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邱洋醒来的时候,桥本奈奈未已经不在家里了。
    “娜娜敏她还赶着回东京上班,已经多请了半天假了。”
    桥本太太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好像在偷偷观察着邱洋的脸色——自己家女儿起了个大早,悄无声息地就离家了,连睡眠很浅的她都没有发觉。
    这反常的表现,不禁让她联想到是否是昨晚的原因。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么说,邱洋的表情有一点点僵硬。
    “这样啊…那我也收拾一下回酒店了。”
    好像觉得有点歉疚,他又重新在她面前站定,深深鞠了一躬。
    “昨天真是麻烦桥本阿姨了。”
    看着邱洋深埋下去的头,桥本太太叹了口气。
    “娜娜敏的事,可以请你多上心吗?”
    “我会的。”
    邱洋回答得很干脆,这个时候如果再犹疑地吞吞吐吐,会是很大的不尊重。
    临出门的时候,桥本太太在门口送别。
    “邱洋桑,我想刚刚的请求,不算是强人所难吧。”
    邱洋离去的背影顿了一下,背对着桥本太太挠了挠头,思考良久才开口。
    “——我觉得不算。”
    ……
    ……
    邱洋与当地社区对接工作到一半,正是午休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筱田前辈的电话,语气有些焦急。
    “邱洋,你快看热搜。”
    邱洋心里咯噔一下,对于热搜他本来就有ptsd,更何况他刚刚从娜娜敏家里走出来不久,正是有心虚事情的时候——只是这效率未免太高了吧?
    “什么热搜?我不会又这么倒霉吧?”
    “倒霉?什么倒霉?哎总之你先自己看,我先不挂。”
    邱洋点开推特热搜,轻轻一滑,惊的手机都差点没握住。
    ——“邱洋”第7位,“邱洋、强人所难”第13位,“邱洋、东大偶像部”第25位,“邱洋、乃木坂46”第37位……
    甚至在热搜榜的末尾,还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邱洋、斋藤飞鸟”,让他有些许心悸。
    粗粗一眼看去,基本都是对他那天综艺表演的溢美之辞。
    “——想不到东大也有我团粉丝啊,还这么优秀!”
    “——虽然唱功一般,但是真的感情很投入诶!”
    “——不愧是业余偶像啊,气质这一块儿真的没的说。”
    “——圈重点,学习比你好,唱歌比你好,还长得帅,所以人家可以免券握手啊啊啊!”
    “……”
    邱洋有些无语,有的评论已经开始吹捧他是“东大百年一遇的现象级池面了”——是因为光环效应的存在吗,这也太离谱了。
    “喂?邱洋,你还在不。”
    “在的,我说,这都是哪儿和哪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没有当明星的感觉?”
    筱田苍真笑得很欠揍。
    “不过,我要给你泼盆冷水哈,像你这样的一发屋素人,可以说是每天都有的,也不要太当回事。”
    “我知道,我也没想当回事啊……热搜我还没上够吗?”
    “不,这你就错了,这件事情的背后,有让我很意外、也对你很有利的东西。”
    “什么?”邱洋对艺能界的东西不太熟悉,多少有些迟钝。
    “首先,你要明白一点,这个热搜不是全凭你自己上的,背后有跟多方势力推波助澜,比如我们东大偶像部,比如富士电视台,比如乃木坂那边,大家都很乐于看到你演唱片段的扩散,才乐于去投资你。”
    “不过你也不用特别灰心,至少这说明,你让我、也让各方都看到了你是一个有投资潜力的人。不论怎样,总得是先有一批人欣赏你、自发的扩散视频,我们才能进一步运作。”
    “——换言之,进入艺能界的第一步,你走的很好,可以说是完美的开局了,甚至直接让你想接近的团体的运营团队注意到了你——我想他们也很惊讶吧,很期待他们的表情哈哈哈哈。”
    有些懵懵地听完这一堆,邱洋有些脑袋犯晕:“那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现阶段已经有一些综艺找上我们这边了,都是一些客串出场,等你回东京我们再挑选,先让舆论发酵几轮,还有几方的推广没有进场呢。”
    “对了,还有一个事要告知你——前期我们东大偶像部有外请的经济公司对接,之后你能走多远,会不会外签到哪里,就看你自己了。”
    “呃……那就麻烦前辈了?”
    说实话,在立下进入艺能界的豪言壮语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复杂的事——可现在就好像开弓的箭,或许他只能闷头往前走了。
    ——我们会重逢吗?在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
    “那就这样,没记错的话你是是2月10号就回东京了吧?”
    听得出筱田苍真很明显的心情不错,很放肆地调笑着:
    “那就要多多加油啦,我们百年一遇的池面桑!——说起来这个称呼,我之前还用过呢哈哈哈哈。”
    一脸黑线地挂掉电话,邱洋有些无意识地继续刷着手机——不得不说,妆容、服装、舞美加滤镜,看起来他还真像那么回事。
    很不经意间,他瞟到了热搜榜第三,忽然有些讶异:什么情况?为什么这种信息会上热搜?
    ——“斋藤飞鸟、志贺岛”
    ……
    ……
    志贺岛的一个平凡的清早,斋藤飞鸟是被与田祐希电话叫醒的。
    “喂……yoda酱,这么早什么事呀。”
    “阿苏卡桑,你看一下热搜,我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与田祐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热搜…?”斋藤飞鸟有些不好的预感,自己明明在休活中,有热搜多半不是好事。
    ——很快,就在前列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斋藤飞鸟、志贺岛”。
    “——今天为了阿苏卡前往志贺岛!风景很美的小岛!会在哪里偶遇到她呢!”
