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李二正在山下焦急地等待。
    “你们可算是来了。”李二见到了燕捕头,心里稳当了一些。
    “别着急,把经过详细讲一讲。”燕捕头道。
    李二说他跟常家也算是亲戚,常夫人是他的亲姑妈。
    怪不得沈继觉得李二虽然成天去老鼠窝棚,但行为举止不像是一个穷人。
    常家祭祖这样的大事儿,他也受邀前来。
    他被请来主要是因为有一个公门中人的身份,可以帮忙维持秩序,防止闲杂人等上山扰乱祖宗的安宁。
    每年他都来,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座山是常家祖传的一片风水宝地,祖祖辈辈葬在这里,海拔只有一百多米,不过山势非常的陡峭。
    三面都是猿猴爬不上去的峭壁悬崖,只有一条窄路可以上山,还被常家设置了高大的山门。
    可以确定,没有常家的允许,等闲人是进不了这座山的。
    李二带着两人,顺着一条逼仄的石楼梯,逐级而上,来到了半山腰的山台之上。
    山台是天然的,非常的宽大。
    里面的小广场是祭奠的主会场,山路旁边的坡度也缓了不少。
    远远可以看见一些受邀的宾客在里面参加活动,烧香、献花,互通有无,研究一下今年做什么生意发财。
    山台的入口处站着四个人,都穿着素白的衣服,在等着沈继等人。
    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是常老板,另外三个人则都包着头。
    李二解释道,常家自古重男轻女,尤其是祭祖的时候,讲究非常的多。
    男人只要穿的不太夸张就可以,但女人非但不许穿花色的衣服,还必须包裹头部,只露出眼睛,要不然就会受到祖宗的责罚。
    燕捕头跟另外三个人聊了聊,其中那个中年妇人是常夫人,右眼角下有一颗明显美人痣的是常小姐,而另外一个略显陌生的则是卸了妆的小月红。
    小月红是常小姐的戏曲老师,最近关系走得非常近,便也被邀请过来参加祭祖活动,因为不熟悉路,还来晚了一会儿。
    山台里面站着参加典礼的宾客,大部分沈继都见过。
    常家开枝散叶比较大,县里有不少人都跟他们沾亲带故。
    只不过他们这些人也都只能在山台的位置参与活动,能到山顶祭祖的,就只有家族正统的继承人常大少和他未来的妻子花魁两人。
    “所以说,到底是谁死了。”燕捕头道。
    “花魁。”李二道。
    “我还当是大少爷出事儿了。那不就太简单了?”沈继道,“就他们两个上山了,花魁死了,必然是常大少干的啊!”
    常夫人听了,立刻就不乐意了:“你说什么,不许你这么污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没有杀人!”
    沈继道:“不用我污蔑,他现在人在哪里?”
    常大少并不在现场。
    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
    “不要吵了!”燕捕头道,“咱们先上去看看。”
    因为出了人命,所以也就不能讲什么外人不能上山的原则了。
    燕捕头、沈继、李二三个人,顺着通往山顶的窄路向上走。
    一边走,李二一边继续给大家讲述经过。
    常家每年正月二十,都会在老山祭拜祖先,会邀请一些特别亲近的亲戚朋友参加。
    据常夫人之前说,他们这次祭祖一方面是为了祈福,另一方面是为了向祖宗介绍那个花魁。
    虽然常夫人个人是不同意的,但她自述因为常老板的原因,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妥协。
    常大少的性子很倔强,这次好像示威一样,非得娶那个花魁。
    如果祖宗同意的话,他就准备择日完婚了。
    而结婚之后,他就可以正式继承家产了。
    那个花魁虽然出身不好,但经过老鸨子的宣传,大家都知道她的处子之身给了常大少,最后常夫人也只能同意。
    但是那花魁的性子也是古怪,虽然答应了来祭祖,却并不尊重常家的传统,穿得颇为花哨,有些挑衅的味道。
    有些常家的老人见了,就觉得这次要出事情。
    后来果然出事情了。
    两个人上去之后,过了吉时也不见下来,大家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眼看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祭祖的其他环节都要被耽误了,这才由腿脚利索的李二,跑到山上去催他们。
    结果就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
    而常大少则消失不见了。
    “常夫人就是不愿意承认。”沈继道,“山顶总共就两个人,还能有别的凶手吗?常大少一定是畏罪潜逃了!”
    但问题在于,上下山就只有一条通道,没有人看见常大少下山。
    燕捕头问李二道:“还有别的通道能通到下面吗?”
    李二摇了摇头。
    他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山顶。
    在祖庙之中,立着几十个祖宗的牌位,一直能追溯到常家七代以前的老祖。
    现在多个牌位上面都被崩上了鲜血,场面非常的血腥。
    而在祖庙中间的地上,躺着一具无头的女尸,衣服也被扒光了,身体的下半部分盖着一件布料比较节省,此时已经被血浸透了的彩袍。
    大冬天的,布料还这么节省,是花魁的风格。
    尸体的皮肤保养得不错,年纪也就二十来岁,正是好岁数。
    沈继回想起前几天刚刚在倚红楼见过她一面,现在就死了,不由得感到有些惋惜。
    别管她最后嫁给了谁,这也是一条大好的生命。
    不过令沈继感到疑惑的是,这具女尸为什么没有头,而且凶手要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你动尸体了?”燕捕头问李二。
    “没有。”李二道,“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我连盖着的衣服都没掀开过。”
    燕捕头轻轻地把女尸身上的衣服挑起来,下面什么都没穿,燕捕头又将衣服放下了。
    那具女尸生前可能是个大美人,但现在粉白的血肉从创口处翻出,鲜血迸溅得到处都是,已经毫无美感了。
    “通知仵作来验尸,找倚红楼的老鸨子过来认人。”燕捕头拿了一张传音符出来,“还有,派人沿着山搜一圈,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四处看看。”燕捕头又道。
    沈继知道这是难得的凶案现场,可以练习他新解锁的“蛛丝马迹”。
    凶杀案可比抓猛兽困难多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常大少去哪里了,以及他为什么要砍掉她的脑袋?
    难道是为了隐藏她的身份?
    沈继鉴定了一下伤口,颈部的切面很整齐,连骨头都被一起斩断,凶器应该是非常锋利的军刀或者斧子。
    凶器在哪里?
    沈继看向了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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