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运动场上,楚喻的瞌睡瞬间就被冷风吹没了。
    他下意识往陆时身后躲,缩着脖子,可怜巴巴的,“明明是秋天,为什么这么冷……”
    楚喻为了好看,不管多冷,都会坚定拒绝穿厚衣服。出门前,陆时让他在白衬衣上面,再套一件v领薄毛衣,楚喻打死都不肯。
    一站到运动场,就被气温教做人。
    “要一起吗?”
    楚喻连忙拒绝,“不要不要,我站着给你数圈,不跑步。风这么冷,刮脸上,我的脸受不了这个苦。”
    “嗯。”
    陆时把人带到背风的位置,将外套脱下来,扔给楚喻。
    楚喻赶紧双手接住,抱紧,勉强挡挡风。
    “衣服。”
    “啊?”
    楚喻见陆时伸手,疑惑,还是把衣服递了过去。
    下一秒,陆时近前半步,抬起手臂,将他拢在双臂和胸膛圈出的范围之间。
    尚且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陆时垂着眼,替楚喻拢了拢领口,问他,“还冷吗?”
    楚喻眨眨眼,反应慢了半拍,“不、不冷了。”
    还不到早上七点,操场上稀稀落落没多少人。陆时做完热身运动后,就上了跑道。
    他比例极好,身形瘦削,腿笔直修长,无论何时,背都撑得很直,气质拔群。
    最重要的是脸好看。
    楚喻就发现,陆时一上跑道,有三个已经跑完准备离开的女生,交谈了两句,又退回来,重新开始跑圈。
    这让他有种预感——说不定,明天早起晨跑的人会翻倍。
    陆神不得了,以一己之力,为嘉宁私立的体育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打了个哈欠,楚喻裹着陆时的外套,又有点困了。
    觉得自己单盯着陆时不行,盯久了犯困,楚喻视线乱转,突然定住。
    卧槽,梦哥!
    今天的梦哥,明显是刻意打扮过的。
    这种凉飕飕的天气,梦哥翻出了他珍藏已久的休斯顿火箭队限量版球衣,空荡荡的楚喻看着都冷。脚踩联名款aj,头发打了发胶,根根分明。正十分有耐心地,倒退着,陪一个女生慢跑。
    按照梦哥一米八八的大长腿,基本可以称之为竞走。
    最重要的是,楚喻就站在跑道旁边,梦哥路过,都没看见他。
    楚喻听了一耳朵。
    梦哥控制着雄浑的嗓音,近乎含羞带怯地跟那个女生说,“我昨天好想你啊。”
    只听女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回答,“你不要想我,多想想你的考试成绩啊!”
    梦哥委委屈屈,“哦,好。”
    楚喻:嗯??
    楚喻站在原地没动。
    梦哥就这样从他身边经过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卧槽,竟然还没看见我!
    就在这时,楚喻听见身边有人说话。
    “那个……你好。”
    偏过头,楚喻就看见一个穿高一校服的女生,正有些忐忑地站在自己面前。
    楚喻礼貌道,“你好。”
    女生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把一个粉蓝竖条纹、还系蝴蝶结的纸盒递给楚喻,“这是我同学亲手做的草莓牛轧糖,她不好意思,所以拜托我来送给你。她说她不是喜欢你,只是喜欢你的颜。”
    “啊?”
    楚喻有点懵。
    “麻烦你一定收下!”没再多说,女生把纸盒扔进楚喻怀里,转身就跑。
    楚喻下意识地接住,再看,人已经飞快跑远了。
    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楚喻转头,见陆时停在他身边,下意识道,“刚刚有人送了我礼物,好像是手工做的草莓牛轧糖。”
    “糖你要留着吗?”
    陆时嗓音仿佛混着初秋清晨的薄雾,浸凉浸凉的。
    楚喻连忙摇头,“不要不要,我吃着糖也没什么味道,就不浪费别人的心意了。”
    梦哥恰好从旁边经过,这次终于没再眼瞎,欢乐地打招呼,“校花,陆神,你们也在?”
