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午饭,苏白在家里睡了个午觉,等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苏白从家里拎了半袋玉米,然后赶到了聋子家。
    每个村都有一个哑巴聋子或者瞎子,苏白他们村有个又聋又哑的老人,在村里专门给人炸爆米花。
    聋子有名字,但苏白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他比自己小一辈,是有字辈的。
    因为村里人都称其为聋子的原因,苏白也只能跟着这么叫。
    除此之外,村里的哑巴跟瞎子,也都是被这样称呼。
    聋子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没手艺,他有手艺,在这方圆十里,他的爆米花是炸的最好的。
    而且其他人没上过学,他上过几年学。
    聋子曾经有过一个老婆,不过刚娶过来没多久便拿着\b他的所有积蓄跑了。
    从那之后,聋子再也没有娶过老婆。
    但即便日子如此不幸,他却活的很乐观,村里的孩子小时候都喜欢跟他玩。
    因为他是村里唯一一个闲着没事会跟他们一起做游戏的大人。
    没有父母亲戚,没有老婆孩子,他每天炸炸爆米花,也就能养活自己。
    可能是因为过节的原因,苏白到了聋子家后并没有人前来炸爆米花。
    聋子看到苏白后,笑着将苏白迎进了院子,然后从里屋拿了一个月饼。
    苏白摇了摇头,在他院子里的黑板上写下了已经吃过了这几个字。
    写完后,苏白又问道:“今天没生意吗?”
    聋子用粉笔在黑板上写道:“有,上午来的多。”
    苏白点了点头,将小半袋玉米递给了聋子,写字道:“多放点糖精。”
    苏白对于糖的东西确实不太喜欢,爆米花也不太喜欢吃,但奶奶喜欢吃这个。
    苏白将炸爆米花的钱递给聋子,聋子拿过半袋玉米,开始滚炉子。
    随着一声爆响,爆米花四溅到袋子中,苏白拿过炸\b好的爆米花,然后抓了几颗放进了嘴里尝了尝。
    因为多加了糖精的关系,爆米花酥酥软软的,很甜。
    这比之前苏白带着姜寒酥在电影院吃的爆米花好吃多了。
    苏白伸出大拇指夸赞了声,然后提着一整袋\b爆米花回了家。
    这一袋,能吃很久了。
    古人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但今晚的月亮就挺圆的。
    苏白搬着板凳在院子中坐下,然后拿过清理虱子用的篦子,给怀中的小黄狗清理虱子。
    早些年因为村里条件不好,冬天时洗一次澡要很久,因此很多人头上都难免会生出许多虱子出来。
    但现在人身上基本都没有了,倒是一些狗,因为没人给它洗澡的原因,倒是会生出来不少。
    一般来说给狗清理虱子都是在白天才对,因为那时候天亮,能看得清。
    但苏白本就是闲得无聊时看到什么做什么,并不是专门奔着这件事去的。
    只是刚好看到了窗户边放着的篦子,苏白便心血来潮想要给狗试试。
    苏白给狗梳了梳毛,还真梳出了一些虱子。
    给狗梳了梳毛,苏白拿过手机给姜寒酥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想必姜寒酥已经吃过晚饭睡下了。
    正在里屋陪母亲看电视的姜寒酥感觉到手机震了震,便对林珍说道:“妈,你看吧,我先回房睡觉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不再看会电视吗?”林珍问道。
    “妈,都八点了,不早了。”姜寒酥道。
    林珍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确实已经八点钟了,姜寒酥今天又是洗碗又是洗衣服的,想必是真的困了。
    “那乖女儿你早点回去睡觉吧。”林珍道。
    “嗯。”姜寒酥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姜寒酥脱掉自己的鞋子跟袜子,然后躺进了被窝中。
    秋天的夜里,已经有些冷了。
    她拉了拉旁边的绳子,泛黄的灯泡便失去了光芒。
    月光从窗外打在她的脸上,能看到她姣好的脸庞。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苏白发的消息,然后回道:“刚躺下。”
    “洗脚了吗?”苏白问道。
    姜寒酥发了几个句号。
    “不洗脚的话,小脚会很臭的,我会不喜欢的。”苏白打字道。
    他边打字,脸上边挂着笑容。
    以前在家里觉得无聊,是因为两人相隔太远,无法一诉衷肠,也无法时刻的调戏调戏她。
    但有了手机就不一样了,不论是两人相隔太远,就只是手机上互相道出的两行文字,就能衍生出许多画面。
    这就是文字的魅力。
    比如此时,苏白知道,姜寒酥的小脸肯定涂上了一层胭脂。
    “今早刚换的新袜子,不臭。”姜寒酥打字道。
    苏白:“小寒酥,你知道你这句话多撩人吗?完了,我今晚要想入非非了。”
    月光下,姜寒酥的小脸更红了,她握着手机,打字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不想再跟苏白讨论脚的问题了,再讨论下去,她只能害羞地关上手机了。
    “赏月,抱狗,跟我喜欢的人聊天。”苏白道。
    “抱狗?”姜寒酥问道。
    “嗯,我奶奶养的一只小黄狗。”苏白道。
    姜寒酥抿了抿嘴,问道:“公的还是母的?”
