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军先去学校附近找了一圈,小吃街,商业城都逛了遍,没有看到陈茵茵的身影。
    边边见他这样瞎找也不是办法,于是给顾千珏打了个电话。
    “宝贝啊,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边边拿着电话,离父亲稍远一些,低声说:“陈茵茵晚上不是跟唐贝她们出去玩了么,还没回来,问问你这边有没有情报。”
    顾千珏忽然笑了起来:“我正要告诉你呢,刚刚有朋友还在群里说这事,唐贝她们不知道怎么搭上我哥那边的朋友了,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追,打篮球也要去给人家当拉拉队,那几个男生又不太爱搭理她们,真丢死人了。”
    “那她现在,是和顾怀璧在一起么?”
    顾千珏耸耸肩:“谁知道,反正...我哥也还没回来,你问问他吧。”
    边边望了眼焦急不已的陈文军,于是低头给顾怀璧编辑短信。
    自从“绝交”以后,边边给顾怀璧发了几条短信,但他没回,于是边边也决定不搭理他了,否则他们班那些讨厌的女生又会说“陈边边被甩啦还要倒贴”这样的话。
    ……
    喧嚣热闹的酒吧里,几个男孩在玩掷骰子的游戏,输了喝酒,女生们也加入进来,倒是玩得挺开心。
    顾怀璧就跟开了挂似的,一次都没有输过,猜大是大,猜小是小。潘杨连声说,就怀哥这运气,真的绝了,要是去澳门赌钱,肯定一夜暴富。
    陈舟说:“怀哥这家世还需要暴富吗?”
    “也对,嘿嘿。”
    桌对面的陈茵茵好几次偷偷打量顾怀璧,少年修长漂亮的手拎着骰子盒,眉宇低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五官精致得让人挪不开眼。
    陈茵茵摸了摸自己的脸,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任何看见他的女人,都不可能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顾怀璧手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他视线轻描淡写地扫了手机屏幕一眼,随即放下手里的骰子盒。
    “顾怀璧,请问陈茵茵和你在一起吗?她是我继妹,这么晚没回家,我爸现在很着急,在到处找她。”
    顾怀璧重新坐回到沙发,潘杨问他:“怀哥,不玩了?”
    他鼻息间发出一声沉沉的:“嗯。”
    “谁给你短信啊。”陈舟探着脖子好奇地去看。
    毕竟顾怀璧从来不给人留通讯方式,手机也是万年没人联系的死人机,连几个兄弟都没他电话号码呢。
    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时常将手机带在身边,一刻也没离开过。
    顾怀璧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编辑短信。
    其实也不是编辑短信,他就是怔怔地看着那条短信发呆。
    顾怀璧没回她,很快,边边的电话又call进来了,顾怀璧心脏猛地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名字闪烁,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冷静下来,就觉得自己可笑。
    他立刻挂掉了电话,然后给她甩了个地址,没有回任何多余的信息。
    陈茵茵低声问唐贝贝:“他有女朋友吗?”
    唐贝贝又问陈舟:“怀哥有女朋友吗?”
    “就怀哥这‘名声’,谁敢当他女朋友啊,有这心也没这胆。”
    “为什么呀,怀哥怎么帅。”
    “怕被吃咯,学校传说,怀哥会吃人。”
    “哇,别乱讲了,怎么可能。”
    陈茵茵松了口气,陈舟笑着继续说:“不过以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女生朋友,现在也没怎么联系了,可能是闹掰了,怀哥从来不和咱们说他的私事。”
    陈茵茵知道,顾怀璧以前和边边是朋友,边边那些漂亮衣服都是顾怀璧妈妈买的呢。她盘算着,如果她能成为顾怀璧的朋友,是不是以后他妈妈也会买好多漂亮裙子给她?
    半个小时后,陈茵茵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端着酒杯,坐到了顾怀璧身边:“怀哥,我叫陈茵茵,我想敬你一杯,跟你交个朋友。”
    顾怀璧睨了她一眼,女孩脸颊红扑扑的,心跳声很快,脸上化着妆,身上脸颊脂粉气很浓。
    他挑眉问:“交什么朋友。”
    陈茵茵略带羞怯地说:“就是好朋友啊。”
    顾怀璧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沉声说:“可是,你太臭了。”
    此言一出,陈茵茵脸颊“刷”的一下,羞得通红!
    “离我远点。”顾怀璧平静地说完,揉了揉鼻翼,仿佛是真的嫌弃她身上的味道似的。
    少年就这样口无遮拦地说出她身上臭,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陈茵茵感觉很丢脸。
    周围几个男孩讪笑着说:“别介意啊,怀哥就是鼻子灵,又挺爱干净,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儿。”
    要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陈茵茵更加感觉无地自容了,倒好像她身上真的有臭味似的。
    她眼睛红了,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包间门忽然被打开,陈文军突兀地闯了进来,看到满房间的男男女女,桌上的酒瓶子和骰子盒,还有烟灰缸的烟头......
