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未央奈认定了,自己应该是有修罗场体质——倒不是说被卷入其中,而是每次都能莫名其妙地见证。
    今天从录制现场出来,自己就被斋藤飞鸟叫住,说是有事情和自己倾诉,问可不可以一起去常去的附近那家居酒屋坐坐。
    由于她还沉浸在重获c位的喜悦中,兴奋作用下也不是很困。再加上,她碰巧也有想与阿苏卡商量的事情,也就答应下来。
    还没进居酒屋的门,斋藤飞鸟好像忽然接到了来自邱洋的电话。这让她心说不妙——今天不会不是单独相约吧?小鸟跟娜娜赛偷学了一招,啥事都要带上我猴莉?
    果然,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一起的邱洋。
    ……和娜娜敏?
    本来以为,大家都是相约好的在这里见面,可阿苏卡手机滑落在地上的巨响,显然昭示着这是一出荒诞的偶遇。
    ……
    “邱洋桑,未免也太……”
    她在沉默吊诡的气氛中坐立不安着,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词能形容邱洋了。
    与呆若木鸡一下子放空的邱洋不一样,娜娜敏在看到她们之后,似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很热情地邀请她们俩在同桌坐下。
    落座之后,堀未央奈不经意间看到,桥本奈奈未微不可察地,朝远离邱洋的地方挪开了一点空间。
    “好端端的四人桌,娜娜敏和邱洋桑坐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堀未央奈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跟不上眼前的情况了。
    “一般不是只有情侣才会这么腻歪吗——可是,上次不是说,邱洋桑的女朋友是……”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觑着一旁斋藤飞鸟的反应。
    很意外地,小鸟和她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反倒她比较像犯了错被抓包的小朋友。
    “阿苏卡、miona,你们想喝什么?今天我请客,也是庆祝你们双双获得c位。”
    桥本奈奈未很自然地打破了沉默,好像是个主持家庭会议的大家长。
    “——阿苏卡我要朝日生啤。”
    斋藤飞鸟的语气很消沉,一副要借酒销愁的样子。
    堀未央奈看向桥本奈奈未,意外的是,寻常都很关心小鸟的她,竟然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深深看了阿苏卡一眼,就把目光投向自己。
    “miona呢?”
    “——可尔必思吧。”
    她寻思着,今天总得有一个人清醒着吧。
    “洋酱,你…”“阿苏卡,我…”
    下单之后,空气重又静默。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同时出声,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各自撇开头去。
    “好了,我先说吧。”
    桥本奈奈未似乎是看不过两个人连开口对谈都很难进行的样子,插话进来。
    “我和邱洋在这里,就是因为知道今天是阿苏卡你们选拔生放送的日子,再加上之前有《洒落主义》的番组,你们两个都有出演。所以邱洋就和我约在这里,我们一起在电视屏幕前应援阿苏卡。”
    堀未央奈不禁叹服,娜娜敏这短短几句话,可以说滴水不漏了:不仅道出了这么晚了两人在一起的合理性,甚至还解释了为什么坐在一起——要看电视呀。
    至少邱洋只能领会到这一层意思。
    堀未央奈眼看着,邱洋向身侧的娜娜敏投去感激的眼神,心里疯狂腹诽着:
    “糊涂呀邱洋桑,娜娜敏这是在暗示,是你主动提出的深夜约会呀!而且只要是个女孩子都会多想,要是我们没来,你们在约会后会去哪里呢?”
    只能说邱洋还是太年轻了,理解不了姐姐们的复杂心思。
    果不其然,听完桥本奈奈未的一番话,斋藤飞鸟的头低得更低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败犬样子。
    “——那miona你们呢,工作结束了来单独庆祝吗?”
    桥本奈奈未见小鸟这副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地偏过目光,把话题错开了。
    “庆祝是一部分吧。”
    堀未央奈抿了一口刚上的饮料,心里在寻思着,要不要提起那个话题,转移一下娜娜敏和阿苏卡的注意力,缓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只是阿苏卡单方面挨打。
    “主要是,我也有事情想要单独和阿苏卡桑聊聊,征询一下意见,不过坐在这里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介意。”
    说到“自己人”的时候,她刻意瞟了掉线许久的邱洋一眼。
    “——我打算在这一单之后毕业了。”
    ……
    ……
    “——毕业?那miona酱你和运营有讲过了吗?”
    尽管心情很糟糕,尽管脑子里装满了芜杂的想法,听到堀未央奈的话,斋藤飞鸟还是一下子驱散了其他的情绪,只剩下了惊讶与担忧。
    “前段时间我讲过了的,这一单运营给我的c位,也有这样的考虑吧。”
    “那,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桥本奈奈未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不过考虑到年龄,也确实大差不差了,所以不算特别意外,只是比较关心一些时间节点。
    “嘛…其实我想的是,某场夏巡结束后直接宣布当场毕业吧?不过,运营说让他们再考虑考虑。”
    “因为我之前也是有一次突然的空降经历嘛,所以,想着退场也要酷一点。”
    堀未央奈很轻描淡写地说着很跳脱的内容,笑容很洒脱的样子,
    斋藤飞鸟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关于“毕业”这个字眼,她总是在逃避的,即便是被运营的各种操作所不断恶心着,她也只敢提出逐步边缘化团活的要求。
    可如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与自己是对称位伙伴的miona,很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毕业,让她既是羡慕,又是有些动摇起来。
    自己是不是,也要勇敢些呢?
