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满天下”,来形容给李纲送行的人再是恰当不多了,别看老夫子躺在棺椁里,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他的尊敬和爱戴。李立言和李少植这几天除了轮流守灵外,就是安顿好从各州赶来奔丧的亲朋学子。
    这些人中,从紫朱大员到州府小吏,从当世大儒到各地的监学,就连各世家中的宗学大儒也纷纷齐至,由此可见老夫子生前在儒门一系的影响。
    葬礼完成之后,李家哥俩负责恭送来往的亲朋,这倒不是他俩不孝,而是太子在之前早就吩咐了,他要和老师好好的说说话,算是作最后的道别。
    将恒连打发到远处后,李承乾拿着一个垫子坐了下来,随手拔开了一坛酒,先给老夫子倒了一半,然后又狠狠地灌了一口。
    “李师,您啊,威望太高了,来的人也太多了,要不是孤让六率守在外面,来的人会更多,您老算是本朝开国以来最有面的学者了,搞得孤这个学生想和您说点心里的时间都没有!”
    “看看,现在清净了吧,这个时候倒是看出权利的好处了。”,话毕,李承乾指了指周围空旷的地方后,紧接又灌了一口酒。
    “您的遗言,学生拜读过了,可学生不能完全答应您,长孙冲那现在已经摸到线索了,只要查出来事是谁做到,不管是任何人,孤到要其付出血代价。”
    “不过,您放心,孤不会因为私事影响的国家社稷和苍生百姓的福祉,您应该对自己的教育成果有信心才是,责任这根绳子已经把孤像獒犬一样死死的拴在了大唐这根柱子上,不是吗?……”
    说着说着,李承乾的眼角的泪水流成了线,在李承乾心中,老李纲不仅是他的老师,更像一位和蔼可亲的爷爷。
    虽然他有自己的祖父,但是太武皇帝所做和李纲所为对他一路走来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影响。
    “您老别笑话孤,人之常情嘛!”,用袖子擦干眼泪后,不好意思的李承乾只能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哎,长长地叹了气后,李承乾抬头仰望着蓝蓝的天继续说:“在这世上,孤只会和两个人说心里的话,您走了之后,孤就再也没人可以倒倒心中苦水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啊!”
    “还记得贞观元年的时候,您在东宫里上的第一课是什么吗?不是经史子集、也不是礼义廉耻、更不是国家社稷等这些玄之又玄,华而不实的说辞。.......”
    开始的时候,李承乾对于这位“太子杀手”也是心存忌惮的,这倒不是因为他教废了两位太子,而是他觉得有些丧气。要知道那两位可并不是华而不实草包,在隋唐两国开国之初,他们也是有自己的建树。
    可接触的时间长了,回过头想想,这还真不怨老头儿,毕竟政治这种东西只有成功和失败,那里有对与错之份呢。
    李纲上的第一课有些特别,他从比较另类的角度阐述了什么是太子,怎样做才能他即获得权利的同时又能让皇帝放心,尤其是在他知道李承乾有带兵的打算之后。
    他以杨勇和建成为例子,深入的剖析了在皇权斗争中应该怎样去面对各种危机,可以说就因有了这一堂课,刷新了李承乾对于储君这个位置的认知。
    李纲认为,太子是个不君不臣的存在,从被册立的那一刻起,就是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的标靶,因为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会被人误解为造反和失德,如何去试探着底线,以达到壮大自己的目的,是做一个太子要精通的第一要领。
    杨勇和建成就是因为把握不好这里面的度,所以才在一次次的对抗中失败,最后身败名裂而死。
    其次,想当皇帝,那就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历史上的昏君有很多,其实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坏,而是因为位高权重久了,渐渐地在权利中迷失了自我,例子就不用举了,因为几乎每一个朝代后会有这样一个人。
    他们往往就是因为一件生活中的小事,日积月累后最后在一个临界点爆发,从而走向堕落,干出了那么荒唐、可笑、让正常人看了不可理解之事。
    既然享受了这份尊荣,那就得接受烈火焚心之痛而不坠其志,永远都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客观的,实际的比对得失,做不到这一点,想在皇帝这样雄武君主手下熬过几十年,再顺利的承接皇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就这样,李承乾坐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才提着酒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了:“李师,您老切在这安心的躺着,好好看着孤是怎么敲动这古板的世道的。”,话毕,干掉坛子里剩下的酒后,一步三晃的向外面走去。
    太子的心情不好,喝了不少的酒,所以恒连特意叮嘱今日当值的兄弟,要求他们不要发出异响。对于恒连的命令,侍卫们表示理解,大伙儿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尊师重道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恒连!”
    躺在撵上闭幕养神的李承乾突然喊了一句,这可把恒连吓了一跳,太子今天可是喝了不少啊,是不是兄弟们抬得不稳当,引得殿下想吐呢!
    “末将在,殿下,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传孤的谕令,着,太子少师张玄素接替李师的位置,左庶子刘树义辅之,即刻到任视事,不得有误!”话毕,掖了掖身上的毯子后,随即沉沉的睡去。
    就在东宫的车架进入顺天门不久后,在承庆殿内,甘郧站在阶下向正在看书的皇帝回禀了一下。
    儿子是个重情义的人,今儿在昭陵呆了一天,这要是不回来,李世民是放心不下的。放下手中的书后,李世民淡淡地说道:“甘郧,你说在满朝诸公中,谁合适做太子太师呢?”
    “陛下,您这话可是把老奴问着了,朝中大臣学富五车的人太多了,奴才都看花眼了,那里知道让谁来出任太师好呢?
    再说,我大唐的内宫是有家法的,宦官不得干政,您啊,就别吓唬奴才了!”
    呵呵......,“好个叼奴,端是精明的紧呢。学富五车有什么用,那小子已经被李纲雕琢成形了,一般人啊,他是不会放在眼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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