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刚才您收看到的就是山海大学模拟对抗赛的比赛现场,现在我们休息十分钟,等待下一组对抗赛的选手们进入赛场。”
    巨大屏幕里的主持人向山海的教导主任白虎采访,“刚刚那场比赛真的非常精彩,我想问一下,在您看来,刚才这场比赛中表现最出色的是哪个学生呢?”
    白虎林正则清了清嗓子,“刚才那一场,大家表现都很让我惊喜,每一个都很强,都是可塑之才。”
    主持人又道,“那您觉得那个人类学生怎么样?表现有没有超出您的预计呢?”
    “对,这个……”
    屏幕忽然黑了。
    云永昼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耐。
    “你还有闲工夫看那个人类的比赛?”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过房间内的结界,走了进来。
    云永昼就这么懒散地坐在地毯上,一只腿屈起,看起来很是悠闲。可他的手腕和脚腕都被赤红色如同锁链一般的火焰铐起,与房门的火结界如出一辙。
    “我让你在家好好反思,不是让你装聋作哑消极抵抗!”
    云永昼仍旧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种完全的蔑视令对方终于暴怒,双手都烧起了火焰,“云永昼,你现在是越长大越没有规矩!之前为了那个九凤,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现在又跑出来一个人类,你堂堂联邦政府总理的儿子,全妖域唯一一个继承了光的妖,居然和一个人类结血契,你是鬼迷心窍了吗?”
    云永昼低垂着眼,沉默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火链。
    “我看你是疯了,明天我就给你辞职,给我老老实实滚到联邦政府来!”男人气愤地松开自己的领带,“那个人类的血契立刻我给解除!把我云家的脸都丢尽了,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初代的转世,你真的以为我会把这么多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云永昼抬眼,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冷的,与对方的暴戾大相径庭,“血契是解除不了的。”
    “你!”男人一气之下,金乌炽火涌出,将云永昼裹起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云永昼皱眉,他连反抗都懒得反抗,只是默默站起来,带着浑身的火走向男人,直视他双眼的那一刻,那双永远澄透的琥珀色瞳孔变成了金瞳,里面闪烁着太阳图。
    被烈焰包裹住的他,开口时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好可惜,我不怕火。”
    “而且你的确没有我这样的儿子。”
    语毕。云永昼抬起手掌,全部怒火如同龙卷风一般吸入掌心。他的身后出现无数金色光锥,对准了面前的男人,自己的父亲,妖域联邦政府的总理云霆。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云霆气极反笑,“好,很好。你从小就不服管,现在本性越来越恶劣。我真是后悔当初……”
    “后悔把我接到本家吗?”云永昼嘴角勾起,“现在把我赶出去还来得及。”
    说完他转身,朝着房门走去,身后的光锥也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空中悬浮。
    “陪你玩这种无聊的父子游戏我也玩累了。”云永昼抬起手,掌心贴上房门的火结界,结界从他的掌心化开些许。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现在如果离开这个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云永昼的手停住了。
    云霆满意地勾起嘴角,将自己的领带重新打好,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装,走到了云永昼身边。
    “我猜你应该不希望有人中断她的治疗,比如……拔掉呼吸机。或者我们干脆再把她送进冷冻舱好了,反正也是个半死不活的。”
    他的手渐渐地垂到身侧,握拳,骨节都握得发白。
    云永昼深吸一口气,看着云霆从他身边离开,踏出那扇门的结界。
    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克制到额角的妖纹已经延伸出血红色的痕迹,蔓延至眼角。抬起头,云永昼冷静地注视着这扇根本困不住他的门。
    死一样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才被打破。他身后的金色光准忽然间狠狠刺向房间的墙壁,刺进去,拔出来,最后一一回到云永昼的掌心。
    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瞥向窗外,看见树梢上的鸟受惊之后四散飞开,飞向他目光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模拟赛结束之后,卫桓算是彻彻底底地一战成名,尽管之前他在新生赛也算大放异彩,可山海的学生总归是妖,而且都不是普通的妖,对弱小的人类多少都存在难以逆转的固有印象。
    可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卫桓的能力,并不仅仅来源于罕见的光的能力,更多的是优秀的实战技巧,还有强大的战术布置和团队把控能力,这些都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阿恒阿恒,我跟你说,”景云举着冰淇淋凑到卫桓身边,“你最近在山海论坛可红了。”
    天气太热,走在路上卫桓都觉得头晕,“怎么,又开始骂我小三上位了吗?”
    “不是!是关于你模拟赛的讨论,现在你成了一年级最火的学生了,还有好多粉丝呢!”
