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哼道:“那你与附马之间是怎么回事?”
    太平公主道:“小女因芸娘之死,心存愧疚,当晚附马又喝多了,是以并未圆房,后有师门长辈告之,结丹之前尽量不要破身,因此一直拖到了现在,请母后明鉴。”
    太后深深看着太平公主,问道:“薛绍确实配上你,你当真不愿嫁给萧业?”
    “是!”
    太平公主斩钉截铁应下,却觉得心里在滴血。
    “好!”
    太后点头道:“朕另给你指一门亲,朕有个堂侄,名武攸暨,比你稍长几岁,为人本份老实,年前家宴时你也见过,尚算一表人才,你尽快与薛绍离婚,朕为你和攸暨操办婚事,你既然不愿嫁那小子,就嫁入朕的武家好了。”
    “什么?”
    太平公主猛的抬起头。
    太后挥挥手道:“你先回去罢,朕给你几日时间好好考虑!”
    太平公主咬牙切齿道:“母后,小女不嫁萧业,也不嫁武攸暨,只愿与附马白首携老!”
    “可以!”
    太后面无表情道:“你若与朕断绝母女关系,回你的楼观道闭门清修,朕自然管不了你。”
    太平公主愤怒的看着太后,猛的转身而去,头也不回!
    太后的脸也阴沉之极,却是眼里渐渐有坚毅之色闪现,自高宗年间当上皇后时期,何曾有人悖逆过她?
    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而且萧业虽桀骜不驯,屡屡悖逆她心意,但做事滴水不漏,有理有握,比狄仁杰还难缠,想治他罪都拿不住把柄。
    纵然贵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也不能无缘无故的给人定罪,至少要有个由头,偏偏她在萧业身上找不到任何治罪的由头。
    既然如此,不如顺着爱女的心意,把萧业许配给她,一来弥补对爱女的亏欠,二来,把萧业变作自家人,朝廷律法治不了你,难道家法还治不了你?
    律法要服众,而家法不需要理由,看你不顺眼,就能喝斥你。
    当然,太后本身对萧业是欣赏的,不然不会有以萧业尚公主的想法。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爱女明明心里装着萧业,却有如此大的抵触。
    “哎~~”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她有心劝说,但是知道太后正在气头上,劝说只会火上浇油,于是闭嘴不语。
    ……
    右肃政台,一片腥风血雨,羽林卫按照刘光业供出的名单杀,围墙外面,挂了一圈人头,老百姓与官吏纷纷围观,均是大声叫好。
    此事传播极快,迅速震动洛阳,各式流言相继传出,暂时没被波及到的酷吏,人人自危。
    左肃政台!
    “周大人,周大人!”
    一名御史匆匆奔入大堂。
    “可查明了缘由?”
    周兴厉声喝问。
    右肃政台翻车,可把他吓的不轻。
    “回大人,卑职探听清楚啦,是萧业与太平公主联手……”
    那御史忙把打听的情况道了出来,虽略有出入,但大差不差。
    “原来如此,这小子,果然是我等大敌啊!”
    周兴捋着须沉吟,许久才道:“这段时间,都给本官小心点,真要犯到他手上,自己扛下去,可别害了大伙儿,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如他这般倒行逆施,必广招怨恨,早晚有扳倒他的机会!”
    “是是,那卑职告辞啦!”
    那御史忙不迭的离去。
    他是亲自去右肃政台看的,那一颗颗人头,滴着鲜血,尤其听说刘光业被剁碎了喂狗,三魂七魄都吓的差点离体,首次开始考虑,要不要辞职?
    本以为当御史可渔肉百姓,吃香喝辣,可是理想与现实有太大的落差,这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当差啊。
    更重要的是,他看出来,身为御史大夫的周兴居然怕了!
    也确实,从萧业第一天去右肃政台废了索元礼开始,所有人都认为他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事实也是如此,但是萧业作而不死,反是拦他路的一个个非死即残。
    如今更是以一己之力,借着右肃政台调侃太平公主私事,把右肃政台给一锅端了,这样的人物,谁能不惧怕?
    政事堂!
    “好哇,那小子总算干了件人事!”
