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十六岁,母亲早亡,父亲去年偶感风寒,患病去世,除此再无亲人,目前独自一人生活?”
    捕快身穿皂衣,腰别长刀,举手投足间一股懒散和应付的意味,看着眼前显得有些局促的少年,问道。
    “对……对。“
    身穿布衣的少年,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嗓音嘶哑。
    他一边说一边眼睛瞥向别处,陌生的打量着凌乱不堪的屋内。
    少年的脸上残留几分惊慌,仿佛刚曾遭逢什么重大变故。
    头上包着的染血纱布,似乎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很好,平时可和什么人有仇怨?”
    捕快点点头,没有注意到少年之前语气中的些许不确定,继续公事公办,随意问道。
    “不……不知道。”
    少年结结巴巴,回道。
    “不知道?!”
    闻言,捕快眉头一挑。
    这个问题,一般只会有两个答案,有或没有。
    怎么能说不知道!
    少年抬起头,看着捕快,苍白脸上艰难扯出一抹难看的苦涩笑容。
    “我似乎失忆了。”
    “……”
    捕快神色一滞,看着眼前少年,一时无语。
    中午县衙接到报案,李家村有人遭到袭击,后脑被开了一个口子,血流了一地,倒在家中地上。
    邻近村民匆忙请来大夫,为其医治。
    他来到李家村向被袭击者询问案情。
    现在,最有可能给出案情线索的人,居然说自己失忆了?
    捕快皱眉,仔细审视眼前少年脸上的神色。
    “看上去不像说谎。”
    做捕快多年,他确有曾听闻有人脑袋遭受重击失去记忆的情况。
    只是,这样一来案子便更难办了!
    捕快眉头深皱,感到十分棘手,但很快又舒展开。
    “看你这份年纪,应该也难和人结仇。”
    他目光扫过凌乱的屋内,语气再次变得随意。
    “估计是有贼人入屋盗窃。
    你正巧回来撞见,那贼慌乱之下,躲在门后袭击你,把你打晕过去,仓皇逃走。”
    捕快随意的三言两语,将案情定了性,转身就要离开。
    “我们会尽快追捕贼人归案。“
    “等一下!”
    突逢大变,李越此时脑中思绪紊乱。
    但他还是敏锐察觉到,这个捕快似乎因为这件案子十分麻烦,不打算用心追查,准备敷衍了事。
    “我的记忆在慢慢恢复,不出几天应该就全部恢复,到时估计会对案情有帮助。”
    他站起身快速道,想让捕快知道,这件案子没有那么麻烦。
    “等你想起什么,再来县衙。”
    但捕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扔下最后一句话离开。
    显然他已决定不在这件案子上多费工夫。
    “该死!……嘶,好痛!”
    李越看着捕快远去背影,眼中闪过焦急,双拳紧攥,低声暗骂。
    情绪一激动,牵动脑后伤口一阵剧痛。
    他口中倒吸凉气,额头浮现豆大汗珠,身体颤抖不停。
    好一会才缓过劲,李越尽量放平呼吸,心中充满担忧,不知眼下该怎么办。
    这终究不是他之前所在的世界。
    前世,或许一些鸡毛小事,‘捕快’会敷衍了事,但在这种事上,一般都会认真办案。
    李越本不是此世之人,前世他身患重病,多半时间都病卧在床,一觉睡醒不知怎么穿越至此。
    “或许半夜病情突然恶化,没有抢救过来,我才来到此世。”
    他眼神黯淡,叹了口气,心中猜测。
    “穿越这种事,我也曾有耳闻,但怎么一穿越就遇上这种事!”
    李越环顾四周,屋内东西简单,破旧脏乱。
    除桌椅灶台外,几乎再无其他东西,堪称家徒四壁。
    “什么样的贼,会来这里偷东西?”
    李越低叹。
    而且,旁人不清楚,他却清楚。
    前身不是被人打昏在地,而是直接被人打死了。
    如果不是他穿过来,现在尸体已凉透了!
    再加上精心布置过,像是遭了贼盗的屋内,怎么看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前身很可能是被人谋杀!”
    李越脸色难看想道。
    重活一世,脱离病痛折磨,虽环境艰苦了些,却也算新生。
    但他一来到此世,就面临生死危机,实在倒霉。
    “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谋杀了前身。
    如果知道我没死,估计会再来杀我!”
    不为别的,即使为了自己避免被指认出是凶手,对方也一定想抓紧将他灭口!
    如果李越现在有前身全部记忆,知道是谁之前谋杀他。
    事情会简单很多,他只需到县衙如实相告,接下来捕快拿人、堂审结案,他也就安全了。
    但或许因为这具身体死而复生陡然换了个灵魂,现在的他没能立刻接受前身所有记忆。
    不然,他也不用刚刚向捕快谎称失忆。
    “前身记忆虽在慢慢被我接收。
    按照这个速度,几天后或许我就能接收全部记忆。
    这个速度本不算慢,但此时情况危急。
    等到那时,只怕早已晚了。”
    李越心乱如麻,眼中充满忧惧。
    “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李越绝不愿意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脑中正想着如何脱离危险。
    一阵响动从屋外传来。
    李越顺着声音,转头看向外面。
    几个人从屋外走来,凶神恶煞,敞胸露怀,举手投足间一股地痞气。
    “李家小子,听说你差点被人打死?”
    为首膀大腰圆的黑面大汉走进屋里,看了两眼头戴纱布的李越,轻蔑道。
    “看你这副衰样,估计是真的了。”
    “你欠郑大爷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他走近重重拍了拍头戴纱布的李越肩膀,眼神不善,言语间满是威胁之意。
    “什么钱?”
    一股大力传来,李越差些被拍倒在地,他勉强保持镇静,问道。
    “去年冬天,你爹抱病在床,你在我这里借了十两银子,去给你爹买药,难道你忘了?”
    郑万脸上笑意不变,但眼神更加不善。
    “借钱给父治病,我的前身倒是个孝子。
    只可惜,这账要落到我头上了。
    李越心中叹道。
    他抬头看着眼前郑万。
    “这几人似乎不知道我‘失忆’的事。”
    “如今,快半年过去了,本金加上利金,我要你一百两不为过吧?”
    但郑万下一句话,让李越瞳孔一缩。
    “一百两银子?
    一下翻了十倍!”
    “是了,看这几人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正经借钱的。”
    李越脸色难看,道。
    “我暂时没有钱。”
    “这么说,就是不想还了?”
    郑万脸一下塌了下来,厉声道。
    “敢拖我郑万的钱,给我打!”
    他身后几个地痞脸上带着狞笑,摩拳擦掌,上前就要教训李越。
    “等一下!”
    李越额头浮现汗珠,连忙喝道。
    他本就伤势未复,再被人毒打一顿,即使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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