    话刚说完,一包糖就扔进了他怀里。
    一头雾水地接住,再一看,陆时已经带楚喻走了。
    梦哥一琢磨,觉得陆神和校花果然知情识趣,知道不当电灯泡,走得好利落。
    楚喻裹着陆时的外套,正在说自己刚刚侦察到的敌情。
    “我注意看了,跑道上有几个b班的,还有两个c班的,我都面熟。估计他们也是在为运动会做准备!”
    他又压低了一点声音,“还有还有,梦哥有情况!他和那个女生聊天也太专心了,见色忘友,屏蔽整个世界!从我三步远的地方经过八百次,都没看见我,啧啧。”
    陆时:“我看见两次了,晚自习之后,在食堂。”
    楚喻晚上就守着陆时那点血,根本不需要去食堂。
    他想了想,“咦,那个女生,是不是就是,月考坐梦哥前面,让他随便抄那个女生?”
    陆时颔首,“嗯,是。”
    这时,陆时突然停下来。
    楚喻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东西拿掉了吗?”
    “不是。”
    陆时低头,握了楚喻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到自己鼻下,嗅了嗅。
    痒痒的。
    楚喻奇怪,“我的手怎么了?”
    “有臭味。”
    我怎么可能会臭!
    作为一个精致男孩儿,楚喻坚决不认同这个说法。
    他自己凑过去闻了闻,不服,“什么臭味?明明是香的!”
    想起什么,“应该是那盒糖的包装盒上面,被喷了不少香水吧?所以手上也沾了一点气味。”
    陆时:“就是臭的。”
    这一刻,楚喻严重怀疑,陆时的嗅觉有毛病。
    又往教学楼方向走了一段,陆时忽然拽着楚喻的手腕,拉着人走到了洗手池边上。
    拧开其中一个水龙头,陆时先伸手试了试水温,随后,拉过楚喻的手,放到水龙头下面,开始帮他洗手。
    水稍微有一点凉。
    挤在同一个水龙头前,两人靠得很近。
    楚喻移过眼,就能看见陆时的侧脸。
    眼睫垂着,能看清单薄的眼皮上,细细的青紫色血管。眼尾微微上扬,是很好看的弧度。
    手心被对方的指尖划过,酥痒感顺着手臂,一路蔓延到心脏。
    楚喻连挣扎都忘了。
    水龙头被拧好。
    陆时抬起楚喻湿漉漉的手,再次闻了闻,方才满意道,“不臭了。”
    楚喻心道,当然不臭了,就你这个搓来搓去,连指缝都不放过的洗法,什么味道都不可能留下。
    到教室,楚喻环视一圈,果然,梦哥还没回。
    章月山和李华已经到了,正在跟方子期凑在一起讨论难题。
    楚喻在位置坐好,等他们讨论完了,才一手戳一个,“猜猜我今天看见什么了?”
    章月山好奇,“什么?”
    李华和方子期也转过身来。
    楚喻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看见梦哥在操场上,陪一个女生慢跑!那个女生还督促梦哥好好学习!”
    李华一脸深沉,“秋天了,梦哥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表情一收,“还有吗?”
    “陆时说,晚自习之后,在食堂也见过两次!”
    章月山拍板,“梦哥肯定是有情况了!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他妈信誓旦旦地说过,为了挺进nba,一心一意爱篮球,抛洒热血在球场,坚决不看妹子不早恋的!”
    方子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信他吹?”
    楚喻三人看向方子期,“你是梦哥室友,有内部线报?”
    “有。”
    方子期打了个哈欠,“反正梦哥栽了,你们是不知道,梦哥起床很难的,早起更难。现在不一样了,每天六点起床,六点半到操场。”
    “提前半个小时?”
    “对啊,不然怎么有时间纠结穿什么衣服扒拉什么发型?我他妈每天早上,就听见他那个闹钟,”方子期捏着嗓子,“支付宝到账,五十万元。我草啊,还是两分钟响一次!我已经不止一次梦见我突然暴富,辍学创业走上人生巅峰了!那个闹铃剧毒!”
    李华点头,“学习了。”
    章月山手飞快按住他同桌的脑袋,“李华,冷静,这种不切实际的闹铃我们不要使用!”