    她看向坐在邱洋身边、神情自若的桥本奈奈未,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忿。
    ——如果,自己没有偶像身份的限制,娜娜敏还会有哪怕一丝一点的机会吗?反过来说,或许正因为邱洋和她,都需要经由娜娜敏才能获取彼此的讯息,才给了娜娜敏机会。
    “阿苏卡你呢,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商谈呢?”
    堀未央奈忽然的提问,把斋藤飞鸟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
    她忽然窘迫起来——原本自己是想倾诉一番,自己的边缘化决定和坑人的运营策略有多背道而驰。可现在,在堀未央奈的果决面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其实也没什么啦…”
    她扭捏着,开始讲起自己的不满。只是讲着讲着,她忽然觉得有一点点不对劲。
    ——明明今天该是修罗场的,怎么气氛这么友好起来,变成姐妹商谈了?
    这样想着,她看向邱洋。
    对上视线的一瞬,他心虚地撇开了目光。
    ……
    ……
    “我明天还要上班,这都快两点了,我先走了。”
    打了个呵欠,桥本奈奈未站起身。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阿苏卡的话题结束之后,四个人也没什么好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也让她有些困了。
    “那我也…”
    邱洋见状,也想跟着一起,今天这坐立难安的尴尬局,就终于算是散场了。
    不成想,桥本奈奈未用手使着暗劲,压下了他的大腿,让他站不起身。
    他抬头与她对上眼,看见她朝一旁已经有些微醺地眯着眼,摇晃着脑袋的斋藤飞鸟努努嘴,用唇语说道:
    “渣男!你想丢下她吗?”
    ……
    “——miona,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好的好的,那娜娜敏我们一起吧。”
    面对桥本奈奈未的邀请,堀未央奈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立刻就跟着她走出了居酒屋。
    ——尽管以她的视角来看有些奇怪,为什么娜娜敏要主动创造邱洋和小鸟单独相处的空间呢?
    “这帮人都好不可理喻啊…我可不要被卷进来…”
    原本对邱洋有些许好感的她,在亲身经历了两次修罗场之后,对他已经满满的都是“敬畏”,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miona,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把你拉出来,留阿苏卡和邱洋单独在里面很奇怪?”
    好像看透了她的疑问,才走出居酒屋没几步,桥本奈奈未就开了口。
    也不等堀未央奈接口,她就自顾自的地回答起来,似乎更像是在坚定自己想法一样地自言自语:
    “他们总要单独谈谈的……”
    刚才斋藤飞鸟所表达出的、想要逐渐淡出团体的想法,让桥本奈奈未感到了些许危机——一旦阿苏卡没有了恋爱禁令,现在的自己要与她竞争、不论是感情基础还是年龄,似乎都不占便宜。
    自己所唯一占有的优势,也就是作为退圈人士,可以给予邱洋平凡安稳的生活陪伴。
    邱洋肯定也听出了阿苏卡想要毕业的苗头,话都摆到台面上来说了,先前的逃避与小手段都显得很无力了。
    现在,就全看两人自己的想法了。
    “一直不让他们碰面,总也不是办法,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就像最近一段时间所想的那样,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坦然接受——是甜蜜的复合、恢复联系,再无她插手的余地;还是……
    桥本奈奈未摇摇脑袋甩开那些无谓的希冀,拉着堀未央奈的手,走进了东京的夜色里。
    ……
    ……
    “阿苏卡,堀桑和娜娜敏可能不清楚,但是我还是知道你的酒量的,再怎么样也能喝一杯。”
    桥本奈奈未他们还在场的时候,邱洋看向喝了小半杯啤酒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小鸟,就硬憋着没有笑出声。一到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立马就毫不留情地吐槽了。
    果然,那两个人前脚才踏出门,下一秒小鸟的目光一下子就立即清明了起来,有些尴尬又带了点狡黠地吐了吐舌头。
    “我这不是想和洋酱单独相处嘛,有些话当着她们的面不好说,还好娜娜敏会读空气,也比较懂我!”
    ……
    其实从这一刻算起,才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可是,和两人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样,第一幕相见时的修罗场情形,覆盖了久别初见时的激动,也让他们错过了相拥与互诉衷肠的时机。两个人现在反倒是都很冷静。
    而刚才的对谈,又让很多之前未曾出口的话语哽在两人喉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酝酿够了感情,邱洋低着头,想要先开口。
    “阿苏卡,这段时间我好想……”
    “——等一下!让阿苏卡我先说!”
    莫名地被打断了,他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正对上小鸟直直看向他的坚定目光,眼眶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点的泛红——这样的眼神让邱洋没来由地,心里开始发慌。
    “我怕我听洋酱说完,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因为是我考虑了好久好久的话,所以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深呼了一口气,她的语气格外平静。
    “——洋酱,我们分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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