赔罪,以求各自心安。”
    说话间,鸿信真人翻手间,捧出一枚玉果。
    浑圆玉果上,有着斑驳的痕迹,恍若自然生发勾勒,亦玄亦幻!
    若以法瞳看去,但见那盈盈灵韵之中包裹着的,乃是无量仙光!
    捧着玉果,鸿信真人望向云头诸修。
    “此为太华蕴灵玉仙果,乃吾宗阳山地仙昔年道身之遗蜕,内蕴仙人道业,然其性温和,真人可服,服之——可蕴炼三身,可掌握大道,可有飞升证道之福缘!”
    一时间,云端诸修脸色陡然一变。
    掌教真人环视群修,神情愈发诚恳。
    “诸修,一定请要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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