    苏白:“……”
    “咳咳,那个,母的……”苏白打字道。
    姜寒酥不说话了。
    看着久不回信息的手机,苏白只能将怀中的小黄狗放下。
    “别生气了,那只小黄狗被我放下了。”苏白道。
    “我没生气。”姜寒酥道。
    苏白看到秒回的消息后笑了笑,问道:“10月5号两安逢会是吧?”
    “是。”姜寒酥点了点头。
    她忽然问道:“你要来吗?”
    “你去吗?”苏白问道。
    “去。”姜寒酥道。
    “你去的话我肯定去啊!\b”苏白笑道。
    逢会跟赶集不一样,赶集是每两天一次,而逢会这是每个镇上的大型集会,这种会每个镇一年都只有两次,比如苏白他们所在的临湖镇,到了临湖逢会的这天,村里的人不论再穷,都要让家里的孩子去赶会,去会上\b吃吃喝喝,好好玩耍一回。
    那一天镇上的节目众多,人山人海,苏白小时候每次临湖逢会的时候都是必去的。
    也不坐车,家里有钱的拿个十块钱,没钱的拿个三块五块,一群孩子成群结队的走着上镇上。
    那算是苏白小时候最期待的事情了。
    只是随着苏白去城里上学,镇上的会是再也没有去过了。
    其实姜寒酥原先是不想去的,但林珍说你要是不在家就算了,你在家,这天又正好逢会,别人家的孩子都去,你不去的话,村里的人少不了要在背地里议论我,这一席话,直接让姜寒酥答应了。
    姜寒酥努力学习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让母亲过上好日,不再受人非议。
    姜寒酥拿着手机,望向了窗外。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时的月很圆,但不知明日后日,这月亮能否依旧继续圆下去?
    恐怕不会吧?
