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朱由检分权的文官们齐声高喊,“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然后一个个昂首挺胸的走出了乾清宫,脚步轻盈。
    更有多愁善感的老夫子,泪眼婆娑,觉得圣天子已就位,士大夫的春天要来了。
    外面秋高气爽,阳光明媚,这大明有了新气象啊。
    朱由检站在乾清宫前的平台上,目送着这些兴奋不已的朝臣,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就是给他们派了些活嘛,竟然就换来了他们如此高的评价。
    这皇帝当得就是爽啊,被人跪舔的感觉真不错。
    群臣振奋中,簇拥着内阁的几位辅臣去了文华殿中的内阁办公室,准备好好的给新皇办差。
    另有几人出乾清宫后,则悄悄来到了东面的养心殿。
    “陛下在朝会上说了宏德殿失火的事?”
    头上些许白发的魏忠贤,此刻正坐在蒲团之上,转动着一串乌木的佛珠。
    身前清香袅袅,看起来有些出尘的意境。
    崔呈秀等几个文官在一旁点头称是。
    “陛下有没有怀疑是有人纵火?”
    “这倒没说,就光说了寝宫失火,影响太大,需要严查,看样子陛下是有些后怕。”
    “朝臣们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就是后来李国普这个夯货提议让皇后进宫。”
    “这是个耿直的,这是在给皇帝往宫里送亲信。”
    “千岁,咱们要不要拦着?”
    “拦不了,这是阳谋,世上没有皇帝在宫中,皇后在宫外的道理。”
    魏忠贤语气有些颓,自从上次没烧死朱由检之后,魏公公就觉得有些大势已去,天命不在自己这边,此刻正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提早退休。
    “千岁,还有一要事呢。”
    左都督田尔耕看着一脸无欲无求模样的魏公公,就有些着急。
    “什么要事?”
    “千岁,朝会上,大臣们汇报了几件要事,然后陛下让内阁拟章程,直接呈给他批示。”
    “没提咱们司礼监吗?”
    魏忠贤有些惊讶,觉得朱由检下手真快,登基第一天就要收权,还没卸磨呢,就想着杀驴了。
    “陛下这是立志要做圣天子啊,那些文官们估计乐坏了吧?”
    崔呈秀和田尔耕闻言点了点头。
    “陛下这是没学到帝王的精髓啊,离了咱家帮衬,那帮文官早晚会把他架空的。”
    魏忠贤停止转动佛珠,然后缓缓起身。
    “听说昨日登基时天有异象,上天预警,君王当反求诸己,正德行,慰天下,莫要逼迫过甚。”
    随后,魏忠贤几人开始密谋。
    而此时的朱由检,却一点也没有要做圣天子的觉悟,脱了宽大常服之后,正躺在床上吃鸡爪子喝啤酒呢。
    回到寝宫的朱由检,刚才又去船上转了一圈,发现了一集装箱来自东方的神秘食物。
    许久没吃卤味和辣味的他,此刻正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
    圣天子,啥圣天子,傻子才做圣天子呢,让这帮文官给自己干活他不香吗。
    有人上赶着给自己干活,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
    什么,怕被夺权,不存在的,刚转了船上军火集装箱的朱由检,自信心爆棚。
    对于想夺权的臣子,他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他。
    哥们之前就是办公室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油条,小职员的时候都没人敢来欺负。
    现在自己成了皇帝,大明朝最帅的男人,还拥有一艘现代化的远洋巨轮。
    宦官、文官敢欺负自己试试,自己不主动去欺负他们,都是给他们脸了。
    朱由检肆意的想着,越想越高兴,然后桌上的鸡爪、鸭脖啥的飞快的进了肚子里。
    趁着媳妇没来,自己多吃点,以后这愉快的单身时光估计就不多了。
    下午,朱由检接见了内阁的几位辅臣,然后上午的好情绪就转瞬即逝了。
    户部没钱!
