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洋君,好久不见了……”
    “不好意思,又要上门叨扰伯母了……”
    夏巡散场,出于种种情绪,邱洋和桥本奈奈未没有选择去凑她们庆功宴的热闹了,而是直接回了桥本奈奈未的老家。
    ——这也是两人确定关系之后,邱洋的初次到访。看桥本太太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把他当成自家女婿了。
    “不打扰不打扰……被子都给你准备好啦!”
    桥本太太一边张罗着茶水,一边又悄悄打量着邱洋的表情。
    “——这一次,总应该和娜娜敏住一起了……?”
    邱洋微愣了一下,旋即微红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麻烦您了。”
    “好嘞!”
    桥本太太一时间颇有些感慨——自家的女儿,终于是要找到良人托付了吗。
    可是,心细又敏感的她,忽然注意到了一点点反常。
    ——怎么感觉,两个人的距离相较上次,反而拉远了些?
    ……
    ……
    邱洋伸手熄灭了床头的小灯,黑暗之中、两人并肩坐在床上,一时无言。
    北海道的夏日颇有一种奇妙的魔力,相比其他地方的夏夜来说,夜晚是过分的安静了——没有虫鸣、也没有风驱动的树叶窸窣。
    桥本奈奈未从夏巡结束走出场馆开始,就一直低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样子,邱洋大抵能猜到她的心事,也不好多说什么。
    “……娜娜敏,现在可以告诉我,上次你们聊了什么吗?”
    沉默许久,他还是选择发问,先从历史遗留问题入手。
    “——先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吧。”
    “嗯……?”
    桥本奈奈未的话语,邱洋有些意外,上次她和斋藤飞鸟的对谈,怎么还能聊出对自己来说是好消息的话语?
    “你和阿苏卡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他隐约看到桥本奈奈未正盯着自己的双眼,目光有些复杂。
    “……诶?”
    “我觉得阿苏卡应该没有必要骗我,而且,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也大概有了推断,应该都是误会吧。”
    “……”
    一时间,邱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当长舒一口气——毕竟这样一来,自己就从难以兼顾的两难困境中解脱了出来。
    但是另一方面,又有其他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原以为,自己对阿苏卡的感情,仅仅是责任上的愧疚,可现在义务不复存在,他又很难说自己的那些感情就随之消失了。
    ——说到底,还是自欺欺人吗?
    桥本奈奈未包容了邱洋的沉默,只当他还在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其他的,她其实有和我商量过,想要毕业的事……”
    “……”
    关于斋藤飞鸟的毕业,两人都不愿意去揣度动机——虽然听起来有些自作多情,但要说是和邱洋毫无关系,也不太现实。
    “——只不过我没想到,阿苏卡她这么……着急。”
    桥本奈奈未最后、还是选择用了“着急”这个词。
    她和邱洋,默契地都选择不去查看网络上的舆论风向——这时候,各种社交媒体都应该已经炸开了锅吧?阿苏卡的毕业,到底是和运营商量之后的结果、还是自作主张呢?
    她也的确有她的心结与愧疚——如果说自己曾经唯一占有的优势,就是斋藤飞鸟“恋爱禁止”的限令,那现在两人回到同一起跑线了,说难听一点,自己之前的举动,就好像是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一样。
    听着桥本奈奈未沉默着,邱洋知道,这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
    “……娜娜敏,不用担心的。”
    他摸索着牵过她的手,或许只有触摸的到的陪伴、是最有效的安慰。
    “我们之间……不会因为她的毕业有任何改变……”
    努力压抑着心虚与动摇,邱洋给予了最大程度的保证。
    “——明天,是阿苏卡的生日吧?”
    安慰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桥本奈奈未出声打断了。
    “……对,怎么了吗?”
    “洋,你……去陪她一天吧?”
    “……诶?”
    邱洋一下子愣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去陪阿苏卡一天吧,她应该还在旭川,这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你。而且……”
    桥本奈奈未侧身摸索起了手机,手机屏幕亮起,邱洋看见她咬着下唇,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且,这样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邱洋沉默不语,他知道桥本奈奈未所说的补偿,或许不止是针对斋藤飞鸟,更多的是让她自己能稍许心安。
    “——不过!是一日限定哦!”
    桥本奈奈未忽然偏过头来,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之后,还是会介意的……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带着少许俏皮的话语,多少稍稍缓和了气氛。
    “噗……”
    不知怎么的,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鼻子轻笑了出声——然后,不出意料地被掐住了脸颊。
    “——什么嘛……这是笑的场合吗?”
