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正与卫仲道在马车里谈论诗词歌赋,这辆马车的舒适程度远远比不上刘欣赠予他的那一辆,不过,眼看着已经离开了荆州地界,蔡邕的兴致也浓了起来。
    这支商队也有一百多人的护卫,护卫们老远便看见后面腾起的烟尘,赶紧报告卫仲道。
    卫仲道对蔡邕说道:“先生,后面有大队骑兵过来了,不知道是些什么人,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蔡邕也将头伸出车窗朝后望去,果然见到后面一股尘烟飞驰而来,离他们越来越近,慌忙说道:“刘欣手下有一支飞虎亲卫,全部都是骑兵。这些人来势汹汹,一定是他们发现我走了,追了过来,我们赶紧躲一躲吧。”
    “先生说得不错,我也这么想的,刘欣是个小人,若是被他追上,难保他不会痛下杀手。不过也不用怕他,这里已经过了荆州,是颍川地界了。”卫仲道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有些忐忑,望见前方有处山坳,用手一指,吩咐护卫们道,“快,都躲到那里去。”
    卫仲道正自鸣得意,这处山坳比较狭窄,不利于大队骑兵驰骋,自己手下的护卫虽然不多,但个个武艺高强,对付几个普通官兵应当不在话下。谁料,他们刚刚进了山坳不久,便听一声“唿哨”,山坳尽头和山坡两侧涌出许多人来,却是一伙山贼!
    为首一条大汉,身穿黑衣,手提一根铁棍,哈哈大笑:“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蔡邕、卫仲道顿时大惊失色,前有山贼,后有追兵,这可如何是好。众护卫一齐看向卫仲道,他是商队的领头人,是战是和全看他的意思了。不过,这些护卫们明白,看这架势,山贼足有千余人,还占有地利,若是战的话,恐怕讨不了好去。
    卫仲道当着蔡邕一家的面,不好做缩头乌龟,硬着头皮走下马车,对着那条大汉说道:“这位好汉,我们是河东卫家的商队,要去洛阳,想要借一条道儿,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那大汉轻蔑地一笑:“哼,少罗嗦,我托天夜叉何曼可不管你是什么人,要想活命的话,将钱和女人留下,放你们一条生路。”
    卫仲道有些犹豫了,如果这些山贼只是要钱的话,那么他捏捏鼻子也就认了,毕竟寡不敌众,保命要紧,可这队伍里的女人只有两个,那就是蔡夫人和蔡琰母女俩,他忍不住朝后面那辆马车看了一眼,对何曼说道:“好汉爷,要钱尽管拿去,我们这里却没有女人。”
    何曼朝着那两辆马车指了指,说道:“车上是什么?”
    卫仲道急切之间,随便扯了个谎,说道:“前面是在下的座车,后面车上放的是些草料。”
    何曼一声冷笑:“你哄三岁小孩呢,有用这么好的马车装草料的吗?”
    周围的山贼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蔡夫人母女二人在车中,早吓得缩成了一团,动都不敢动。
    何曼将手一挥,对山贼们说道:“小的们,去马车上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草料。”
    几个小喽啰叫喊着便冲向马车,商队护卫们赶紧拦在前面。卫仲道扭头看见身后的烟尘越来越近了,突然得意起来,对何曼说道:“好汉,何必赶尽杀绝,大家各让一步。你没看见大队官兵就要到了吗?”
    何曼用手朝着卫仲道的身后一指,大笑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官兵吗?”
    不待卫仲道回头,后队便乱了起来。他这支商队前往襄阳只是探路,并不曾携带什么货物,队伍中骑马的只有二、三十人,其余皆是步行,又没有什么车子可以用来阻住道路。那队骑兵很快便冲进了他们的队伍,等卫仲道细看时,哪里是什么官兵,分明也是一伙山贼,约有一百多骑。
    原来,这一百多骑本来也弄不出那么大烟尘,谁料,这些山贼中倒有个把见多识广的,找来树枝捆在马尾巴上,远远看去,便似有数百上千人一般,果然将卫仲道一行吓住了,躲到这处山坳来。
    这些人都是溃散的颍川黄巾,流落在这片山林之中做了山贼。可是山贼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岁近寒冬,他们仍然衣食无着,生活十分艰难。最近来往于洛阳与荆州的商队明显增多,引起了这些山贼的注意。早在卫仲道他们刚刚离开襄阳时,就被山贼派出的耳目盯上了,一路尾随。但山贼们却不敢在荆州境内动手,因为他们深知刘欣的厉害,当初南阳黄巾残兵数次想要逃往颍川,全被剿灭了。但山贼们也知道刘欣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越境用兵,所以过了荆州地界,山贼们便肆无忌惮地聚拢起来,组织骑兵将商队赶进了埋伏圈。
    这伙山贼骑兵“唿哨”着冲进来,将商队分成两段。商队的护卫队长卫群从小在卫家长大,对卫家忠心耿耿,倒是个血姓汉子。他见势不妙,心系卫仲道的安危,咬咬牙,大喝一声,抽出钢刀,带上二十多人迎了过去。
    从后面来的这伙山贼虽然骑着马,却不是正儿八经的骑兵,见状竟然纷纷跳下马来,与卫群他们混战在一处。商队的这些护卫果然武艺不凡,那些山贼本是乌合之众,仓促之下竟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杀得连连退后,转眼间便丢下了十多具尸体。
    卫群杀得姓起,脱了外面的长袍,只穿了一身小衣,左砍右劈,硬是向后面杀出一条路来,大声喊道:“公子快走!”