    妖成为人的粉丝,还真是魔幻现实。
    卫桓叹口气,“你这个网瘾少年,一天天的就知道泡在网上看论坛。”
    景云瘪起嘴,“那我是因为喜欢你嘛,我怕又有人骂你,所以就在网上蹲着,有喷子我就跟他对着喷。”
    不知道为什么,卫桓现在脑子里冒出一个豌豆射手的画面,他不禁笑出声,“就你?跟别人吵架,吵赢了吧回头一想觉得不好意思,吵不赢吧能把自己气哭。”
    被卫桓拆穿,景云脸都红了。
    “说你两句你还红脸了。”
    “没有!晒红的!”
    “好好好晒红的晒红的。”
    两人吵吵嚷嚷来到了饕餮楼,找个了僻静的位置坐下吃饭。
    “我们分组的结果什么时候才能下来啊?”景云夹了一大筷子清蒸小虫给卫桓,还热心地给他浇上酱汁。卫桓看着盘子里白白嫩嫩的小虫子,有点没胃口。
    “我也不知道,听说得要两三天。”卫桓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色手环,想起之前体检的时候,医生对他说过的话。
    血契的事,他还没有搞清楚。
    “我一会儿要去趟图书馆,你跟我一起还是先回扶摇?”
    景云咬着筷子头,想了想,“我跟你一起~我也想去图书馆借书。你要借什么书?”
    卫桓摇头,“我不借,我想看的书是不外借的。”
    “不外借?”景云眨巴眨巴眼睛,山海的图书馆有三十一层高,是除了山海钟楼以外最高的建筑物,里面存放着浩如烟海的典籍,凡是山海学子都可以借阅,唯独顶楼的书只能在顶楼看,不能外借。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图书馆顶层?”
    卫桓刚点头,景云又道,“可是你现在没有权限啊,起码得成为战备组的组员,才有权限进入顶层。”
    旁边桌坐下来两个鲛人少女,穿了一身文绣蓝色水波纹的雪色校服,轻飘飘的,一看就是上善。她们俩刚放下盘子就开始抱怨,“图书馆的事儿可真多,早知道就不去那儿实习了。”
    “就是,一天到晚那么多活儿,干都干不完。下午还要去顶楼搬书,干嘛非得换书柜,一个书柜那么多书,得换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换书柜?
    “咱俩肯定弄不完,一会儿叫俩男生吧。”
    “去哪儿叫啊,一年级的都刚刚比赛完,同年级的肯定不搭理我们。”
    正说着,她们的桌子前出现了一小片阴影,一抬头,卫桓正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她们俩。其中一个妹子有些迷糊地望着他,“你是……”
    “那个谁!”另一个妹子反应过来,使劲儿拍着她的手,“那个人类学生!模拟战上特厉害那个!”
    他前面的前缀终于换样儿了,卫桓表示很欣慰。
    “我刚刚听说学姐你们需要男生?”卫桓笑着拉起景云,“我们愿意帮忙。”
    景云愣头愣脑地跟着点头,“对,对,我力气超级大的。”
    其中一个鲛人女孩儿激动地抓住另一个的手,小声道,“这一个也超级可爱的,就他们吧就他们。”
    “可是……他们俩都不是咱们学院的。”
    卫桓立刻表忠心,“分什么炎燧上善扶摇,我们都是一家,都是山海的,学姐有什么需要只管叫我们,我们特别乐意给学姐效劳!”
    景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
    就这样连哄带骗的,卫桓和景云跟着上善学院的鲛人一起进了图书馆,坐着电梯直接就上了顶楼,一出电梯门就是顶楼前台,里头坐着一个漂亮精明的女管理员,耳垂上坠着两串紫藤花。
    看见这几个人上来,原本在追剧的管理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从袖口里伸出来一条长长的藤萝,一直延伸到那两个鲛人姑娘的面前,“证件。”
    她们从校服外套里将证件拿出来,“我们是来负责整理顶楼书籍的。”
    “整理书籍?”管理员狐疑地打开证件,上面的确写得清楚明白,她抬眼,扫了一下站在后面的卫桓和景云。袖间的藤萝很快缠上他俩的手腕,“你们的证件呢?”
    卫桓还没开口,两个学姐先解释起来,“听说今天是要整理以前的旧籍,我们两个肯定弄不了这么多,所以专门请了两个学弟来帮忙。”
    另一个补充道,“对,而且这两个学弟很快就进入战备组,只差一两天就可以有出入顶楼的资格了。”
    那紫藤抵在卫桓的后腰,硬生生把他从后头怼到了前台跟前,管理员仔仔细细地看他,又盯了一下屏幕,“你就是那个模拟赛上的人类学生?”
