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们高高兴兴,一齐来了安寿堂向虞老夫人请安,一眼瞅过去,几个姐儿凑一起是花红柳绿,连清冷的安寿堂也热闹了起来。
    虞幼窈送了祖母自己新做的药茶。
    虞霜白就用虞幼窈送的药茶,当场表演了分茶技法,茶汤上头点了一个“寿”,让老夫人瞧得笑开了眉。
    虞莲玉写了一首五福诗,讨了一个吉利,虞老夫人瞧了,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是顶好的诗性才情,便是走到外头,也能与外人较了高低。
    虞芳菲手巧,就做了个五福样的头发箍,老夫人年岁大,不耐插钗戴冠,觉得头上重,难受得紧,这个发箍是布样的,在家里箍着头发,也是十分轻省,可见年岁最小的虞芳菲,也是心灵手巧,体贴的娇人儿。
    虞老夫人笑出了菊花纹:“一个个地,可是长了本事了。”
    一直到安寿堂安静下来,虞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没落下,与柳嬷嬷说:“瞧瞧,家里头个个都是能上台面的,无论是性儿,还是才情也都是顶好,等年岁再大一点儿,带到外头,虞府的好教养也该传了出去。”
    家里姐儿们教养好,也是虞府的家风好。
    柳嬷嬷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吗?二夫人是好教养,几个姐儿教养得也是极好,大小姐拉带家中姐妹一道学好,也是显尽了嫡长风范。”
    这话可是说到虞老夫人的心坎里头,转念就想到了虞清宁:“可惜了,虞清宁叫杨氏养坏了性子,让老大宠出了脾气,又让何姨娘惯大了心眼,不然就她一手绣艺,说出去也该叫人称道一番。”
    提及了虞清宁,难免就想到了虞兼葭。
    “而三姐儿,”虞老夫人略一沉吟,便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神色间也透了几分斟酌之意:“心眼儿是太多了些,也是如杨氏一般私心太重,可性子,却是难得周全,连我也有些瞧不透好坏来。”
    柳嬷嬷深以为然,就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家里的姐儿们个个出挑又孝顺,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哪个老人家年岁大了,不喜欢热闹的,老夫人性子淡了一些,家里头的姐儿们对她畏比敬多一些。
    也是这段时候,二房里几个姐儿时常过来大房找大小姐玩,少不得要来安寿堂请安问好,也是因着大小姐,家里的后辈也都与老夫人亲近了许多,老夫人这心情,是可见着是敞亮了许多。
    虞幼窈回了窕玉院,就去了香房。
    方才在祖母屋里,瞧见了祖母手上换了一串沉香珠,沉香幽馨淡雅的香,就让她想到了,沉香珠也是香珠的一种。
    《天香录》上收录了不少香珠的制作方法,她就想自己做香珠。
    药香只能在家里使着,香包香气也不能持久,香珠时常佩在身上,发、耳、颈、腕、腰皆可佩,男女适用。
    许嬷嬷笑着问:“姐儿要做什么香?”
    虞幼窈拿过了《天香录》,翻到了香珠这一节:“就做木犀香珠吧,香珠的制作讲究耐性与匠心,还要难一些,我从前没有做过,木犀香珠的配伍简单,而且香气天真,幽致淡蕴,沁人心脾,佩之能使人心旷神怡,心神闲静。”
    清芬一日来天阙,世上龙涎不敢香。
    木犀香堪比龙涎香。
    头一次做香珠,虞幼窈担心做不好:“嬷嬷就在一旁指点着我做。”
    许嬷嬷点头应下了。
    虞幼窈取了干桂花仔细地研磨,这是水磨的功夫,需要沉下心来慢慢地磨细。
    香有灵,便是一些简单的香方,可各人手法不同,环境不同,做香之人的心境不同,配香也都有优劣差距。
    阳光穿堂而入,洒落一室明净,桂花的香由淡至浓,不知不觉,氤氲了一室清芬,香房里弥漫了淡淡的幽甜。
    许嬷嬷见了,忍不住暗暗点头。
    虞幼窈只要想做什么,都能沉下心来,摒弃了一切杂念,也是因此她无论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好,小姑娘一开始就俱备了这样难得的品性,之后又被周令怀教导书法、课业,琴艺,是彻底将性情打磨好了。
    干桂花被研磨成了细粉,虞幼窈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胳膊,又拿一旁的细筛,将研磨好的干桂花筛细。
    干桂花粉要以沉香、丁香、琥珀、龙脑配伍,龙脑和沉香她往常做药香经常用到,都有现成研磨好的。
    丁香、琥珀需要虞幼窈自己来研磨。
    等虞幼窈将做木犀香所需研磨完成,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许嬷嬷给她端了一杯茶:“下面要合香泥。”
    虞幼窈正好口渴,就接过来喝,直到一杯茶见底,才将茶杯搁到一旁:“嬷嬷,合香泥用什么水比较好?”
    许嬷嬷道:“姐儿去年不是窖了几罐雪水吗?天气越来越热,雪水清冽,用以合香泥,也会多一丝甘冽,冷淳,闻着更醒神也一些。”
    窕玉院有个小冰库,旁边有个冷窖,往常便放一些,需要窖藏的东西。
    许嬷嬷去冷窖取来了一小瓶雪水。
    冬日藏雪,格外纯净,一缕凉冽直透人心,虞幼窈在里面加了一些灵露水,净了手之后,一边揉捏香泥,一边徐徐入水,捶打香泥。
    反反复复的重复揉捏、捶打的动作,直到香泥变得松软又紧实。
    虞幼窈开始揉珠,将香泥揉成樱桃大小的珠子,这是一个需要匠心的过程,虞幼窈拿了一根尖细的木签,在珠子上琢纹。
    她琢了两种纹,一种是“寿”纹,一种是“福”纹,用小签子扦插晾干。
    许嬷嬷瞧了十分满意:“放到避阳的地方阴干,两三日就差不多晾干,剩下的工夫,更讲究匠心与耐心,也是格外磨人。”
    虞幼窈原是打算多做一些,却让许嬷嬷阻止了,最后揉成了的香珠,也只有五十来颗,可也用了三四个时辰,连饭点也给忘记了。
    可见做香珠有多么不容易。
    转眼,就到了长兴侯府的花会这日。
    虞幼窈头一次到外头走动,许嬷嬷也是尤为重视,打箱笼里挑了一身碧绿色的缂丝纹窄袖抹胸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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