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肿脸充胖子,意思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宁愿付出某些代价也要强撑下去。这是中原流传已久的一句俗话,弥加并没有听过,也不了解它的具体含义。
    直到多年以后弥加才真正的清楚了其中的意义,也才明白“排骨”就是“排骨”,胖子就是胖子,打肿脸充胖子的这一套在“排骨”身上根本就行不通,即便将那些所谓的排骨或者竹竿用蘸了盐水的长鞭将他们打得全身浮肿,妈都不认识,那也不是胖子,那叫虚胖。
    可惜,当年还在碣石山腰的他并不知道这些,当年的他还属于满腔热血的青年之辈。
    眼见厥机和素利带领着他们麾下的勇士向张郃追了过去,弥加的脑袋被热血一激,也不好意思再端着一副我是“智者”我有先见之明的模样,摇了摇头将那句“虚虚实实”的话吞到肚中,朝儿郎们一挥手,跨上战马一声怒喝,瞬间便成为了追击大军中的一员。
    百兽咆哮,万马奔腾。
    战马如利箭一样向山坳口窜去,视线中的树木、枯草、山头在弥加的眼中都化成了虚影,厥机和素利的后军部队还没有任何反应便觉得身边一阵寒风掠过,一个人影就已经擦肩而过出现在他们前方的那片茫茫雪地之上。
    “愚兄就知道你弥加兄弟还是重义气的!”素利拍了拍追赶上来的弥加歉意一笑,“刚才是愚兄的不是,给你吃了排揎,要是你心中还有不爽,就打愚兄一拳吧!”
    弥加摇头一笑,心中却升起一丝淡淡的警惕。
    刚才之事与素利半点关系也没有,只不过是厥机那家伙的脑袋少了一根筋而已,但是现在厥机并没有什么表示,素利却已经将整个事情接过来扛在了他的肩上。
    说好听点,素利这是在讲义气;说不好听点,素利这是在向刘备学习,打算成为他们三人中的主导。
    虽然他们三人之中一直就是素利在做主导,但是真要让弥加把他当做老大当做主心骨,弥加的心中还是一万个不愿意。毕竟,他们三人的关系就和他们现在与吕布的关系一样,他与素利之间只有联盟没有附庸。
    不过,这个念头来得快去得更快,还没有满足温饱的人,怎么可能直接问他是否已经小康了呢?
    弥加定了定神朝素利点了点头,陡然听得厥机一声大叫,“姓张的哪里逃,还不速速前来受死!”声音犹如野狼咆哮直往他耳朵里钻,差点将他从马背上惊下来。
    定睛一看,只见张郃的队伍早已停在了前方五百步开外的一处草坪上,他的队伍好似也翻长了一倍。旌旗铁甲长戈骏马,人头攒动坐骑滔滔,那架势竟有一万余人。
    而阵型的最前方与大阵相隔六七十步的位置上同样也不止站了张郃一人,与他马头相聚半匹马的距离居然还巍然端坐着一员年轻将领。
    但见那人年约二十三四虽,身着一袭狮子银甲,外罩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头顶也未着盔,只是一方小冠约束着他那青黑的头发不至于随风翻飞,他的容貌也因此而显得越发的清爽干净。
    王黎?
    弥加虽然没有见过王黎,也没有看过他的画像,但是单看此人年纪轻轻却雄踞于万马之前就连威震中原的一方名将张郃也不敢逾越半步,却也能一口断定此人便是他们除之欲后快的大汉朝廷的幕后之主王黎王德玉。
    弥加正打算告诉素利和厥机他的猜测,却忘记了厥机的智商一直都不在线,但听得厥机一声怒吼,“姓张的,这就是你特么的埋伏吗?且看你爷爷如何将你们一起给灭了!”一道身影已经闪电般的从身旁掠过,然后直奔张郃。
    哎,自己还是高估了厥机这厮的脑子啊!
    弥加摇了摇头和素利对望了一眼,同时将手中的利器一挥,身后的铁骑亦如潮涌一般向前方蔓延过去。
    吃一堑长一智,他们之前被张郃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又怎能再蹈碣石山下的覆辙呢?更何况,厥机那鸟人说的不错,如果王黎这千兵马就是张郃的后手,那也只能说明王黎今日注定会败于他们的手中!
    去马疾如飞,把剑敢问谁。
    弥加、厥机和素利三人宛如三支铁打的箭头,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如狼似虎的冲杀过来。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最后一百步!
    草原雄兵越来越近了,素利三人脸上的狞笑也在王黎和张郃的眼中越来越大。
    “他们来了,撤军!”
    王黎冷笑一声,朝张郃颔了颔首,二人同时掉转马头再绕着草坪的两侧在众人的视线中划了一道硕大的弧线奔回阵中。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片草坪有鬼?
    弥加心中微微一惊,却见那草坪上枯草萎萎一平四整,没有任何践踏和布置过的痕迹,顿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成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的胆小鬼,仅仅看到此人竟然便恐惧到疑神疑鬼的地步。
    心中有想,行动便慢,一眨眼的功夫弥加便已从冲锋的阵营中退到了中军的位置。
    “轰隆隆!”
    一道霹雳骤响,仿佛滚雷从头顶滚过,紧接着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宛如地龙翻身一般抖动不已,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停在原地驻足不前,将弥加吓了一跳,也将他从冥思中惊醒。
    弥加急忙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草坪陡然凭空陷落,露出一道巨大的窟窿,其面积大小足足有两三丈宽三五丈长。
    窟窿里人仰马翻,哀嚎连连,显然这些声音都来自于他们三人帐下那些只知道一味埋头猛冲的莽撞儿郎。而此刻,厥机和素利二人同样也站在窟窿的边缘,他们的脸上冷汗淋淋。
    刚才若不是因为他们提前对战场有了一个预判,若不是因为他们的骑术惊人硬生生的于万军从中拉住了战马前进的马蹄,他们此时就将和窟窿中那些被竹尖、断刀、断剑以及铁蒺藜刺穿的勇士一模一样,深陷壕沟,死相悲惨。
    这狗日的王黎果然不容小觑,一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把戏玩得如此纯熟就暂且不说,那道草坪布置的竟然让他们这些草原上的主人都没有分辨出来,这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不过,王黎历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若是没有把握将他们留在此处他又何必冒险前来呢?这草坪真的就是王黎最后的部署吗?
    想到这里,弥加倒吸了一口冷气,也和厥机、素利二人一样一张脸瞬间就变得如纸一样的白,急忙将长鞭一挥,纵马飞奔十余步,朝着厥机和素利二人就是一声怒喝:“两位兄长小心,王黎那狗贼还有后招!”
    然而,他的呼唤还是来的迟了一些。
    话音刚落,就听见草坪的另一方也同时传来一声长啸,近万支利箭已如飞蝗一般扑面而来,他们的前方刹那间就被染成了一片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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