    越到夜深人静时,姜寒酥就越觉得不真实。
    这半年,过得好快,也发生了好多。
    她的身体好了很多,她明白了什么叫感情,她也长了许多见识,见到了一些大城市才有的繁华。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那个跟她一样,都只是才十六岁的少年。
    “这是不是一个梦?”姜寒酥突然问道。
    “什么?”苏白问道。
    “你。”姜寒酥打了一个字。
    “又多想了?你觉得什么是梦呢?是我喜欢你是梦,还是我对你太好是梦?又或者觉得你喜欢上我很不真实?”苏白问道。
    姜寒酥不吱声了。
    好像确实没什么不真实的。
    \b苏白喜欢她是真的,她喜欢苏白也是真的。
    “没什么了。”姜寒酥道。
    “别多想,交给时间就好,时间会让我们变的真实。”苏白道。
    对于姜寒酥来说,半年,确实有些快了。
    她觉得不真实,估计也是因为这个。
    “嗯。”姜寒酥点了点头。
    “那,晚安?”苏白问道。
    “嗯,晚安。”姜寒酥回道。
    关上手机,苏白起身扭了扭脖子,然后出去在漆黑的草丛里撒了泡尿。
    农村里有不好的地方,但也有好的,比如,解手就很方便。
    抖了抖,苏白提上裤子,然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早上醒得早,因此现在还真有点困了,苏白在被窝里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找村里的老人下下棋,看看电视,闲着的时候用qq跟\b姜寒酥聊聊天,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10月5号,两安逢会。
    苏白早早的起来,然后骑着摩托车赶到了两安。
    将摩托车停在一个专门看车的地方,苏白给了钱,然后给姜寒酥打了电话。
    “你在哪呢?\b”苏白问道。
    “你猜。”姜寒酥笑着问道。
    苏白没猜,而是聪明的转过了头。
    然后在人山人海中,他便看到了那个像朵莲花般遗世独立的女孩儿。
    她俏生生地站在那,与旁边的人格格不入。
    苏白招了招手,那女孩便走了过来。
    “来多久了?”苏白问道。
    “没来多久,刚到。”姜寒酥道。
    “吃饭没有?”苏白问道。
    “没有。”姜寒酥摇了摇头,笑道:“等你请我吃饭呢。”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带你吃什么了。”苏白道。
    趁着逢会来镇上卖东西的商家无数,苏白竟然还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卖烤羊肉串的新疆人。
    这种东西,以前在镇上想都不要想。
    除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小吃,唱戏的,杂技的,套圈的,打枪的,数不胜数。
    苏白怕堵,因此来的很早,但就算如此,他刚刚进\b来时也是一点点挤着过来的。
    “就吃煎包吧。”姜寒酥道。
    “行。”苏白道。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家煎包店,苏白发现他们这卖的汤竟然不是胡辣汤或者撒汤,而是豆腐脑。
    “老板儿,一碗甜的一碗咸的。”苏白道。
    “两碗咸的。”姜寒酥道。
    她对苏白道:“我也不喜欢喝甜的。”
    “我们之所以能成为一对,是有原因的。”苏白笑道。
    两人解决了煎包跟豆腐脑后,便开始在镇上逛了起来。
    人潮汹涌,苏白便在下面牵住了姜寒酥的小手。
    姜寒酥也没挣扎,就这样被苏白给牵着。
    在一个转盘前,苏白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轮盘游戏,轮盘被分成了若干份,每份都有对应的奖励。
    转这个轮盘很便宜,一块钱就能转十次,转到哪个奖励哪个。
    坐在轮盘面前的,是一个老人。
    这个老人,苏白记了很久。
    六年前,临湖逢会,苏白从家里拿的十块钱,一分钱没花,全被这个老人给骗走了。
    那年的一块钱能买十个煎包,十块钱,能割两斤猪肉。
    结果就因为这个人,苏白那一整天全都在看别人吃看别人玩。
    他饿了一天的肚子,回去跟奶奶说玩的很开心,然后在被窝里哭了很久。
    “怎么了?”姜寒酥问道。
    “我想玩玩这个转盘。”苏白道。
    “这都是骗人的,赚不到什么的。”姜寒酥看苏白想玩这个,慌忙劝住道。
    “我知道。”苏白捏了捏她的小手,然后在老人的转盘前坐了下来。
    转盘一共分成了十份,其中除了有两个谢谢惠顾之外,你一眼望去,几乎全都是奖励。
    什么奖励五毛,奖励一块,奖励五块,轮盘上写着的大部分都是这种。
    但你可千万不要被这种表象给骗了,在这被分成若干份的转盘中,有一份,是退还二十。
    当然,这一份所占比例极小,因为退还二字写的很模糊的原因,如果你不仔细的一点一点的去看的话,是根本就看不到的。
    而这个老人,就靠这种骗术,来进行骗钱。
    大人不会上当,但小孩子看到转盘上的巨大利益,一块钱能转十次轮盘,而这轮盘上除了两个谢谢惠顾外,有八个都有奖励,如此,很难会有小孩子会不上当。
    这人这些年在周围各个镇上骗钱,想必光是偏孩子的钱,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玩吗?一块钱十次,转到哪给哪,绝不赖账。”老人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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