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仙州?”慕离烽心脏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
    曾有修为达到玄仙境的修士走出的州土才可被冠以仙州之称。
    玄仙境,超越圣人,放眼整块大陆,诞生过玄仙的州土也是寥寥无几。往昔,受到芸芸众生的憧憬膜拜。丧州,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不知在何年何月,丧仙州一夜之间发生巨变,怪异现象频出。有人声称见到白色的湖水向天倒灌……坟冢在挪移,传出彻夜不息的低声交谈……城墙上长出一颗颗人头……
    自那以后,闯入丧州的生物就此一去不返,杳无音讯,身影再未于外界人们的视线中出现,无一例外。丧仙州从此成为令人们谈之色变的生命禁地之一。
    这摊主能得到从丧仙州内掘出的一方蒙瑙,交友甚广啊。
    只是,如今的丧仙州可是让圣人都心悸,不敢贸然深入,哪个有如此大的能耐去动丧仙州的土?慕离烽不由拿将信将疑的目光盯着摊主。
    “瞧你这防备的神情,你定是不信我方才所言。在想丧仙州那样的禁地,你我这样的区区通玄境,蚊子腿都甭想带一只出来,遑论是封藏着这尊炉子的蒙瑙?”
    阅人无数的摊主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不以为意,缓缓道:“小子,别看爷我这副寒酸模样,却是贩蒙世家,到我这里,少说也已延续了近百代。这方蒙瑙可是祖上在丧仙州发生异变之前掘出来的,不过一直作为祖上从事贩蒙这一途的纪念品传承至今,以往不曾摆出来给客人相。”
    慕离烽不解道:“现下如何又肯拿出来了?”
    “咳咳!”摊主憋红了脸,尴尬地呛了两声,“经营不善,去琅州运蒙的卫队遇到些事故,得筹些资金抚恤他们的家眷。”
    见摊主神情不似作伪,慕离烽暂且相信了摊主所说的来历。再者,是否知晓这尊炉子的出处,对目前的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分别。
    这炉子若要作妖,也不是他得知了出处就能降住的。?
    “何况,这方蒙瑙来自丧州,继续传承下去,指不定也会发生异变导致祸事……因此,趁如今尚未产生迹象,支配权也还在手里,还是让里面的东西尽快见天才好。”
    摊主眯着眼,顿了顿,拍着他肩膀啧啧感叹,续道:“上万年前的古物,且为丧仙州出土,即便是只菜碟少说也值上万金玄石,小子,你发达了。早知如此爷我就亲手操刀了,悔之晚矣!”
    慕离烽却不这么认为,方才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
    这炉子本身只是青铜铸造,不具备奇异之处,恐怖的是铭刻在炉壁上的图形与字符。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不属于目前大陆上所使用的记号,或许是上一纪元的古文,也可能是另一界的文化载体,而且拥有强大莫测的法力。
    或许,此物涉及大陆的千古谜题,能从上面解出神灵隐迹,诸仙遁行的真相。
    假如被人获悉炉子的来历,大陆上的小怪物们、老怪物们都会出动,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越货。指望与他们商榷出合理的价格,那是三岁小孩的想法。
    “这简直是个烫手的山芋。”看着面前的青铜炉,慕离烽头疼不已。
    扔掉?那比割肉还要痛。平生都没见过这等能沽出天价的物品,成功出售获得的玄石足以让慕城的整体实力提升数倍。
    留下?不说这上面的内容晦涩深奥至极,不接触到那个层次难以破译,仅仅是无休无止地被人盯上,便足够让他疲于奔命。
    “还是赶紧收起来,找个信誉好的商会出售比较妥当,往后若能破译,再将此物赎回。”
    慕离烽打定主意,便要将青铜炉收起,却见到面纱女子与佩刀男子再次凑到近前。
    摊主瞅了瞅三人,目光已如一潭死水,抽出一杆烟点燃,闷头直啜。
    遇到慕离烽这么一号人物,将他手中的蒙瑙里可以说价值最大的一块相走,他已经连诅咒老天抱怨命运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仁兄是聪明人,定已知我来意,小女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可否再抬贵手将此物也转让?”
    面纱女子眸中的期待,比看到之前那件机巧器具显著多了。
    “此女眼力不凡。”慕离烽开始佩服起面纱女子了。关于青铜炉的由来,摊主是传音对自己讲述,此女可不曾听见一个字。然而,隔着一段距离依旧被她看出了不凡之处。
    “上官静,这回可是我先到一步,上回讲究先来后到,这回如何就不讲究了?”佩刀男子怒哼一声,抱胸冷笑。上官静先声夺人的做法引起了他的不满。
    上官静理了理衣裙,保持着优雅得体的仪态,道:“炉子可是面前这位兄台之物,给谁由他说了算,你先到一步又如何?”