    原来不是追剧啊。卫桓踮脚瞅了一眼管理员的手机,弄半天看的是新生模拟赛的转播。
    “对,对。我就是。”
    “就是你呀!”管理员一下子站起来,脸上严肃的表情荡然无存,转瞬间就换上一副笑脸,“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可眼熟了。你们现在收到分组消息没?有没有告诉你们在哪个小组?队友定下来了吗?”
    怎么这么热情……
    任由对方抓住自己的手,卫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这个……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我其实也不知道分组的情况。”
    “真的吗?是这样,”管理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这个是我侄子,他在嘉卉,他的能力是……”
    两个鲛人女生立刻开口,“不是吧管理员,你想走后门啊。”
    卫桓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想让他和她侄子分到同一战备组,是觉得他可以保护自己的侄子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漂亮管理员撩了一下头发,“如果你们缺人的话,可以考虑考虑,这个孩子也很厉害的。”
    他笑着拿走照片,放进上衣口袋里,“谢谢您,虽然分组好像是学院负责,但是我们可以先做朋友……”
    管理员相当满意,“对对对,小魏同学果然不错。那成,你们进去吧,别太辛苦哦。”
    “我可能会呆久一点。”卫桓道。
    “没关系,随便呆,这里本来就是二十四小时,只要别把书拿走就行。”
    比以前那个老头儿好说话多了。
    顶层入口的大门结界被打开,卫桓和景云跟着两个上善学院的女生进去。顶层的层高非常高,书柜都快有五米。他们四人分工合作,景云力气大,承担了绝大部分体力活,又是搬书又是帮忙换书柜的,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卫桓一边搬书,一边试图找着关于血契的那一本。
    “妖魂强化术、妖类杂疴、密咒三百则……”踩在梯子上的卫桓一本一本看过去,怎么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
    景云站在下面,怀里摞了半人高的书,摇摇晃晃的,感觉下一刻就会全部塌掉。他小心翼翼地把头偏过来,仰着脖子对卫桓说,“阿恒,帮我拿一下你右上角那本绿色封面的书,你头顶在往上面数三排。”
    卫桓仰起头,按照他的描述找,“这一本?”
    有点高啊。
    他伸长了胳膊去够,就差一点点手指就要碰到。
    “欸?”
    站在下面的景云发出一声疑问,“阿恒,你的后腰上有一个太阳图腾欸。”
    “什么?!后腰?”
    卫桓一个没稳住,直接从梯子上掉下来,景云吓得一抖,摞得高高的书全都掉了。就在卫桓以为自己要结结实实摔下去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然飘起来,低头一看,是一片厚厚的柔软的云。
    召云唤雨。
    抬头望过去,果然,两排书柜之间立着一个身穿白色教室制服的清隽身影,逆着光,脸孔并不真切,但那股无可匹敌的温柔气质,也只有那个人了。
    云朵缓缓地下沉,将卫桓放在地上,被景云弄倒的一大堆书也被另一朵云接住,缓冲起来。景云看见苏不豫,两个小翅膀啪的一下就弹出来,飞上半空一本一本着急忙慌地把书往自己怀里塞,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别着急。”苏不豫的嘴角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一本一本放好,不然一会儿又倒了。”
    卫桓站起来,“苏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苏不豫手指轻轻往回一勾,卫桓面前的云朵顷刻间消失殆尽,“上善的学生带着两个没有权限的别院学生进来干活,有人说起这件事,我就过来处理一下。”
    吓了一跳,幸好来的人是苏不豫。
    他们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坐电梯来顶楼,肯定有人看到,举报也很正常。
    “我看你们整理得也差不多了。”苏不豫替景云分担了一半的书,“一会儿结束,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卫桓赶紧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其实好意思,但是他还有正事儿要做。
    景云也跟着复读,“对啊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不豫笑道,“我的学生这样麻烦你们,我替她们表示感谢也是合情合理,再说了,”他看向景云,“你不是一直很想去云生结海楼吗?”
    “云生结海楼?呃……”景云一脸期待地撇过头看着卫桓。
    喂,你想去你就去啊,看我眼色干什么。
    “那谢谢苏老师,苏老师你人真好。”
    苏不豫笑了笑,看向卫桓,“你呢?”
    卫桓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查出血契的事,“老师,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我还想留在这儿看会儿书,有时间我再去上善找您。”
    苏不豫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但他最终还是笑起来,声音一如既往温柔似水,“真可惜。”
    “那我在上善等你。”
    看着苏不豫将剩下的几个人都带走,卫桓还觉得有点庆幸,正好他也不用费力支开他们了。想起刚刚景云说的后腰上的图腾,卫桓扭转着上半身想看一下,可那个位置好像挺刁钻,怎么都看不到。
    不会结契之后把妖纹烙在后腰上了吧。
    我天,金乌的妖纹这么会找地儿长的吗?