    如此乌烟瘴气的环境里,陈茵茵就这样坐在一个男生身边抹眼泪。
    陈文军的脑子瞬间就炸了,头皮发麻,冲过来一把抓起陈茵茵的手腕,将她往身后拉了拉。
    “爸!你怎么来了!”
    陈文军看到陈茵茵脸上的泪痕,以为她被欺负了,转身冲着离他最近的顾怀璧一拳砸过去。
    全场安静。
    顾怀璧结结实实地吃了陈文军这一拳,脑袋微偏,嘴角都淤青了,溢出点点血迹。
    他“豁”地一下站起身,冷冷看着陈文军,目光充满戾气,满身凶悍的匪气,逼得陈文军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边边刚赶到包间门口,恰好看到顾怀璧和陈文军对峙的场面。
    顾怀璧现在已经高出了陈文军一个脑袋,有很强的压迫感,陈文军只能死死攥着陈茵茵的手,拉着她往后退。
    “有没有搞错,居然对怀哥动手啊!”
    “你是不是想死。”
    “别说我们欺负老头啊。”
    ……
    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拦住陈文军的去路,陈茵茵也顾不得哭泣,着急地推了陈文军一下:“爸,她们都是我朋友,你怎么能动手呢!”
    “他不是在欺负你吗!”
    “没有!我的事不要你管!”
    陈文军打了顾怀璧,以后她可能就再也不能和这群公子少爷们玩了。
    她跺跺脚,气得转身跑出了房间。
    陈文军也连忙追上去,却被几个男孩拦住:“打了人就想跑啊!”
    边边趴在门边担忧地看着顾怀璧,而顾怀璧偏头看到了她。
    倏尔,他用大拇指拭去了嘴角破皮的血迹,没有和陈文军计较,摆摆手,让他们放他走。
    认栽。
    陈文军快速走出包间,顺带把边边也拎走了,边边不住地回头望顾怀璧,满脸担忧。
    顾怀璧冷淡地别开了目光。
    **
    陈文军将哭哭啼啼的陈茵茵揪回家,王玲见状,吓坏了,连忙兜住陈茵茵,护在自己的怀里:“哎哟,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哭了?”
    陈茵茵指着陈文军愤声说:“还不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朋友打了,现在他们再也不会和我玩了!我好不容易才认识他们的呢!”
    王玲责备地望了陈文军一眼:“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而且还是小孩子。”
    陈文军摊手说:“你没看见当时的场面,她坐在一群流氓堆里,还一身酒气,我以为她被人欺负了,没忍住就...”
    事后陈文军也有点后悔,那孩子是顾怀璧,他认识的,他和边边是朋友。而且陈茵茵能进嘉德中学念书,也全靠顾怀璧的母亲帮忙,他就这样把那男孩打了,真是...不应该。
    王玲嗅到陈茵茵身上的酒气,脸色变了变:“你喝酒了?你还是未成年,怎么能喝酒,一个女生,在外面喝醉了,像什么话!”
    陈茵茵不说话,只顾着趴在沙发上哭,说这什么全完了,这下全完了!
    边边走进家门,默不吭声地回了房间。
    她摸出手机给顾怀璧打电话,可是顾怀璧不接,但也没有掐断,只是让电话响着。
    于是边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关心他的情况。当然,顾怀璧也没有回。
    第二天一早,她去药店买了化瘀的外用药膏,准备送给顾怀璧。
    如果是下课或者放学时间,边边肯定是找不到顾怀璧的,这家伙鼻子灵,老远就能嗅到她的味道,边边还没来到12班教室,顾怀璧早就闪人了。
    边边准备最后一节体育课跟老师请假,然后到顾怀璧的班上去蹲人,总能蹲到他。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顾怀璧趴在桌上睡大觉,而身边的潘杨伸长了脖子偷看他摊开的练习册上的答案。
    忽然,顾怀璧像是骤然惊醒似的,一抬头,坚硬的后脑勺把潘杨的鼻子狠狠撞了。
    潘杨捂着鼻子,疼得嗷嗷叫!
    “我去,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顾怀璧从抽屉里摸出口罩戴上,然后拎了书包径直走出教室门,准备离开了。
    “怀哥,还没放学啊!这就走了啊?”
    潘扬追出去,顾怀璧已经跑没影了,不像是早退,倒像是在躲着谁。
    等他走出教学楼,边边从一楼的教室里跑出来,截住了他。
    顾怀璧诧异抬头,远远望见五楼阳台上,顾千珏拿着边边的校服,冲他得意地招招手:“哈哈哈,被骗了吧!”
    这俩丫头居然跟他玩声东击西。顾怀璧将手懒散地揣进兜里,没说什么。
    边边走下阶梯,朝他跑过来,却在距离他两米的位置停下,忐忑地望着他。
    顾怀璧提了提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狭长而漂亮的眼睛。
    “我就想看看你伤得怎么样。”边边朝他走了两步:“昨天的事真抱歉,我爸也觉得很愧疚。”
    顾怀璧一言未发,转身离开了。
    边边连忙追上去:“你要不要这么冷酷,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终于,冷漠少年“嗯”了声,算是和她说话了。
    边边伸手想去摘顾怀璧的口罩,顾怀璧顺势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捏,边边“啊”叫了起来。
    “疼疼疼!顾怀璧,我疼!”