    “——听说斋藤飞鸟桑在志贺岛度假呢!现在买票过去还来得及偶遇吗?”
    “——志贺岛唯一的便利店,打卡成功!阿苏卡和yoda酱肯定也来过吧!”
    “……”
    看着po上网络的一张张照片,都是自己不久前曾走过的、“平凡安静”的街道。
    久违的恐慌感袭来——自己不是在自肃休息期吗?消息怎么会走漏出去?还是说连同最开始受到来志贺岛的邀请,都在算计之中?
    “阿苏卡桑,你看见了吗?”
    “我看到了……yoda酱,这是怎么回事?”
    与田祐希其实有些心虚,她多少猜到了原因,甚至多少和她自己也脱不开干系——可她一开始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呃……我觉得多半是宫川叔他们……”她前前后后把之前所了解的、志贺岛的营造计划说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提着自己的猜测。
    “对不起阿苏卡桑,我真的一开始也不知道会牵扯你进来……”
    “没事的,yoda酱,这也不怪你。”
    斋藤飞鸟听着与田祐希的描述,眉头也渐渐蹙紧了——她比与田多在艺能界摸爬滚打了一些时日,对运营的一些手段也摸得清楚了。
    在她看来,这事儿多半是地方和运营联合起来,想做影响力扩大的项目,碰巧她在这儿,反正也不需要她抛头露面,顺手就拿起来利用一番,也算是一种擦边球。
    ——毕竟相较于团体的上行,一个小偶像的假期是否平静,又有谁关心呢?
    “我这里暂时没事,yoda酱你也不要太自责,这件事你也算是小小的受害者了。”
    这样安慰着与田祐希,小鸟心情沉重地挂上电话。
    她推开门出门,想散散心,不成想迎面就是远山上的巨幅海报——
    “偶像的天堂度假岛!”
    下面一行小字:“索尼与志贺岛地方共同打造,旅游度假主题月6/16/30。”
    斋藤飞鸟看着那块,破坏了她所熟悉的天际线的巨幅广告板,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心酸。
    “阿苏卡酱,出来散步啊?”
    邻居的阿伯像往常一样,同她热情地打着招呼。
    明明是寻常的温暖笑容,她却没来由地想吐,只是摆了摆手,就逃也似的跑回与田家碰上门,大口地喘着气。
    ——那个并非是第一次出现的想法又悄然冒了出来,在每一个她感到厌倦的时分。
    平复下来以后,她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南乡桑,我休息好了,明天就可以返回东京。”
    电话那头也不太意外,毕竟约定的一个月已经过去,再加上运营的决策,也多少有些强行打断她假期的用意。
    “休息好了就好,工作状态调整好了吗?回来以后应该就会帮你逐渐接起通告,毕竟新曲还有一个月就选拔了。”
    “我这边没问题了。”
    “好。”
    “然后我回公司之后,也有事情想跟你们说,到时候帮我联系一下今野桑吧。”
    “……好。”
    南乡唯料想到斋藤飞鸟有许多不满,只是有些意外于她直接想与今野总监对话。
    斋藤飞鸟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欲言又止的样子。
    “斋藤桑,那个…”
    “怎么了吗?”
    “你有看到吗?”或许是出于内疚,南乡唯还是提起了这桩没必要同小鸟提起的事。
    “看到什么…?”
    “啊,没看到的话就算了,没什么。”
    斋藤飞鸟有些不知所谓地挂了电话,越想越觉得奇怪,就打开手机刷起新闻来。
    这一刷就很快明白了,南乡桑指的“那个”是什么。
    ——“东大高材生低唱乃团神曲,偶像惊喜亮相应援。”
    从看到带有邱洋的名字的热搜开始,到点进视频听他低唱着桥本奈奈未的solo曲,再到视频末尾miona亮相,两人尴尬的会面——斋藤飞鸟都出乎自己意料地平静。
    一方面是,从邱洋轻扫琴弦的第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先前在志贺岛的假装淡薄、和所做的一切心理防线都是无用功了——她还是好想见到他。
    尤其是现在,志贺岛已经不再是她的鸵鸟窝了,她才明白过来,或许自始至终,自己也只有邱洋这一个鸵鸟窝。
    认清了这一点的她,在心里也坦然了——只是纯粹的喜欢而已,就算再多困难,也总比纠结的心绪简单。
    另一方面是,尽管邱洋没有说明,尽管唱的并不是她的歌,甚至唱的是另一个同样和他相熟的女孩的歌,她还是执拗地觉得,这首歌是为她而唱的。
    她能明白邱洋的心情,她能明白他不想强人所难的寓意,她自信地认为,他们就是心意相通的。
    ——毕竟,阿苏卡我才是正牌女友好嘛!
    ……
    这样倔强地想着,她拨出一个号码。
    “阿苏卡酱?怎么啦。”
    对方似乎对她的忽然来电有些意外。
    “娜娜敏,你现在在东京吗?”
    “……在的啊,怎么了?”
    “那邱洋呢?”
    “……”
    或许是语气过于咄咄逼人了,那头的桥本奈奈未陷入了沉默。
    “他……在北海道。”
    “好。”
    两人一下子都沉默下来。
    “阿苏卡?”桥本奈奈未试探地问道。
    “——我们东京见。”
    “诶?”面对斋藤飞鸟突然又没有逻辑的话语,桥本奈奈未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说,娜娜敏。”
    斋藤飞鸟轻轻地说着,像是在对桥本说,又好像不是。
    “我们东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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