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柠的头发还没有擦干,有些凌乱地黏在软趴趴的兔耳朵上。
    顾言亲上来的那一瞬间,兔耳朵立即往上卷了一小截,但因为兔毛也在水珠,往上卷起来的同时,水珠就稀稀落落滴在了顾言身上。
    秦柠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墨黑睫毛洇着水汽,淋在瞳孔里,就漫开了潮湿的白蒙蒙雾气。
    原本攥紧了要推开人的小手,一下子软在被他扣住不放的手里,在他缓重而温热的吻中,手指微微蜷曲,无措地抵过他掌心的清晰纹路。
    若有若无地,要从他掌心下滑撤离,又立即被他长指指节弯落,稳稳地重新扣紧。
    很像是在十指纠缠。
    这个认知让秦柠心跳变得很快,很快。
    看他近在咫尺的英俊冷漠的脸庞,又觉得很不真实。
    好像这只是她处于发情期之下的一个幻觉。
    秦柠觉得这样沉陷在虚幻中是不对的,逼迫着自己清醒过来,把手挣出来了。
    还想要推开他来着,但下一秒,她悬在床沿的脚尖微曲,脑袋低垂,像只被拿捏住命门的小动物一动不敢动——
    顾言很轻地亲了她打卷的那一小撮兔耳,叫她名字的声音也低沉,“秦柠。”
    秦柠怀疑顾言的声音施了魔法,不然她怎么立即动弹不得,还乖乖地小声应答,“嗯。”
    他伸臂揽过秦柠细薄的后腰,把小兔子抱到了他腿上,训人的语气也并不怎么重沉,“老实点。”
    大概是怕他一起来,这只兔子就要下地乱跑,顾言只得这么托着她从床上起来,去浴室拿了条大毛巾再把人抱回床边。
    给秦柠擦干头发。
    起初秦柠还算配合,可能是怕冷的缘故,浴袍一直紧紧裹着颈脖,不让他碰颈子,其他地方倒是配合得很。
    但到他拿毛巾擦她兔耳朵上湿答答的兔毛时,秦柠就不怎么愿意了,敷衍地甩了甩耳朵,企图甩干蒙混过关。
    结果就是水滴都挥发到了顾言脸上。
    “再甩一个试试。”顾言垂眼看怀里捣乱的小兔子,面无表情道。
    秦柠脑袋热热的,也没有很清醒,想了点有的没的,犹犹豫豫地又轻轻甩了一下耳朵。
    下一秒,很轻脆的一声。
    秦柠满脸通红抬起腰,捂住被打的地方。
    虽然不痛,但是打哪里不好,专挑那里打,这不是羞辱她嘛!
    偏偏秦柠被这么一打,脸上更红了。
    仿佛就是在告诉顾言,她……她并不排斥……
    只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秦柠几秒钟里的胡思乱想,再来一下她肯定要绷不住了,于是接下来,秦柠也不敢再胡乱造次了,乖乖垂着头让他擦干兔耳朵。
    顾言见她老实了,这才给她擦拭干净,把擦伤药拿了过来,给秦柠受伤的兔耳朵抹药。
    他的手指在触碰秦柠的耳朵,一会轻握,一会捏起来一小截耳尖。
    秦柠起初还谨记着要拉紧浴袍,不能给顾言发现她后颈上的伤口,但被顾言碰了一会兔耳朵后,渐渐的,不只是颈背在微微变热,体温也在跟着变热。
    好像要发烧了。
    理智坍塌,意识逐渐被生理反应主控。
    手指不再攥着浴袍不放了,遮住颈背上的布料垂落下来一点,露出了几道被煌族划伤的清晰抓痕。
    顾言这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她颈背的伤口,给秦柠的耳朵擦了药后,他又握起她小脚,给她小腿胫骨的擦伤处抹了药。
    感觉到秦柠的小脚在他掌心不安地挣扎着,顾言终于抬了下头。
    小垂耳兔很乖很乖坐在他腿上,眼睛安静看着顾言,特别专注又诚恳地向顾言提要求:“我……还想要亲亲。”
    顾言看了看她,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他能感觉得出此时此刻的秦柠并非是在清醒状态下。
    所以,过了好一会,薄唇轻轻动了一下,“你在叫谁亲你?”