    他像是要把她骨头都捏碎似的。
    顾怀璧稍稍松了些力,却没有放开她,将她拉近了自己:“陈边边,别碰我。”
    边边有点被吓到了,乖乖地点头。
    顾怀璧放开了她,转身欲走,边边远远地在后面跟着,走到学校门口才发现,现在还没放学,大门关着呢。
    门口保安问:“同学,你干什么?”
    顾怀璧:“不干什么。”
    “你想逃学吗。”
    “误会。”
    他沉着脸转身,不远处,边边站在树下望着他笑。
    顾怀璧单手揣兜里,溜达到操场边,跳上花台走平衡木。
    边边跟在他后面,也跨上花台,不过她走了几步,便支撑不住身体的平衡,掉了下去。
    顾怀璧脚踩在尖尖的花栏,如履平地,甚至连手都不用撑开保持平行。
    边边都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表演“杂技”了,莫名觉得还挺想念的。
    顾怀璧跳下花栏,不耐地回头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边边连忙从包里摸出化瘀的药膏,递给他:“喏。”
    顾怀璧没有接:“不用。”
    “用的用的!擦了就不需要戴口罩了。”
    顾怀璧翻了个白眼,将口罩从左耳边摘下来,挂在右耳上。
    边边惊奇地发现,他嘴角的淤青竟然全部消散无踪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哇!”
    她连忙跑过去,跳上花台和他平行,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夕阳的余晖漫在他英俊的脸庞之上,皮肤也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毫无瑕疵的脸庞在阳光之下,显出通透的质感。
    竟然...恢复如初了。
    这自愈能力,也太神奇了吧。
    顾怀璧的脸都被边边捏得嘟了起来,他皱了眉,喉结艰难地...滚了滚。
    少女睫毛浓密而纤长,轻轻眨动着,杏色眼瞳充满惊诧,小嘴微张着,吐出温温柔柔的气息。
    两人相距也不过几厘米的距离,连日来,两人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对视着。
    少女身体那股独有的清新甜香气息,一瞬间充斥了他的鼻息,他脑子都快要炸开了。
    顾怀璧反应过来,用力推开边边。
    边边惊呼一声,没稳住平衡向后栽去!
    身后就是尖锐的花栏,摔伤去肯定刺伤,顾怀璧眼疾手快,又拦腰将她兜了回来。
    于是边边不偏不倚,稳稳地栽进了顾怀璧的怀中。
    女孩死命地揽住的他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舒了口气:“吓死了。”
    边边也真的吓到他了。
    他早已不是少年时不谙世事的小男孩,他们都长大了,身体长大了,心也已经不再单纯了。
    所以她猝不及防的拥抱,让顾怀璧的身体变得燥热,也变得敏感,她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次心跳,都在勾着他身体的火...
    他沉声说:“陈边边,松手。”
    “唔...”
    边边立刻松开了他,从他身上跳下来。
    恰是这时,放学的音乐声响了,顾怀璧转身便走,见边边还要跟,他凶狠地威胁:“离我远点!”
    女孩微微一愣,蹲在草地上,屈身抱住了膝盖,吸吸鼻子,然后抹了把眼泪。
    顾怀璧看着女孩委屈的模样,有点心慌又很着急,凶巴巴地说:“哭个屁啊。”
    被他这一凶,边边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抓起药管甩他身上。
    药管砸顾怀璧白衬衣上,蹭了泥印子。
    顾怀璧气急败坏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回头,见女孩哭得更厉害了,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终于还是转身回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不知该如何应对,胸腔疼得都快窒息了。
    “陈边边,我数到三!”
    他像小时候一样,威胁道:“再哭,我真的揍你。”
    边边又抓了一爪泥,甩他身上:“讨厌!”
    顾怀璧轻轻拍了她后脑勺一下:“我打你了!”
    边边哭得更加厉害了,抱着脑袋,像是真的要被他打了似的。
    “你...你太过分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真的太过分了。”
    顾怀璧不知道自己哪里过分了,她才过分好吧,一言不合就哭鼻子,难道不是犯规的操作吗!
    但是看着她抹眼泪的样子,顾怀璧真的很难受,好像没有错也变得有错了。
    他拎着裤腿蹲到她跟前,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她蛮不自在,红着眼睛说:“你看什么看!”
    “太阳都落山了,我看你这哭包,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那你就不会安慰我吗。”
    他耐着性子问:“你要老子怎么安慰你?”
    边边忿忿地叫了声笨蛋,然后抓起他健壮有力的手臂,搁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揽着自己,轻轻拍。
    顾怀璧蹙了蹙眉,这家伙...就是喜欢贴着他是吧。
    边边整个人都蜷进了他的怀中,在他的衬衣上蹭了蹭眼泪,抽抽泣泣地说——
    “等我哭完,再和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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