    桥本奈奈未没好气地说道。
    “……不不不,只是有奇妙的联想。”
    邱洋任由她掐着,一边口齿含混地解释。
    “一日限定什么的……真的很有电视剧的感觉啊……”
    ……
    ……
    夏日的旭川,气候宜人得让久居东京的邱洋,都有些不太适应了。印象里,即便是东京的短得可怜的秋日都没有这么舒适。
    “——洋酱!好久不见!”
    在车站口等了许久,他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戳腰眼。
    回过头去,是戴着帽子墨镜口罩老三样的斋藤飞鸟,鬼鬼祟祟地,轻声和自己打着招呼。
    “啊,阿苏卡酱,好久不见……话说你这样更容易暴露吧!真是的!”
    尽管脸被挡得严严实实,但仅仅是看到熟悉的身影、外加听到久违的声音,这般独处的气氛,还是让邱洋有一点点的恍惚——好像是,回到了去年的时候,两个人还可以毫无顾忌地相处。
    只是这时候,两个人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意味了,邱洋也只能用吐槽掩饰着内心的动摇。
    “……言归正传,恭喜毕业啊!外加生日快乐!”
    “洋酱有什么资格说我嘛!明明你也是这副打扮!”
    四下打量了一下,斋藤飞鸟摘下了墨镜,笑眼盈盈地看着邱洋,仅仅暴露在外的一点点肌肤,泛上的绯红都被他尽收眼底。
    俏皮地回击之后,是小小声地回应。
    “嘛,还是谢谢……”
    心照不宣地,两人都没有提及多余的话题,只当是一次寻常的约会。这又使得邱洋刚刚的那种时空错乱的既视感更强烈了,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又害羞地沉默下来。
    “那个,礼物……”
    邱洋忽然想到了打破僵局的话题,稍有些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起来。
    “——等一下!”
    手忽然被摁住了,可是仅仅是短暂地接触了一小下,就又面红耳赤地撤开了。
    “那个……阿苏卡我想要在最后拿到!”
    “好好……今天你最大!”
    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但邱洋总还是依着她的心意的。
    “……那,阿苏卡想要先去哪里?”
    因为昨天是桥本奈奈未代替他去约时间的,明明时间有限,两人却是完全没有约好要去做什么。
    “唔……去哪里呢……”
    斋藤飞鸟一如邱洋所熟悉的那般,晃悠着脑袋,好像很伤脑筋的样子。
    既视感越来越强了,为了不加剧内心的动摇,他打开手机看起了周边的玩乐。
    “……电影院?水族馆?去吃刨冰?”
    在邱洋查看地图的时候,斋藤飞鸟不经意间地瞄了一眼手机,表情稍稍僵了一下,又很快在对方注意到之前掩饰了过去。
    “——阿苏卡想到了!”
    重整心情之后所绽放的笑颜,让邱洋心脏都是漏了半拍。她远远地指着身侧经过的一辆公交车,车侧恰好有很可爱的卡通广告。
    “……想去动物园诶!”
    “动、动物园……”
    邱洋微微愣了一下,尽管知道斋藤飞鸟提出这个地点,多半是心血来潮的巧合,但涌上心头的回忆,还是让今天第一次的,那种笼罩在心头的,他和阿苏卡之间那一种好像是一如往常、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美好幻觉,瞬间消散了。
    ——果然,还是不一样了吗……
    心里这样想着,他也是低头苦笑了一下,好在有口罩的遮掩,面前的她注意不到。
    “恩,去动物园吧?出发咯!”
    直到开始步行的时候,邱洋才发觉阿苏卡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上了自己的衣袖。
    ——可也只是衣袖而已。
    “这样,别人看起来,我和洋酱还会像是……情侣吗?”
    斋藤飞鸟很小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邱洋忽然感觉,喉头有些发紧。
    “——谁知道呢。”
    他回过头去,摘下了墨镜和口罩,忽然有了一些什么也不在乎了的释然——反正是一日限定,要说疯狂的事,从昨夜就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他回头去,第一次是与斋藤飞鸟真正的面对面,露出了一个尽可能洒脱的笑容,调笑着说道。
    “……可能,是正在闹别扭的兄妹吧?”
    “什么兄妹嘛!”
    大概是这样的感情,有感染到斋藤飞鸟吧?她松开了紧攥着衣袖的小手,又轻轻探向他的手掌。
    “是不是过去时间太久了,洋酱都忘记了?阿苏卡我可是姐姐哦!”
    从手与手相牵的一瞬开始,属于斋藤飞鸟和邱洋的一日限定之旅,才算是正式开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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