    “老公。”
    秦柠叫了他,小手忍不住去碰他的喉结,眼睛好奇地睁大着,又很喜欢的样子。
    顾言听到这两个字时,脸庞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呼吸却轻缓停顿了三秒。
    他把秦柠稍稍拉开了一些,闭上眼睛似乎是在试图沉敛下去不该涌上来的情绪,但再睁开眼,眸底却被愈重的惊涛骇浪包围。
    于是,下一秒来袭。
    刚被拉开的秦柠再次落入顾言怀里。
    顾言低头重重吻了她。
    按在她后腰上的手沉稳有力,是那种军人经过数年征伐淬炼才有的力量感,占有欲十足地按着她纤细的背。
    顾言想起半年前在a区空间站宿舍楼外等秦柠的时候,看到过的公路两边那片被夜色漫过的荒原。
    此时,那片荒原在心头着了火。
    ……
    天快亮时,顾言在阳台抽完烟吹够了冷风,终于关上阳台回到卧室。
    秦柠又蜷缩成了一团,趴在他睡过的枕头上,毛绒绒的兔耳朵耷拉在皮肤奶白的小脸上,她眼尾有哭红的痕迹,嘴唇也很红。
    顾言站在床边,微低着头,冷静沉着地系上每一枚军装纽扣,试图将自己恢复回之前的状态。
    但在秦柠翻身传来轻响时,他想起了一些关于昨晚的记忆。
    他记得他在不理智地咬了她的纹身,用冰冷刺骨的话语质问她是为谁纹的身,那会儿小兔子被欺负得泪眼汪汪地趴在枕头上哭,连话说不清楚,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懊恼的是,明明秦柠是迫不得已受困于这场情事,最应该冷静淡然把这当作各取所需的是他,但最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的人,却也还是他。
    他到底还是破了防。
    顾言整理好军装,脸庞恢复冷峻淡漠的神情,微垂着眸,把床上那只软绵绵的小垂耳兔看了很久,最终还是难抑眸底的情绪,在床侧坐下来。
    此时秦柠翻身背对着他,很不安的把被子蜷成了一团,后背都没盖到被子。
    过了好一会,顾言伸手把她被子稍微拉回来些的时候,眼里忽然瞥见了她颈背上的抓痕。
    透过床头的暖黄壁灯,顾言拨开她颈边的头发,清楚看到了她颈背上清晰的伤口。
    顾言盯着那道伤口看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昨日秦柠为什么那么抗拒他带她回来,在清醒的时候拒绝他的触碰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想到秦柠为了刺激自己离开说的那些话……
    顾言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被蠢到了。
    他缓缓调整了好一会呼吸,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顾言将掌心按在秦柠虚弱的颈背伤口上,掌心的晶体能量晕开淡淡的光体,虽然并没有淡化伤口的功能,但渗进秦柠颈背伤口里的毒液却在半透明的光体下渐渐消释消失。
    顾言的掌心熨帖在她伤口上,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见秦柠颈背那一块伤口已经褪变成正常的抓痕,再没有任何异样了,他这才收回了手掌。
    秦柠大概是太累了,到现在还蜷缩在床上酣睡着,半点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守着她好一会,顾言终于从床上起来,走出了卧室,本来是想叫酒店人员送早餐上来,但就在这时,一通星电拨了过来,是林遇上校打来的。
    “总统在罗宫设下了早会,命你务必回主城一趟,我已经派人到酒店门口去接你了,你现在就可以下楼。”
    顾言拉开窗帘往楼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停泊在酒店长道外的一艘小型星舰。
    “知道了。”
    顾言挂断了星电,走到房门半敞的卧室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写了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
    顾言让酒店人员定好时间送餐上来,这才下了楼,坐上林遇安排的那艘星舰,前往主城。
    事实上,联邦总统也并不可能真的让顾言一个流犯参加这场早会,只不过是让人把顾言带到了他办公的内殿,一直等到早会结束,总统才终于得空回到内殿,看到了半年未见的顾言。
    总统摒退了秘书下属,回到办公桌椅,翻了几份文件,尔后抬头认真打量了一两遍站在办公桌前依旧军姿劲挺冷峻逼人的顾言,开口问——
    “你想回来?”