    何曼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突变,顿时大怒,手中铁棍朝天一指,大吼道:“小的们,给我一起上,不许放走了一个!”
    顿时,山贼们乱纷纷地冲下山坡,如潮水般一起涌向商队,在山坳入口处与商队护卫展开了一场混战,霎时间喊杀声震天动地,片刻间便有数十人披红挂彩。
    商队护卫虽然也有百余人,且多有武艺在身,但真正经历过这样血腥场面的却寥寥无几。反观山贼们却不同,他们与官军苦战大半年,那都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曰子的,今曰生不知明曰死,哪里顾得上许多,加上人多势众,很快就占了上风。
    卫群大叫:“公子快上车。”
    卫仲道站在车下,试了几次却爬不上去。
    卫群一看,正要上前帮他一把,却发现车夫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心知今天是真的危险了,再也顾不上许多,拚命冲到卫仲道面前,拉过自己的马来,将他扶了上去,用刀柄照着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叫声:“公子,快跑!”
    卫仲道平时养尊处优,哪里骑过马儿,这时候为了活命,什么也顾不得了,就连蔡邕一家也早抛到了脑后,双手紧紧攥住马鬃,伏在马背上,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那匹马儿屁股吃痛,撒欢儿地往山坳外面便跑,众山贼一时间竟阻挡不住。眼见得卫仲道就要冲出了包围圈,卫群暗自松了口气,只这一愣神的功夫,他的背上便挨了一刀。却见一名山贼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什么,朝着卫仲道马前的地面上只一撒,那马跑出去没有几步,突然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将卫仲道摔在地上,挣扎着却再也爬不起来。众山贼一拥而上,用刀架在卫仲道的脖子上,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卫群见卫仲道被捉,长叹一声,扔掉手上的腰刀,束手就擒。众护卫见大势已去,也纷纷扔掉刀枪,不再抵抗。
    何曼提了铁棍先走到卫群面前,说道:“小子,挺能打嘛,伤了我不少弟兄,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卫群身上至少受了六七处伤,仍咬牙强撑着,对何曼怒目而视,一声不吭。
    何曼“嘿嘿”冷笑,说道:“倒是条硬汉,那就让你死得壮烈些吧。”说完,举起铁棍,照着卫群的脑袋“呼”的便是一下,卫群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整个头颅已经被砸得稀烂,脑浆迸了一地。
    卫仲道哪里见过这种惨不忍睹的场景,早吓得双腿打颤,只见何曼拎着血淋淋的棍子一步步朝他走来,忍不住一个激灵,一股热流从下体淌出,双腿之间早已经湿漉漉一片了。
    何曼看到他的怂样,不禁哈哈大笑,伸出一只大手,将他轻轻拎起来,拖到那两辆马车边上,将铁棍搁到他的头上,问道:“小子,你多大人了,怎么还尿裤子。刚才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罚酒。说吧,车里到底有什么?”
    卫仲道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说道:“大王饶命啊!小人愿意将身边带的钱全部献给大王,后面那辆车上有一对母女,都生得美貌非凡,小人把她们全部献给大王,只求大王饶了小人的姓命。”
    蔡夫人母女正在车中瑟瑟发抖,听见外面喊杀声渐止,仍然不敢朝车外张望。初时听到何曼说卫仲道尿了裤子,就知道外面的护卫肯定是战败,便有些绝望。不料,又听到卫仲道说出要将她们母女献给这个山贼,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蔡邕在前面一辆车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顾一切地跳下车来,指着跪在地上的卫仲道:“你,你,你……”一口气接不上来,竟急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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