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颛阳着急赴约,但阿菀躺在地上,显然不能一直留在梅林。
    他先抱阿菀返还云阳侯府,扯掉身上脏乱的衣服,换上干净的暗红色云纹武服。
    想了想,从抽屉拿出一块镂空龙首玉坠,匆匆赶去逐光广场。
    此刻戌时过半。
    看着人来人往,彭禹没在约定地点,颛阳苦笑:“果然,他已经走了。”
    挠挠头,他笑得有些苦闷:“完了,以他的性格,明天绝对饶不了我。”
    他太了解彭禹了,深深明白这次灯会对彭禹的意义。
    等他离开后,恐怕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灯会。他邀请自己赴约,应该也带着几分和友人道别的想法吧?
    颛阳站在广场,在明曜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寂寥。
    但此刻,彭禹很快乐!
    他的欢乐建立在颛雷的痛苦之上!
    ……
    “别走那么快,等我看完这个字谜。
    “等等,那个花灯不错,少将军,快摘下来给我。对了,这个面具我也要!
    “将军,帮我挑挑,带点东西给家里人。”
    彭禹兴致勃勃,想要在这一天把压抑无数年的童年挥霍一空。
    别说今生,便是在地球上的二十年,自己也没如此放肆玩闹过。
    他彻底放飞自我,拉着颛雷各处转,半点不认生。
    颛雷绷着脸,一边帮他买东西引路,一边还要提防有人行刺。
    “殿下,能换个模样吗?”
    “换什么?我换过衣服,脸上遮掩幻术,还想怎样?难道让我变成女相?开玩笑!”
    颛雷脑里幻想昭王的女相,立刻出现赵妃嫣肃穆威严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哆嗦。
    “算了,还是就这样吧。”
    认命提着东西,颛雷带彭禹逛街。
    一处广厦,颛云通过窗户看到下面的二人。
    “他俩怎么搅和在一起了?”
    关上窗户,颛云继续往水池里舀药水。
    随着琥珀色的药水加入灵池,粉红色烟雾徐徐散开。
    “可以了,现在刚刚好。”
    屏风另一侧,响起哗哗水声。
    “要不要一起进来洗?”
    “娘娘说笑了。”颛云盘膝坐着,低头垂眉,收摄心神。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来见赵妃嫣,她正在沐浴。而且还让侍女退下,由自己调试药汁。
    暖香红烛,虽然气氛正好,但颛云不敢有半点亵渎之念。
    突然,颛云问到血腥气,凝重道:“娘娘受伤了?”
    “跟人打了一架。这东西送你玩吧。”
    一个小瓶从屏风对面扔来,颛云捡起一看,上面有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龙宫的万海瓶?您跟天外龙皇打起来了?”
    龙皇真身被困,以祖龙体制作的化身逃走。本打算去紫宸郡打秋风,吃几个魔神疗伤。结果撞上赵妃嫣,被屠龙术狠狠教训了一顿。
    自然,赵妃嫣也受伤了。
    “那泥鳅受人蛊惑,来寻朕晦气。若非有人救援,朕直接抽了他的龙筋!”
    赵妃嫣泡在灵池,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她清楚,龙皇是巫后推波助澜,过来找自己晦气,打算阻拦自己证道。
    颛云皱眉说:“天外之客在我界受辱,恐怕不会干休。万一他找帮手前来,那如何是好?”
    “所以万海瓶给你,回去跟他通通信,让神朝小心戒备着。”
    面对当下即将到来的大幽劫数,赵妃嫣也很无奈。
    她通过心镜天轮看到和鬼帝相似的未来。
    大昆毁灭,众生俱亡。在她的演算中,根本没有生机。她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保护身边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选择和昆烈联手。
    颛云恍然。
    以娘娘的性格,断然不肯对陛下服软。所以,这是打算让我出面?
    “娘娘为何不让殿下出面?”