    魏玄同听得来报,连连点头。
    岑长倩也是目中现出感慨之色,回想着萧业在汝州的作为,暗道后生可畏,随即又发现武承嗣阴沉着脸,不由讶道:“听得酷吏受诛,武大人竟不开心?”
    “哈哈,哪有!”
    武承肆心里骂娘,右肃政台被端了,他确实很不舒服,在某种意义上,酷吏与武家的利益是一致的,少了御史,朝中反武的力量又该鼓躁起来。
    可是他生为右相,不能站在其他宰相的对立面上,朝廷对御史口诛笔伐,是政治正确,只能昧着心打个哈哈道:“本官只是心忧,没了右肃政台弹压,只怕朝中会有奸佞雀起啊。”
    “诶,武大人过虑啦!”
    岑长倩猛一挥手:“本官有个提议,萧业本已是御史中丞,不如向太后举荐,由萧业执掌右肃政台,名副实归,武大人意下如何?”
    “不错,魏某附议!”
    魏玄同一听,就会意的点头。
    “附议!”
    “我等附议!”
    能做到宰相的都是人精,其余宰相也表示同意。
    毕竟萧业有禀公执法,不畏权贵的美名,又是张柬之半个门生,与狄仁杰也有香火缘份,右肃政台落萧业手里,总比换一个酷吏执掌要好。
    最起码不犯事,就不用提心吊胆。
    而且在他们眼里,萧业年少气盛,可以起到冲锋陷阵的作用。
    “这……”
    武承肆神色一顿。
    “武大人有何顾忌,何不明说?”
    “政事堂本就是议事之处!”
    宰相们出言逼迫。
    突然武承嗣明白了,他虽然平庸,却不傻,底下的一干宰相之所以敢逼宫,固然有儒家神通流传的原因。
    宰相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或多或少悟出了些神通,而他,一无才气,二无功名,一个神通都不会,无形中处于了弱势。
    不过他好歹是武家人,平时宰相们不敢过份,今日却图穷匕现,根源还在于李唐宗室被诛了大半。
    以前担心受牵连,落个与宗室勾结的罪名,清流唯唯诺诺,现在宗室死了,该株连的也株连了,活下来的人,不用担心再被扣顶谋反的大帽子,可以直起腰杆做事。
    这不?
    竟然逼迫起了自己!
    武承嗣有些恼火,不过众怒难违,得罪了政事堂的所有宰相,他这个右相也等于当到了头,这个哑巴亏不得不吃。
    “本相怎会反对?只是觉得此子年纪太经,不过诸位大人既然一致认可,本相还有何顾忌,诸位先拟个折子,本相出去一趟,回来再批。”
    武承肆哈的一笑,向外走去。
    魏玄同当仁不让,立刻伏案书写。
    武承肆出了政事堂,并未离开皇城,而是找到了蔡先生,让宰相们逼迫他举荐萧业执掌右肃政台之事道出,随即抱怨道:“这帮子老不死的,从来就不省心,早晚本相要一个个收拾,先生可有法子阻止那小子?”
    “诶?为何要阻止?”
    蔡先生摆了摆手。
    “呃?”
    武承嗣不解的看了过去。
    蔡先生冷笑道:“国公爷可是真以为那群人是为国举贤?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抢食的鸟儿先死,萧业才学卓著,你当他们不妒忌?
    非也!
    清流从来就不清,一帮伪君子尔,只是不在人前表现罢了。
    举荐萧业执掌右肃政台,是暗藏祸心,把他架火上烤,拿他作为清流的一把刀,若能杀敌,利在清流,若是刀折了,于清流也无损失。
    国公爷不妨将计就计,推动那小子执掌右肃政台,太后设右肃政台,是为扼制清流并削弱宗室,以那小子的作风,执掌此位必令太后不快。
    所谓智者千虑,尚有一失,本官就不信他不出差池,届时国公爷安排几桩棘手的案子给他,包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先生高见,先生实是在世孔明也!”
    武承嗣眼前一亮,屈指赞道。
    “国公爷谬赞啦!”
    蔡先生摆手呵呵笑着,眼神却是有些鄙夷,心想就凭你还想当刘备?充其量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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