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暖棚,骆涛瞬间自然就成了主角,大家都傍着。
    一番寒暄那是免不了。
    之后,上午仅剩下的一个多小时的时光,就在喝茶聊天中逝去。
    午饭,也全都是由后海西昌楼的洪师傅他们专门负责,专人专送。
    这几年来大家也都知道冬至堂会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这一日宁可不开门做生意,也要照顾好兰园这些被邀请来的大家们的吃吃喝喝。
    午宴之丰盛,也不是一句两句话都说的清儿,总之是不可能跌份儿,大宴该有的排面也是一样不落儿。
    宾主尽欢,稍作休息,品茗润润喉咙。
    京城时间两点钟左右,兰园堂会正式开始。
    好戏连台,今年骆涛也破天荒同大家们一起唱了几段,还好骆涛这有副好嗓子,再加上平时也没少听、练,这戏唱的,平心而论还是不错的。
    有一位梨园前辈的话说:骆先生要是专注京剧事业,不要几年的功夫儿绝对名动四九城,以后成为一代大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这样的吹捧,骆涛自然是不敢接着。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门儿清,成为一代京剧名家就算了,他的梨园梦就是成为一位名票友,至于别的打死他都不会承认。
    这也不是什么谦虚,这是他本人贵有自知之明。
    当然,也清楚这帮人吹捧自己的原因,不过就是想拉他入伙,这话糙理不糙。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拉骆涛入伙?可能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市场上的变化,明白大势不可逆,京剧可能今后也避免不了要下场卷入其中。
    他们这是在下注,提前压宝在骆涛身上,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骆涛能对京剧施以援手。
    改革之后,京剧事业也出现了一个阶段的繁荣。但相较于近些年社会上的变化,明眼人也看出京剧已经没了之前的风采。
    甚至要走下坡路,这事儿看得明白,但说不出口,因为没有哪一个梨园人愿意承认。
    以上全是骆涛自己的臆想,至于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骆涛也不敢确定,究其原因,实在是他想不出京剧界谁有这份远见?
    也许,他们就是单纯的以旧时老艺人的想法,艺人傍君子,骆涛有钱,他们有艺,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不管怎么讲,如今的骆涛算是半个梨园人,今后京剧界在市场的大潮中走了下坡路,他怎么得也要伸一伸手,帮扶一下。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毕竟存在了几百年的玩意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就没了,必要的时候也要支持一下。
    当然,到时候也不要给他扣什么帽子,所谓的拯救中国传统文化。谁要给他扣这顶帽子,他绝对理都不理。
    有些人一谈到中国的传统文化,张嘴闭嘴就是京剧、相声,说句不好听的,这帮人脸真大。
    便宜坊的烤鸭都比他们的年头长。
    它们跟中华五千年老祖宗传下来的正宗文化相比,它们不过就是个玩意儿。
    就是把当今所有曲艺绑在一起,从盛唐时期梨园诞生,它们也代表不了中华文化。
    之所以有些人有种盲目的认为,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大概齐跟推广普通话有些许关系。
    言归正传。
    不管他们是出自什么想法,今后骆涛也都会帮扶一二,毕竟,他们这些人还是有些能耐的。
    席间小十月和妹妹同小朋友玩的特别嗨,看样子是已经同他们打成一片。
    至于,深陷爱情泥潭的慎之,也时不时找一些合适的理由主动接近他喜欢的人儿。
    夜幕降临,明月升空,西北风从西北的大草原上吹啸而至。
    一九八八年兰园冬至堂会,到此正式落下帷幕。
    “你说他们两个能不能成?”
    “你问我,我问谁去?今儿个他们才刚刚见面。
    现在不过都是慎之的一厢情愿,堂会上你不是没看见,人家姑娘对他,除了老乡的情谊之外,好像就没有那个意思。”
    在堂会上骆涛还是很关注的,时不时就偷偷瞄上几眼。
    看来了也看出一些道道来,知道慎之的选择是他的同乡夏子君这个小姑娘。
    为了学生的终生大事,两口子没少操心,窜弄着潘先生去跟梅先生打听那姑娘的具体情况。
    人家梅先生倒是好说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知道的事全部和盘托出。
    夏子君,女,平江人,一九六八年,……原平江昆曲院的一名昆曲演员,现为京城京剧院的青衣演员。
    这身家倒是清清白白,配慎之也合适。
    “不,我看那女孩子对慎之的态度不一样,可能也有那个意思吧?
    依我看这事只要慎之多花费一些心思,他们俩儿绝对有戏。”
    瞧她现在一副媒婆的德性,骆涛死盯着打量了她一番,有一种初次相见的错觉。
    她也察觉到了骆涛的异样,“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笑着说道:“说的对,非常的对。就是吧?我越来越觉的你跟胡同的孙大妈是同一类人,不是胡侃就是爱给人保媒拉纤。
    你啊,有做媒婆的潜力。”
    朱霖微微迟疑了一下,就对着骆涛一顿捶。
    一夜无话……
    借着年前还有一些空闲的时间,骆涛携朱霖和小丫头一家三口,三天的时间里,跑了京城西昌旗下几家单位,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一番巡查下来,对西昌旗下的各个单位这一年来的工作,也做出了他对此的一个评价。
    成绩都是实打实的,这些东西是做不了假。
    表扬自然是要对他们进行表扬,在西昌一年一度的总结大会上,对大家这一年的工作给予了肯定。
    之后又从西昌旗下众多单位里评选出了三家优秀的单位,当然,也不能厚此薄彼,其他几家单位并列第二。
    对这三家优秀的单位进行了全员奖励,从明年一月一号起,这三家员工的基本工资每人每月上涨五元,其他员工的基本工资每人每月上涨两元。
    此后西昌旗下的普通员工的基本工资最低达到了七十五元每月(不算加班费),最高是一百一十几元。
    由于南北经济形势不同,南方员工工资普遍比北方员工工资高,出现这种不同的工资待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趋势如此,西昌也不能免俗。
    同时也向所有高层通知一件事,那就是今年的年终奖会消减,至于消减多少?这事在会上骆涛是没有明说。
    这事现在也不能明说,现在给员工发年终奖在国内的私营企业里西昌绝对是头一份儿,往年发年终奖,发多少这都是看当年的盈利和骆涛他本人的心情。
    在西昌年终奖从来都没有被定死,是每年都发?还是每年都发这个数?