    “……”
    屏风后,赵妃嫣的语气突然冷淡:“不该问的别问,去告诉他,朕在大幽劫时跟他联手。”
    颛云心中有谱,果然他身上有问题啊。
    ……
    彭禹拉着颛雷痛快打卡一条街后,在小摊吃馄饨。
    见彭禹如此亲民的姿态,颛雷有些惊讶。
    “怎么,你以为我天天锦衣玉食,不接地气?”
    “听老三说过,你们在思母宫时常往‘凡界’跑。只是……”
    跟昭王坐在文华殿上的贵气相比,眼前这人仿佛是邻家弟弟一样。
    彭禹笑嘻嘻吃着,突然他有所感,往云阳侯府方向看了一眼。
    乾坤烙印出现,他刚从云阳侯府出门?怪了,总不能他在云阳侯府待了一下午?
    想到这,彭禹心情不爽,狠狠咬了一口馄饨。
    切——没馅,都是皮!
    吞下去后,彭禹看着桌上的大包小包。
    “回头清点下,我把钱给你。当然,你有什么喜欢,也可以直接买下。回头给你报销,权当今夜的导游费。”
    “不需要。没什么可买的,殿下无须破费。”
    虽然昭王展现得很亲近,但颛雷没打算跟他处好关系。
    不是因为昭王本人,而是颛孙氏需要有人表露对昆吾氏的反感。大哥和老三不行,那就只能我来了。
    “别这么生分,要是换成你哥你弟,花我钱半点不含糊。”
    彭禹暗中关注乾坤烙印,属于颛阳的那道烙印出现在逐光广场,然后开始移动。
    至于颛云,似乎被一股力量阻隔,察觉不到位置。
    颛雷:“哼,我又不是他俩,凡事让你花钱。就跟……就跟那什么似得。”
    “什么什么啊,这是朋友间的乐趣。我跟颛阳在思母宫时候,为了一个铜币都能斤斤计较,比赛一下午。”
    他们缺钱吗?不缺。
    只是找借口彼此打趣玩闹。
    今晚颛阳没赴约,彭禹固然生气,但总不会因为这件事彻底绝交。无非是拿这件事当由头,回头多欺负几次颛阳罢了。
    “你们是真闲。”
    话虽如此,颛雷也回想起自己在天火关和同伴喝酒斗乐的日子。
    黑夜里,一群士兵坐在篝火边上,喝着酒,唱着歌,讨论自己今天杀了几个妖兽。
    “殿下……你说,大幽之劫能顺利度过吗?”
    彭禹沉默不语,望着繁华喧闹的灯会,心情复杂。
    危机逐步逼近,眼前的繁华又能留待几时?
    “不论如何,我们必须全力应对,至少不能留下遗憾。”
    喝完馄饨汤,彭禹撂下碗:“来,下一条街!”
    “还来?已经三条街,你该回宫了。”
    “家里同意,今天我能在外面过夜。”
    “过夜?你睡哪?蒙天阁?”颛雷蓦然涌起不祥预感。
    “本来打算在宫外昭王府住一晚,试试床。但你既然说,你哥没事。那咱俩就去找他呗。”
    “别拉上我,你自己去。”
    颛雷不想掺和神皇父子与自家老爹、兄弟们的诡异关系。
    在他看来,甭管神皇是不是有一半的颛孙氏血脉。既然他是昆吾之主,那么颛孙氏必然和他对立。
    昆吾颛孙联手的前鉴,三千神脉被压得喘不过气,诸天界王、宗主战战兢兢。那个时代,是属于昆瑄和高璇的。
    眼下的局势,谁会让这两家联合?谁敢让这两族联手?
    “别这么说啊,我可是准备跟你秉烛夜谈呢。跟我说说,天火关将士们的生活。”
    “呵呵……询问从军经历?找大哥和老三,别挨我。我可不是谁谁的代替品。”
    “没啊,我清楚今天陪逛灯会的人是少将军你。”
    彭禹眼珠子转了转,用憧憬的口吻说:
    “其实比起你哥和你弟,我更仰慕少将军你……哎哎……你别走啊!”
    颛雷付账后,果断拎着东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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