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道出,那两个侍卫竟是嗤笑不已。
    其中一人道:“我说姑娘,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咱们锦衣卫总指挥使那是你想见就能见?别说是咱们总指挥使,就是寻常衙门的官老爷也不是你一个小丫头想见就能见的。”
    “咱们总指挥使大人日理万机,就是连我等想要见上一面都十分困难,京城这么大,需要处理的案子有多少,姑娘你可清楚?所以还是赶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不得不说这两个侍卫的话,王初一听着心里十分舒坦,马屁拍的正好。
    但这生的沉鱼落雁的女子却始终不肯离开,只是咬牙道:“今天见不到锦衣卫最大的官,我宁愿死在这里都不肯走。”
    “哟呵,小姑娘,好大的脾气,这是有多大的冤情?”其中一侍卫约摸是瞧见桃花这等倔强脾气,不禁被逗乐了,又说道:“姑娘,真劝你还是速速离去,你若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我兄弟二人可真要动手撵人了?”
    说罢,两个侍卫竟真动手架住桃花的两条臂膀,直弄得桃花手臂疼痛,但仍是咬牙坚持。
    王初一见此情此景,不禁皱眉道:“我说两位兄弟,别人姑娘有冤情,你们只管上报就行,至于上面当官的管不管,那是当官的事情,为何非要拦住这姑娘,不让人进门?”
    眼下做了童大宝的人,王初一并不会傻到见人就宣传自己锦衣卫总指挥使的身份,只是以平常路人的身份说道。
    那两个侍卫一听便有些不乐意了,二人不约而同朝王初一打量了几眼,淡淡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锦衣卫的人办事儿也需要外人来指指点点了?再说了,咱们锦衣卫又不是菜市场,什么人想进去就能进去?我兄弟二人负责锦衣卫总部外部治安,更应该以身作则,这个道理你小子明不明白?”
    王初一一听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疑惑道:“我说,两位兄弟,难道锦衣卫不该为百姓申冤?”
    两侍卫其中一人道:“该,不过咱们锦衣卫办的都是大案。”
    王初一掏了掏耳朵道:“什么样的才算是大案?”
    “那自然是……是……”
    这两侍卫是了半天,竟没是出个所以然来。
    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二人不过是才刚入锦衣的低级侍卫而已,这一点二人十分清楚,说是锦衣卫,其实不过只是穿着锦衣卫衣裳的普通侍卫,满打满算也才来锦衣卫几天,不说进去锦衣卫总部内府,便是连大门都没进去过。
    弟兄二人只听说锦衣卫有三大指挥使,指挥使之下又有好一些个大统领,大统领下又有小统领,小统领之下才是各个部门的锦衣卫,到最后才是二人这样负责看门把关的低级侍卫。
    锦衣卫的所有官职,除了那位据说是走了后门的总指挥使之外,其他几乎全是以本事拼搏而来。
    二人连锦衣卫超过小统领的大官都没见过,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大案?
    兄弟二人自入锦衣卫以来自认为做过的最有光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前两日远远看到了一位办公的小统领一眼,单单只是这一眼便让弟兄二人心生向往。
    不说其他,单单是那份走路时候的鼻孔朝天,都足够他兄弟二人学上个十年八年。
    眼下这不着边际的小子一句话愣是让他兄弟二人回答不上来。
    他二人哪里知道什么大案?只晓得既然做了这看门的活儿,就得做好自己的本分,虽没见过三大指挥使,却也听说过其中一个常驻锦衣卫的右使萧无忌最为喜欢安静,若是放了这姑娘进去胡闹,到时候那位传闻连总指挥使都佩服的大人一怒之下,兄弟二人又该如何自处?
    灰溜溜的自己脱了衣裳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嘿,我说你小子故意找茬儿是不是?”
    兄弟二人本是京城人士,虽非京城之外的江湖中人,可因为自小便耳濡目染了一些京城世家弟子放恶奴咬人的事情,便清楚学到了一点,在京城这地儿,你跟别人讲道理,未必会服你,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吓唬。
    放下架着的桃花,两把郁鸾刀同时出鞘三分,竟是吓得桃花一个趔趄,花容失色。
    对于面前这位愿意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的公子,桃花亦不愿连累他,桃花对于锦衣卫的做派了解大多数来源于坊间的流传。
    都说锦衣卫的那些家伙们个个杀人如麻,见到不听话的人上去就是咔嚓一刀,蛮横无比,若非如此,又怎能让人闻风丧胆?
    眼下这两个侍卫是摆明了不放人进去,若再惹恼了他们,保不齐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不要到时候没能见到那位最大的官老爷就被关进锦衣卫的大牢里,到时候又找谁说理去?