    “要用美人计好歹将面纱摘下来……”佩刀男子鄙夷一笑,“真当天下所有男子都要为你神魂颠倒?这位小兄弟有经天纬地之才,王图霸业之志,又岂会被区区美色所惑?”
    “经天纬地之才,王图霸业之志。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啊。”慕离烽听得直扬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犯嘀咕。
    这两人,一个故作不经意流露出女子的媚态,试图将他迷倒;另一个舌灿莲花曲意奉承,想要将他夸到飘飘然找不着北。
    这幅场景,让一旁的秋娘与怜儿忍不住愕然失笑。
    “轰!”然而此时,青铜炉内弥漫出蔚蔚血气,自身犹如厉箭般径直射上高空,眨眼数十丈,横渡而去。
    看到如今仿佛一只血罐逐渐远离的铜炉,人们都讶异无比,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慕离烽正打算驭空追去,却见铜炉对着东面同一位置连续几个猛撞,击出一个直径约两丈、边缘布满裂纹的空间漏洞,钻入其中遁走。转眼,那片空间修补如初。
    摊主、庞窈窕几人此刻才发觉出了变故,脸上全是错愕。
    煮熟的鸭子飞了,慕离烽也禁不住发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朝佩刀男子与上官静耸了耸肩,撇嘴道:“这下好了,谁得没得争了。”
    “可惜。”上官静与佩刀男子向他点头致意,相互瞪了一眼,转身便走。
    这样的举止,无疑证明了他之前对这两人都是出自名门大户的推测。毕竟,在这白城,见到能打通空间的器物还能面不改色的人,实属罕见。
    不过,两人显然只是将铜炉当作了拥有强大力量的寻常古器,倘若知晓此物出自禁地丧仙州,恐怕就难以保持这份云淡风轻了。
    “哈哈哈哈!小子你输了!断臂或是断腿,自个挑吧!”此时,钟鲜于肆意张狂的大笑声在耳畔响起。
    “谁说英俊老弟输了,凭你那块玄铁也想与英俊老弟相出的铜炉比较?钟鲜于你脑子被污泥糊住了吧?”庞窈窕起身,指着钟咸鱼鼻子,脸上尽是轻蔑之色。
    秋娘眸光泛冷,清声道:“钟公子这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径,也不怕折了钟城主的颜面。”
    “铜炉在哪呢?拿出来大伙瞧瞧!拿不出来的话与相出一方空蒙有何异!”钟鲜于指着脚下的玄铁碎片,底气十足地叫嚣,“我相出的玄铁再不济,实实在在摆在你我眼前!”
    见庞窈窕与秋娘要继续与钟鲜于争辩,慕离烽抬手制止了两人,面无喜怒道:“自古以来,相蒙术之斗只论相出物品的价值,不论相蒙者能否将此物降服,咸鱼公子是忘记了这一条还是真以为我不懂规矩?”
    钟鲜于面色一变,矢口否认:“胡说八道!你问问在场的人谁听说过这一条规矩?”
    那观看相蒙的众人面面相觑后齐齐摇头,以他们的眼界哪里清楚这许多条条框框。
    “据小女子所知,斗相蒙术的确有这位仁兄说的这条规矩。想必是钟少主家只传了七代,资历尚浅,因此不得而知吧?”上官静停下莲步,瞟着两人开口了。
    上官静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这是钟鲜于没有料到的,她多半是为了还先前慕离烽转让器具的人情。
    “有这条规矩。钟公子你还是愿赌服输,将一万铜玄石拿出来吧。否则,一旦失信传将出去,蒙商都不会再做你钟家的生意。你父亲钟城主若得知,想必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摊主翘着二郎腿坐在桉木凳上,在身旁的一方蒙瑙上磕了磕烟灰,神情落寞地淡淡道。
    “走着瞧!我定要让你有玄石都没有手脚使!”
    有上官静与摊主的证言,而且摊主没有丝毫的夸大其词,钟鲜于不承认都不行。怨毒地扫了慕离烽一眼,扔下盛放着一万铜玄石的九天袋便开始了下一场。
    慕离烽清点完数目,呵呵一笑,却将这一袋铜玄石抛给摊主,便接着上场挑选。
    很快,慕离烽发现钟鲜于举止反常,不时从身边晃过,还偶尔将自己相过的蒙瑙重新相一遍。
    看来,咸鱼公子心中已经承认了他慕离烽的相蒙术更高,但嘴上却不肯承认,又怕这一场再次败北,于是打算使阴招。
    慕离烽念头一动便猜到这厮在打什么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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