    方子期再次叹气,“说不定我们中间,最先脱单的,会是梦哥。女朋友又可爱又漂亮,学习还很好。”
    章月山和李华看看依然单身的自己,齐齐叹气。
    楚喻倒没什么感觉,他觉得天天照镜子挺好的。
    起得太早,楚喻不怎么困,就是觉得自己睡眠时间不够,一定得补补才行。
    大课间,他利索地趴在课桌上,刚闭上眼,就听见有人喊,“校花,有人找!”
    楚喻半睁着眼看过去,就见贺致浩正朝自己挥手。
    走廊,楚喻问他,“怎么突然来找我?”
    “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只能爬楼梯来找你了,心疼本少爷的脚!”
    楚喻才想起,手机扔书包里忘拿出来了,还关着静音。
    “什么事啊,值得你辛苦爬楼梯来找我。”
    贺致浩打量他的神情,“我哥晚上要过来一趟,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楚喻靠着栏杆,奇怪,“你哥他不上课?”
    “估计……他们大学时间比较松?”
    贺致浩知道楚喻向来不待见他堂哥,“我哥非要让我问你,我也不好直接就拒了,你要是不愿,我回绝了就是。”
    楚喻从来不勉强自己,点点头,“嗯,行,回了吧,就说我不去。”
    五点,铃响,几个人一起约着吃饭。
    食堂菜品再多,天天吃也能吃腻。章月山提议去学校外面吃,换换口味。几个人都同意,一起往外走。
    梦哥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恨不得瞬移到餐馆,一路上都在催走快一点。
    嘉宁私立和大部分学校一样,学校后门有一条美食街,大大小小店铺摊位,能看花眼。
    李华点评,“别的学校,都是些口留香、家常菜,这种艰苦朴素的名字。我们学校美食街的店,什么风情土耳其,云端之上,香榭里,荆棘玫瑰,透着一股腐朽的资本主义浮夸气息!”
    楚喻正站陆时旁边,拿手机打游戏,闻言狂点头,“就是就是,我高一去那家叫荆棘玫瑰的店里,准备吃个精致的法餐什么的,没想到那家店卖的竟然是烧烤!”
    “不过,好久没吃了,要不,就吃烧烤?”
    只要有肉,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进到店里,楚喻正准备找空位,就听见有人叫他,“楚喻!”
    “贺致浩?”
    视线一转,楚喻就看见了坐在贺致浩对面的贺致远。
    两人过来。
    贺致远笑容温文,“和同学过来吃饭?要不要一起坐,我请客。”
    向来大大咧咧的梦哥也没吭声,等楚喻的反应。
    楚喻从来不在意下不下人面子,特别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了,你跟贺致浩吃吧,我跟我同学吃。”
    贺致远的神情有半秒的停滞,马上又换上笑脸,“既然这样,那真是让人遗憾。”
    等吃完饭回了教室,梦哥才问,“校花,刚刚说要请我们吃饭那个人谁啊,看起来斯斯文文笑眯眯,怎么全身上下弥漫着一种……不是个好人的感觉?”
    “是贺致浩他堂哥。”
    梦哥抓抓后脑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总觉得,那男的的眼神,有点恶心。”
    楚喻也是同样的感觉。
    晚自习,楚喻照例看了会儿漫画,手痒,又拿手机出来开了一局游戏。游戏是新出的,楚喻才上手,十分不熟练。重点是,这游戏还不能充钱。
    然后,技术菜,还没有人民币玩家光环,楚喻就被虐了。
    他不信,又开了一局,依然被血虐。
    好气!
    楚喻认清了自己的水平,利落地转过身,“陆时陆时,你有时间吗?”
    陆时合上书,“有。”
    神情振奋了一秒,楚喻把手机递到陆时面前,小声用气音说话,丧丧的,拖着音调,“我好气啊,连着被血虐好久了!这个游戏你会玩儿吗?能教教我吗?不用很厉害,能在新手段位横扫无敌就行,可以吗?”完了还加上一句,“拜托拜托!”
    眼神期待,跟藏了星星一样。
    陆时接过手机,垂眼看屏幕,低声道,“楚喻。”
    “嗯?”
    “好好说话,不用撒娇。”
    楚喻:??
    谁他妈撒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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