    在前世经常被钱所扰的朱由检,没想到做了皇帝之后,还得为钱发愁。
    朱由校这个短命鬼,就给自己留下了不到一百万两的银子。
    而且这里面还得留着给他修陵墓的棺材本。
    据李国普说,俢陵省着点的话,差不多也得花七八十万两,余下的就不多了。
    朱由检听完以后,差点气炸肺。
    合着这朱由校就是卡着自己的墓地基金留的钱啊,真是一点也不想让自己沾他光。
    生气归生气,日子还得过。
    户部太仓银库没钱,就只能从别处挪借吧。
    好在这几个内阁宰辅还算不错,经过一上午的辗转腾挪,从工部、光禄寺、顺天府筹来了几十万两银子,户部多少又凑了十万两,总算能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朱由检消了消气,提起笔颤颤巍巍的在宰辅的折子上写了几个字。
    “准奏,按此章程办理。”
    首辅黄立极接过批红后的折子,有些激动。
    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朝廷大事没有经过宦官参与。
    “大明一年赋税能有多少?”
    但朱由检却没空理会内阁重臣的激动之情,批完这笔钱后,再去除给朱由校修陵墓的钱,户部基本就没钱了。
    这么大的国家,财政没钱,这是个非常大的问题。
    在前世,即使是财政全额拨款的单位,如果预算太少,好多工作都没法正常开展。
    “回陛下,咱大明的税赋主要分为田赋和商赋。”
    见朱由检开始关心赋税问题,黄立极收起激动的心情,开始郑重其事的给新皇介绍赋税的问题。
    “其中田赋又分为:夏赋、秋赋和其他附加税赋,其中夏赋大约是三百余万两银子,秋赋是一百余万两,其他附加税赋是三百余万两银子。”
    朱由检闻言点了点头,田赋和商赋他懂,就是农业税和商业税。
    田赋的夏赋和秋赋他也懂,就是夏季收粮和秋季收粮,这个时代的南方,一年收两季也很普遍。
    朱由检前世小的时候,每到夏收秋收以后,跟着父亲去县里的粮所交公粮,这些他都很熟悉。
    但是其他附加税赋是什么,而且看数额,也是朝廷收入的一项重要来源。
    “其他附加税赋是什么?”
    “回陛下,近年来,朝廷边患愈烈,军饷靡费不少,只能临时加征了。”
    “对谁加征?”
    “主要还是田赋。”
    明朝的农民苦啊,怪不得明末农民起义不断,正常的赋税虽然不重,但是加征太多,再加上土地兼并,不造老朱家的反才怪。
    朱由检闻言面色不霁,但也没有妄加评论,点了点头,示意黄立极接着说。
    “回陛下,商税是按月征收,主要有市税和关税,一年差不多是五十余万两。”
    见朱由检有些不解,黄立极又解释了一下。
    “市税主要是市场交易之税,关税主要是各地钞关征收的税,针对过路行商征收。”
    朱由检有些明白了,市税就类似于后世的大宗商品交易的契税或者印花税,而关税则类似于后世国际贸易中的海关税。
    “商税如此少吗?”
    来自后世的朱由检有些吃惊。
    虽然他知道古代封建社会多是重农抑商,也听说过明朝商税之低,但是真没有想到商税会这么少,堪堪农业税的十分之一。
    这也太少了点吧。
    在后世,各国税赋的大头都是工商税,农业税基本都取消了,甚至为了补贴农业,稳定粮食产量,各国还会发放一定的粮食种植补贴。
    莫非明朝工商业不发达?
    可记得当年学历史的时候,明末不是已经有资本主义萌芽了吗,按说工商业应该有一定的征税基础了。
    以后还得多出宫去看看,了解一下这时代的工商业状况,看看有没有征税基础。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啊。
    朱由检如是想到,面色愈发沉重。
    看到朱由检脸色阴沉,黄立极以为他是担忧太仓银库亏空严重。
    “陛下不必忧虑过甚,各地的夏赋马上就运抵京城了,想必能缓解一二。”
    朱由检闻言笑了笑,然后默然不语。
    看来这内阁重臣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商税过低的问题。
    大体的了解完明朝的财政状况,日头已经西斜,朱由检也没有留内阁宰辅们用膳的觉悟,然后就把他们赶去文渊阁加班了。
    “抓紧调集物资,拨付山东赈灾,军饷也要尽快发到军士们的手中。”
    朱由检知道这些救灾发饷的银子能有一半到了灾民和军士手中就不错了。
    但是现阶段,自己刚登基,俩眼一抹黑,既没有整治吏治的基础,手头上也没有可用的人,还是暂且维持原状吧。
    哎,吏治!
    朱由检又多了一件头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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