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姑娘眼里黯然的神色,周令怀低头瞧了自己的腿,眼里倏然一深:“你若想去,我……”
    虞幼窈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摇着头:“便是出了门,身边没得正经长辈跟着一道,祖母也会担心,还是算了。”
    周令怀抿了唇,没再多说了。
    虞幼窈最见不得表哥这样儿,就拉着表哥的手:“表哥,等到初五那天,我们可以包棕子,插粉团,斗百草,也是很有趣呢,到时候表哥上窕玉院,我们一起。”
    她还是头一次与表哥一起过端午呢,如此一想,也不想着到外头去看赛龙舟了,连笑容也灿烂了起来。
    周令怀点头:“好!”
    虞幼窈笑弯了唇儿,又道:“表哥要记得给我准备礼物,以后不管什么节日,也都要送我礼物,当然啦,我也会给表哥准备礼物得。”
    周令怀听着她欢快的笑声,眼中的阴霾也一点一点散去:“想要什么礼物?”
    虞幼窈呶了嘴儿:“我若告诉表哥想要什么,等到端午节那天就没有惊喜啦!表哥是不是想偷懒?”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周令怀听得一愣。
    便又听到小姑娘叽喳着说:“是不是不想费心替我准备礼物,干脆问我喜欢什么,就准备什么,也是省心又简单。”
    直到这一刻,周令怀深深理解了,什么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小姑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周令怀见小姑娘盯着他瞧,轻眯着眼儿,又娇又凶的表情,又是好笑:“也是以为,表妹若是得了想要的东西,便也会更欢喜。”
    虞幼窈一听就笑了:“表哥看着准备,只要是表哥送的,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周令怀点头:“好!”
    说了一会话,表兄妹俩便如往常一般,一个指导课业、琴艺,一个认真学,之后就在青梧树下一起练了半个时辰的字。
    周令怀这才回了青蕖院。
    虞幼窈又拿了《天工开物》来瞧。
    便在这时,夏桃一脸惊慌地跑过来:“小姐,不、不好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喉咙里“嗬嗬嗬”的,脸色热得通红,豆大的汗从额头上滑进了眼里,也顾不得擦,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因为喘得太厉害,声音一时哽在喉咙里,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虞幼窈赶忙放下了书,递了一杯茶给她:“先喝口茶,坐下来慢慢说。”
    这两日,天气热得有些不寻常,这一路跑回来,一不小心就要热中了暑气。
    端午节将至,府里都在忙着准备过端午,除了搬院子的松涛院,也不会有旁的事能叫夏桃这样惊慌失措。
    夏桃顾不得喝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脸惊恐:“小姐,不好了,四少爷方才跌进了湖里……”
    “什么?!”虞幼窈脑子一懵,端在手里的茶,“哐当”一声砸到了地上,发出“哗啦”的声音。
    一旁的春晓也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
    夏桃哭了起来:“都是奴婢不好,昨儿小姐再三嘱咐了奴婢,让奴婢仔细检查湖泊四周的围栏……”
    惊了一瞬,虞幼窈就迅速冷静下来,面色凝重地打断了她的话:“四弟怎么样了?”
    夏桃心慌意乱,被问得一懵。
    虞幼窈猛然闭了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是一片冷然,厉声问:“我在问你话,四弟可是出了什么事?”
    夏桃打了个激凌,脑子也清楚了一些:“幸好下人发现的及时,将四少爷救上来了,只不过四少爷喝了不少水,又受了惊吓,就昏迷不醒……”
    虞幼窈立马打断了她的话:“快去寻了许嬷嬷,让她去松涛院看看四弟。”
    御医隔得不远,可这一来一回也要花费许多时候,运气不好,碰到御医去了别家,就又要跑另一家,更是麻烦。
    溺水这么严重的情况,却是一时也等不得,待御医登了门,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虽是五月,天气也热,可四弟年岁小,又受了惊,于身体多少有些妨碍,自然是越早瞧了越好,是半点也不能耽误。
    “奴婢马上去找许嬷嬷。”夏桃这才冷静了一些,一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可劲儿地往外跑去,生怕耽搁了半点。
    青梧树遮天蔽日,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虞幼窈。
    春晓面如土色:“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四少爷是府里唯一的男丁,还是大老爷唯一的嫡子,大老爷将四少爷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四少爷搬院子头一天就溺了水,险些闹出了性命。
    松涛院是小姐负责修整的,四少爷出了事,横竖都与小姐脱不开干系。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唤来了柳儿,吩咐道:“仔细去打听一下,松涛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弟到底为什么落了水,让赵木匠再仔细检查一下湖泊边上的木栏……”
    昨儿她和夏桃一道去瞧了湖泊边上的木栏。
    木栏用的全是上好的金丝柚木,木质坚硬,不易断裂,而且耐腐、耐磨,又兼花纹美观,高雅耐看,稳定性高也是极好。
    木栏是赵木匠做得,他手艺好,这么多年来做了不少木活,也没出过差错。
    昨儿,她也是再三交代了夏桃,要仔细再检查了湖泊边上的木栏,夏桃办事一向稳妥,不可能阳奉阴违。
    柳儿连忙下去办了。
    虞幼窈又唤来秋杏:“使人去衙门寻了赵大,将四少爷溺水的事说一声,一定要赶在府里送信的人前头。”
    “是。”秋杏晓得轻重,连忙去办了。
    虞幼窈原想派人通知祖母一声,但转念一想,虞善思是父亲唯一的嫡子,也是大房唯一的男相丁,祖母和虞善思虽不亲近,但也是十分重视。
    大户人家的子女,自个搬了院子,就代表能自立了,这么大的事,安寿堂肯定是要帮着一道操持才行。
    虞善思溺了水,祖母这会大约也得了消息。
    该交代的,该安排的也都清楚了,虞幼窈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先过去看看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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