    “今儿个这茬我还真就找了。”
    王初一笑眯眯的说道。
    他倒并非是要跟这两个憨头憨脑的家伙过不去,只是从这里看到锦衣卫两个小小的侍卫都如此张扬跋扈,说抽刀便抽刀,再联想到锦衣卫上上下下这么多属下,这样的侍卫又当真只有眼前这二人?
    两个侍卫见王初一如此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有些泛起嘀咕。
    这模样他们可见多了,平常城里那些个横着走路的二世祖虽说无人敢惹,但也没少听说纨绔们碰到了最喜欢扮猪吃虎的仕子派们,颜面尽失不说,还落得一个灰溜溜的下场,丢脸丢到家了。
    毕竟在京城这种地方,三步一侍郎,五步一尚书,随手拎一个出来都有可能身份不简单。
    “小子,你可别逼我们!真当以为咱们不敢?”
    “我就在这里,有能耐就拔刀,我倒要看看锦衣卫什么时候给了你们这么大的权利,对一个老百姓出刀。”
    王初一伸长了脖子。
    而两个侍卫一听这话,更加不敢下手。
    兄弟二人眼下可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拔刀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谁曾想今天碰到了一个这么邪门的小子。
    正当兄弟二人拔刀也不是,还刀也不行的时候,桃花突然冲过去挡在王初一身前,双手将王初一护在身后,眼眶通红道:“不告了,我不告了还不行吗?”
    两个侍卫齐齐愣住。
    王初一亦是无比惊讶。
    头一次在锦衣卫遇上这种告状的事情,告状的人还是一个最多不过二十的姑娘,他本能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王初一沉声道:“姑娘,你可得想清楚了,我相信你也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才会找上锦衣卫,眼前这两个家伙,你大可以不必理会,我相信如果你真是有天大的冤情,锦衣卫定不会坐视不理。”桃花听罢,用衣袖拂去眼角泪水决然道:“我本以为锦衣卫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来之前我还专门筹了一百两银子用做打官司的钱,甚至我还准备给那位锦衣卫最大的大人做妾,来之前在娘亲面前许下诺言,一定要见到那位大人,请他为民女做主,可我没想到竟是连锦衣卫的大门都进不去。”
    “等等。”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王初一还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冤,才让如此一个姑娘亲来锦衣卫告状,但越听后面的话,越觉得不对劲。
    王初一没好气道:“你刚刚说给谁做妾?”
    桃花咬牙道:“当然是那位锦衣卫总指挥使,我听说那位大人在丽春院一掷千金,最为喜欢年轻女子,民女自认姿色不差,未必比不得丽春院的那些莺莺燕燕,想必那位大人也一定看得上,若真是能寻到那位大人,他又能替民女做了被人毁去家园的主,民女就算给他做妾又何妨?”
    听到这里,两个也在侧耳倾听的侍卫硬生生忍住想笑的冲动。
    心道你这姑娘的确是长的不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百里挑一,可咱们那位总指挥使是什么人?能瞧得起一个普通民女?还做妾?能做一个填房丫鬟都算是你的福气了。
    至于什么被人毁去家园,这在两个入了锦衣卫之后光耀门楣的侍卫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最起码,对于锦衣卫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屁都不如的事儿。
    天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锦衣卫能管几个?
    “别,千万别。”
    王初一听到这里,激动异常。
    “姑娘,你千万不要生出这年头,须知你还如此年轻,又如此漂亮,哪儿有给人做妾的道理?那锦衣卫总指挥使也不过就是一个官职罢了,保不齐哪一天没干好就滚蛋了不是?”
    “嘿,我说你小子有完没完?人家说的是咱们总指挥使大人,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你这么激动,感觉好像你就是咱们王大人一样?”两个侍卫中,脾气较差的一个国字脸说道。
    王初一横眉冷眼道:“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桃花一看这不对付的官民三人是要又干起来的模样,不愿累及外人的桃花也并未多想王初一为何表现的如此激动,任她无论如何联想,都不会将眼前这位仗义执言的公子与那位多半是上了年纪的色胚子总指挥使联想到一起。
    “公子,你别跟他们吵了,他们既不愿意放民女进去,民女便是再等多久,也都不会有机会进去,倒不如另寻他法,看看有没有可能遇上一个肯帮民女申冤的恩人。”
    “我看就锦衣卫比较合适,毕竟能养这么一帮子闲人,足可以证明锦衣卫平日里基本没什么要紧事干,姑娘,你也别去其他的地方,若是其他的地方能给你洗清冤屈,你也不会一个弱女子找到锦衣卫来对不对?”
    王初一朝桃花挤出一个微笑。
    这来自陌生过路人的一个笑容,竟是击溃了桃花的最后一道防线,再也忍不住抱头抽泣。
    两个侍卫皱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突然放这么一个女子进门,会不会惹来那些大小统领,甚至几位总指挥使的雷霆怒火。
    比起这有可能真有冤情的姑娘,还是保住自己二人这身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衣裳来的最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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