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桥本奈奈未柔软身躯抱上的一瞬间,奇怪的是,邱洋脑海里多余的烦恼好像一下子暂时消失了——包括等待阿苏卡的焦躁,包括偶像部与工作的琐事,包括艺能界的野望与压力。
    大概是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更具冲击力,让他很简单地陷入了大脑一片空白——此时此刻,这空白正是他所需要的,让他感到短暂的解脱。
    “娜娜敏……你……”
    邱洋被紧紧拥着,尽管是暖玉温香在怀,却是两只手都有些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手足无措着。
    “你喝酒了吗……?”
    很下意识地,他为桥本奈奈未的反常行为找起了理由——尽管他没有从她的身上闻到哪怕一丝酒味,只有好像是刚刚沐浴后,才有的好闻发香。
    身前并没有传来回答,只是隐隐感到她的双手箍得更紧了,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本想挣脱开来,可是又听见桥本奈奈未似乎开始在他胸前低声抽泣起来,又总是狠不下心。
    良久,他听见桥本深深地抽了一下鼻子,才哽咽着说着模糊的话语:
    “没有喝酒的话…就不可以吗?”
    “什么?”
    他的确是有些没有听清,侧过头去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是触动到了什么地方,桥本奈奈未好像突然有些恼火的样子,一把把他推开。力量之大,邱洋有些措手不及,险些重心不稳摔倒。
    “什么什么什么!邱洋你总是这样!你是真的没有听见吗?”
    “我只想抱抱你,你就问我喝酒了没有,好像我抱你就是不理智,就是喝了酒才会做的事!”
    “我过来找你,你好像就失望得要死——明明我只是想着,如果阿苏卡她没有来呢?你会不会在干等着,我会不会能帮到你呢?”
    “可是、是我就不行吗?”
    “是我就连一句,情人节快乐,都没有吗?”
    连珠炮一样地说完一大段话,她好像忽然情绪崩溃了一样,捂着嘴巴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却是执拗地不愿哭出声响。
    邱洋有些语塞,他上前一步,伸出了手又退缩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可以止住她的眼泪,只好顺着桥本奈奈未的话嗫嚅着:
    “那……娜娜敏,情人节快乐。”
    “——啪。”
    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二次被女孩子扇耳光,依旧是令他感到目眩。脸颊火辣辣的灼痛,他有些木然地回转头来,正对上桥本奈奈未倔强的目光。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要这样避重就轻吗。”
    她止住了眼泪,语气微冷,让他回想起了北海道的凛冽寒风。
    “邱洋,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可不可以更男人一点,不要找这么多的托辞和遮掩。”
    邱洋沉默了,娜娜敏说的对,在面对她的问题上,他总是在逃避——不是去曲解无视她的心意,就是为她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行为,找各种各样荒诞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可是现在,窗户纸被捅破了。
    如果他真的是心无旁骛,事情倒也会简单得多了。可是最近的一段时日,陪着他捱过这段痛苦时光的、几乎是工作之余随叫随到的、在他消沉的时候适时地给予安慰的,不是他心里那只小飞鸟,而是眼前的良人。
    尽管掺杂了感激、掺杂了对前辈的仰慕等等所谓“纯洁的感情”,但说邱洋对她没有半点心动,也是在自欺欺人。
    左颊传来强烈的刺痛,邱洋闭上眼睛,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面前的人,与自己的心。
    ……
    ……
    邱洋感觉的没错,桥本奈奈未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的确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心境的。
    ——不论是什么结果,她都不想再拖沓下去了。自己这种进退两难,夹在邱洋与小鸟之间的局面,已经足够让她难受了。
    最近,又出现了竟然想让她保持无动于衷,甚至是为他们的感情助力的情形——她扪心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在live的现场,看见邱洋与小鸟甜蜜蜜的对视的时候,她就知道,或许自己赢不了。
    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所以尽管是通过一种有些卑劣的方式,桥本奈奈未也想做出自己的尝试。
    ——至少想在今天,在情人节,了结这一切。
    看着邱洋闭上眼睛,她无端又是一股无名火起。可是看到他脸颊上渐渐红肿起来的掌印,本想刻薄两句的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了,出口的话语也缓和了语气。
    “邱洋,你就那么喜欢阿苏卡吗……”
    “嗯。”
    眼前的人回答得很干脆,这种夹杂在优柔寡断中的果断,反而让她更加难受了,又有想要掉眼泪的冲动。
    “那,对我呢?”
    她强压下情绪,尽可能保证语气不颤抖。
    面前的人长久的沉默了,她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在眼底看到了动摇和迷惘。
    ——这就够了。
    桥本奈奈未轻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现在,你也没有想清楚吧,只是我想问问你…”
    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变得卑微起来。
    “我会得到结果吗?”