    在没有布局好全国,在没有完成战略任务之前,年终奖这件事都不可能会固定下来。
    今年西昌旗下单位发展的都很不错,但花销的也大。
    今年没取消年终奖这项福利,便是西昌对旗下员工最大的爱。
    别的大家都没有异议,可对于年终奖这件事,有些人倒是有不少想法。
    对于这些人,骆涛可不会惯着他们,当然也不开除他们,便给这些人换换工作岗位和工作环境。
    他们瞬间就老实了,至此再也没人对此事有异议。
    经过此事,骆涛才深深的明白什么叫斗米恩,升米仇。也是经过这件事,骆涛也开始考虑要不要重新制定西昌员工福利待遇。
    就与这事骆涛纠结了许久,三个昼夜里,反复思考,权衡利弊,最终决定有必要改变一下。
    。。。。。。。。。。。。。。。。。。
    转眼之间,时光的旋律就来到了一九八九年的元旦,一年之始。
    “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问题,最突出的就是经济生活中明显的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幅度过大,……社会上的某些消极腐朽现象也使人触目惊心。”
    尽管上面早就在发现问题之后就采取了强硬的宏观紧缩……,过热的经济也开始随之降温,但是因通货膨胀和失利而造成的社会心态失衡并没有很快地消退。
    经济思想的牢笼一旦打开,那是想再次关上是不大可能。
    去年底在胜利油田又发现了一处储存上亿吨的新油田,也不能稀释干净此时全国上下弥漫着阴郁的紧张空气。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元旦过后骆涛又忙了起来,一边要处理自家公司的事务,另一边还要参与上面的一些会议。
    几乎天天不着家,好在他现在年轻,身子骨不错,再加上朱霖精心呵护,如此工作量他还是能吃的消。
    “你不要命了,这都几点了还不休息?”朱霖睡眼惺忪穿着睡衣,扶着书房的门小声嗔怪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一会儿就去睡,怎么又来了。”
    骆涛头也没有抬,目光还停留在文件上,手中的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这话是你一个小时之前说的。”她无奈的白了骆涛一眼。
    “是吗?”扶了扶眼镜,扭脸抬头看了一眼门头上的挂钟。
    “哟,这么晚了啊!”
    这些年用眼过度,骆涛微微得了一个近视,度数也不是很高,一百米开外人畜还是分的。
    平时可以选择不戴,可夜间工作就不能不带。
    不禁意间,时针就跑到了二十三时。
    看着文件还有许多没有学习完,又自喃道:“时光不待人。”
    “你也知道晚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无*无权的,干什么这么拼…………有什么工作不能明儿个做,非得今晚上做完?”
    “好了,好了,我这还有几页便完事,看完就去休息,你就不要等我了,早点歇着去。”
    朱霖的关心是好的,是为了骆涛的身体着想,但那也要分什么情况。此时,骆涛手上的文件说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事,全都是大事,这也全都是不能敷衍的。
    他又不能直接敷了媳妇的体贴,只好劝她先去休息。
    朱霖听后双目就盯着他,也不说话,脸上带着愠色。
    骆涛见状只能摘下眼镜,合上笔帽,全压在文件上,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搂着她的肩。
    笑着道:“我这就随你去休息,这总可以了吧?”
    “哼!”小子算你识相。
    “我是真怕了你,一言不合就翻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娶了位七星刀鱼精做媳妇。”
    朱霖没有听说过什么七星刀鱼,但联想上下文的翻白眼和什么精,她就知道这七星刀鱼不是什么好词汇。
    先是剜了骆涛一眼,后趁其不备来一计肘击。
    “啊~~”小声呻吟着。
    “疼。”
    漆黑的长夜,不但有无尽的寂寞,还有数不尽的舒爽。
    第二天,在朱霖这位肉闹钟的催促下,骆涛好不容易从温柔如初恋的被窝里爬将出来。
    在雪花和冷风的交织下,骆涛打着寒颤,在卫生间进行了一场快如闪电的洗漱运动。
    今年冬季的早餐还是比较丰富,除了豆浆油条、包子、焦圈豆汁这些常吃的食物之外,还比往年的冬季多了几碟反季节蔬菜。
    “这大冬天还能吃上这么新鲜的蔬菜,真心的不容易,这要是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以前听你奶奶说,老年间只有那些王爷贝勒,有钱有势的人,在冬天才能吃上几口新鲜的蔬菜。……”
    老娘苏桂兰很是感慨,还引古颂今。不过,她老人家说的很对,这在以前冬季吃新鲜的蔬菜,还就是那帮特权人家才能享受的待遇。
    现在不一样了,政策好,科学技术好,从今年开始京城的普通居民大多数也都吃上了西昌菜篮子生产的反季节蔬菜。
    贵是贵了点,但偶尔买点回去,打个牙签还是能接受的。
    对于市场反季节蔬菜的价钱,这事也不是骆涛能左右的,他只能凭着良心,按着上面的价钱出售给农贸市场。
    至于他们转手以什么价位再卖给老百姓,这他就管不着了。
    “妈,这才哪儿到哪儿,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太太有兴趣,骆涛便多跟她聊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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