    顾言缓缓颔首。
    总统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他,“告诉我,理由。”
    “关于天河星系上的清除煌族的所有数据,霍知珩应该都交给总统了。但是昨天回国时,还是出现了一只试图入侵星系中心的变异煌族。”
    总统点点头:“所以呢?”
    “煌族人的变异手段远比我们过去所知道的要狡猾得多,我怀疑煌族人邢斯淇也还没有被消除。”说到这里,顾言抬起眼道,“我想亲自把他找出来。”
    总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他把手头上的文件重复翻阅了两遍,一边说:“顾言你要知道,星系中心不缺人才,更不需要会背叛联邦的人。你离开,霍知珩会补上你的位置,你说邢斯淇还没被消除,我自然也会派别的人找他,整个星系都不会因你的不在就停止运转。关于这点,你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应该明白。”
    顾言听到这里,冷峻的脸庞依旧没有变化。
    总统等了好一会,并没有等到顾言的哀求,也并没有看到顾言眼里有半点渴望回来的欲望,他的神情依旧平铺直叙的冷淡,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站得笔挺,就好像他这次要回来也确实仅仅只是为了维护星系和平才回来,根本没有其他的欲望渴求。
    但有一点顾言说得不错,如果邢斯淇真的没死,并且潜藏在人类星系中,那对于星系中心而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而顾言,的确比任何人都适合搜寻邢斯淇下落这个任务,否则他之前也不会让林遇去找顾言了。
    想着,总统把文件扔放回桌边,拧起眉重新看向顾言道:“半年前的事情,我知道你没有任何背叛联邦的动机,所以当初我也给了你机会申辩,但你让我很失望。”
    “当初你把罪名全部揽下来的时候,想过以后还回得来吗?你以为,星系中心是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得来的地方?”
    顾言静静地听完总统的话,抬眸平视着总统,开口说:“霍知珩应该把在天河星系废弃大仓的那份数据提交给总统看了吧,不管最后的数据结果是什么,我想联邦应该还是挺需要我的。”
    总统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盯着他半晌,岔开了他的话,说:“过两天有消息了我再派人去通知你。”
    “是。”
    顾言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微微点了头。
    转身要离开时,总统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你那位前妻,就是r国那位秦队,这次拯救了宛星的子民,我打算过阵子开一场答谢宴,请她和r国的使节来一趟。我是想问你,她这次为了星系中心出手,是因为你吗?”
    顾言停顿住脚步,面部表情依旧沉敛,眼底却涌现晦暗不明的眸光,隔了好一会才说:“应该只是出于军人本能。”
    出了罗宫以后,顾言坐上了星舰,让人送他回宛星。
    在启航离开主城的途中,顾言看了一眼时间,想着秦柠这个时候总应该睡醒了,便打开了通讯设备。
    数条二十几分钟以前的群网消息弹窗。
    顾言手指要划掉消息来着,指尖却看到了消息框上出现的秦柠二字,遂打开了群网。
    这个群网正是之前去天河星系才建立的群网,一时还没解散。
    顾言将群网打开,二十分钟以前的消息弹了出来——
    【r国·秦柠】:@霍知珩,快,帮我准备一架星舰,我要回国!
    【联邦帝国·霍知珩】:你现在可是联邦的大功臣,总统还说等你养好伤了亲自过来拜访你的,不在联邦多待几天?
    【大兰国·罗泽是坠吊的】:就是啊就是啊,我还正在去往联邦配合调查那只变异战舰的路上呢,等我到了一块聚聚再走嘛!
    【r国·秦柠】:不了我有急事!
    【大兰国·罗泽是坠吊的】:【含泪挥手.jpg】等我有空去找你玩啊兔兔队长!
    顾言浏览完消息,面色逐渐趋向阴沉。
    也顾不得这是在群网,会被各国这些战将看到他发送的内容,寒着脸打开光屏一个字一个字输入。
    【联邦帝国·顾言】:@秦柠
    【联邦帝国·顾言】:你跑什么?
    (老婆又拔什么无情又跑路啦,惨还是言言子惨……我感觉兔兔很快又要被“打”了!!
    (唔,票票稳住前三的话就补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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