    空气沉默了一阵。
    “会的。”
    邱洋深吸了一口气,用少有的坚定口吻回答着。只是这样的回答好像一下子抽空了他的勇气,他挠了挠鼻尖,语气又低落下去。
    “抱歉娜娜敏,我真的还没有想好……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
    “——不用再说了。”
    她出声打断道。
    “我都明白的。”
    她深呼吸了一下,面对着邱洋张开双臂,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抱我。”
    邱洋看着她嘟起个嘴,作出俏皮的包子脸,一点也不像寻常的姐姐样,有些微怔。
    “娜娜敏你……”
    “你欠我的。”
    本来还打算说些什么,眼看着桥本奈奈未的眉毛又蹙了起来,又是要生气的样子。他定了定心神,也就一步踏过去,主动抱住了她。
    “呜……”相拥的一瞬间,好像听到了一声嘤咛。
    彼此的相拥,同单方面的拥抱的确是不同的,他手心传来桥本奈奈未毛衣的细腻触感,让他心跳有些加速。同时,感到桥本奈奈未在自己怀里轻嗅着,不禁又让他担心起来自己身上有没有异味。
    “我在担心什么啊!现在明明就有更烦心的事——我到底该怎么面对阿苏卡啊……”
    他在心里腹诽着自己,可这样想法出现的一瞬间,他又开始埋汰起自己:明明抱着一个女孩,心里还想着另一个。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是不敢主动放开的,生怕桥本奈奈未又变脸。
    最后,是她又用脑袋轻轻蹭了蹭邱洋的胸口,弄得邱洋下巴痒痒的。之后,很干脆地就松开了,甚至还反过来无情地吐槽邱洋。
    “——喂,快松开,你要抱多久啊!”
    好像松开拥抱后的下一个瞬间,她立刻就从刚才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又重新变成了那个知性理智又有些小小毒舌的桥本奈奈未了。
    “什么嘛!别倒打一耙啊你。明明我脖子都有点酸了。”
    邱洋嘴上埋怨着,假装揉着酸痛的脖子,心里却是轻松了几分。
    ——看这样的态度,至少最近的一段时日里,与娜娜敏的日常相处,不会有负担与尴尬吧?
    “——去居酒屋吗?给你庆个功,姐姐请你。”
    桥本奈奈未忽然巧笑倩兮着发出邀请。
    他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弄得,反而也不太困了,正好也需要放松。
    “乐意之至。”
    ……
    和桥本奈奈未临走出公寓楼的一瞬,邱洋的心底有过一丝丝的动摇:
    ——阿苏卡她今晚还会来吗?我真的可以出门吗?
    最后他又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笑笑:他已经太多次这样去别扭的思考了,这一次,他选择什么都不去想。
    ……
    ……
    从烤肉店的庆功会场走出,斋藤飞鸟一下子有些迷失了方向。
    其实她心里是知道,不论邱洋今晚去了哪里,有一个地方是总能碰到他的——只是她有些不确定,自己去那里找他,如果被发现了,带来的后果自己能否承受。
    这样纠结的思考一直持续到她走到自己家门口。
    “——哎呀,烦死了!不管了!”
    她咬咬牙一跺脚,还是没选择走进玄关。
    ……
    到达之前所居住的,浅草的公寓楼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街上行人寥寥,安静得连隔了几个街区的吉原所传来的喧闹声响都隐约可听闻。
    斋藤飞鸟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应该没有记者的存在,就沿着熟悉的路径向邱洋家走去。
    抵达门口的时候,她有些踌躇:
    “都这时候了,肯定已经睡下了吧。”
    不过来都来了,也就无所谓打不打搅了,总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打道回府吧!
    “哼!要是过会儿洋酱敢露出一点点因为被打扰清梦,而有些生气的神情,他就死定啦!”
    一边这样想着,斋藤飞鸟满怀希冀地敲了敲门。
    ——意外地没有人应门。
    “奇怪,不在家吗?”
    斋藤飞鸟有些困惑——这大半夜的,又没去庆功宴,邱洋能去哪儿呢?
    “邱洋?你在吗?我是阿苏卡。”
    她终于是忍不住,稍稍提高了音量喊着门,可回答她的依然是一片静默。
    “难道说,筱田所说的他的急事,是临时要出差、赶往其他地方嘛?”
    小鸟是了解邱洋的工作性质的,颇有些善解人意地、替邱洋想着理由。
    “或许在飞机上?所以才会不接阿苏卡我的电话的吧!”
    这样想着,她虽然多少有些无功而返的失落,但心里想着,既然做出了决定去联系他,那么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所谓。
    “嘛……那就等明天他的回复咯?”
    小鸟摇了摇脑袋,准备离开了。
    临离开前,她无意间、有些留恋地瞥了一眼自己原来住的公寓。
    很意外的,她发现了自己的门缝里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信封。
    “诶?欠费单吗?明明我都有缴清的……”
    她有些奇怪地打开信封,意外地发现,是一封邱洋写给她的信——看落款,似乎是去年年末的时候写的。
    ……
    “——但是没关系,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会加倍加倍的喜欢你的。”
    小鸟红着眼眶一直看到最后一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好像心里那个摇摆不定的想法,终于是落了地。
    “阿苏卡我也会,为你勇敢这一步的。”
    “——洋酱,你要等我啊,再等我一会会儿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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