    不管了。卫桓把校服衬衫塞好,准备开始专心寻找关于血契的书。刚走开两步,脚就踢到什么,蹲下来一看,这不就是刚刚景云让帮忙拿的那本绿皮书吗?
    这本书很是奇怪,封皮上一个字也没有,看起来又破又旧。卫桓好奇,想翻开看看,却发现这本书好像粘住了似的,怎么翻都翻不开。
    怎么回事?
    就在卫桓诧异的时候,他手腕上的手环忽然间发出金色的光,光芒覆盖住封面的瞬间,整本书都悬浮于空中,只听见刺啦一声,之前怎么也翻不开的书页居然自己翻开了。
    七年前卫桓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山海图书馆顶层的一些书比如用妖力召唤才能打开,一般人是无法轻易打开的。幸好和云永昼结契,卫桓心里松了口气,接住缓缓降落的绿皮书,扉页写着一行笔记潦草的字——妖类契约笔记。
    他好奇地往后翻了翻,发现纸张上的字并非印刷而成,全部都是手写。
    原来这不是一本书,是一个笔记本。
    图书馆顶层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最后一点暮色消融在云层之中,被渐渐落下的沉黑天幕隔挡在另一个世界。
    顶层的灯没有打开,笔记本在手的他也顾不上去管,盘腿坐在地上低头一页一页飞快潦草地往后翻,等到视线暗到看不清的时候才稍稍摆手,变出许许多多的光点陪在自己的身边。
    星星爬上来,隔着玻璃与黑暗一起倾听着哗啦啦的书页声。
    “找到了。”
    卫桓高兴地将书放在地上,手指摁住,自言自语地将这一页的内容念出声,“血契是最高级别的契约种类,不仅仅在于其不可解除性……”
    原来是真的不可以解除啊……
    卫桓叹口气,目光顺着字迹继续往下,“其各方面的效力都非常强大。第一,感知力转移。血契之中的任何一个契约方都可以将另一方的感知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一效力具有时效性,如果需要长时间维持,必须多次进行转移。”
    感知力转移……
    卫桓想到自己前一段时间的痛觉转移,果然是因为云永昼,可是按照他之前的说法,是因为结契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这几天他的痛觉也确实恢复了。
    看来这本书写的是真的。
    事实上,卫桓想试试看下面的转移方法,但是他结契的另一方是云永昼,一想到这个事实,就算是又什么样的秘术他都不太敢轻易尝试。
    还是先继续往后看吧。
    “第二,妖力共享。血契结契双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共享妖力。若其中一方非妖,则可以调用另一方的妖力,但在此之前需要对方触发运灵点,触发后,一方运灵时身体里将出现结契方的灵魂碎片,拥有他的灵魂和血脉。”
    卫桓抬头,看着漂浮在空气中星星点点的光。
    拥有他的灵魂和血脉。
    这样的表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微妙。
    “第三,传心术。结契双方以血为媒,以魂为介,互通血液,默念三次密咒,注入意念,将开启传心秘术。”
    传心秘术是什么?
    卫桓的好奇心如同潮汐一样漫上来。他以前似乎听父母说过,他们之间可以互通心意,不需要说出来,对方都可以听见,除他们以外的人都听不见。
    这样的术法是传心吗?听起来好像很类似。
    看起来这种术法似乎不会给云永昼带在伤害,也不会盗取他身上的能力,不受损失也不会占他便宜。卫桓不禁产生了想要尝试的念头。
    就试一下下,看看这笔记是不是真的。
    “光刃。”
    头顶的光变成一柄锋利光刃飞到他的面前,黑暗中闪闪发光。卫桓摊开手,操纵光刃在自己的食指上割开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渗出来。
    “以魂为介……”卫桓抓着自己破掉的手指头自言自语,“有什么东西和云永昼的妖魂有关系吗?”
    他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手环。
    “就你了。”
    默念三次笔记上的咒语,卫桓将手指上的血抹在手环的太阳图腾上,血液很快渗透进去,将那黑色的太阳图腾线条变成暗红。一阵金色的光芒乍起,温柔的妖气荡开卫桓的额发,眉心那枚金色的点也跟着发光。
    一切都变得好安静,静得只能听见怦怦的心跳声。
    他期待听见点别的什么,也忐忑地试着开口。
    “喂……?”
    “云永昼?”
    没有任何回应。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拨通未知号码还期待得到讯息的小傻子。
    再次核对笔记上的字迹——以血为媒,以魂为介,互通血液,默念三次密咒,倾注意念,将开启传心秘术。
    明明每一项都做到了啊。
    不对,还有一个,他的手指比上那行字。
    “倾注意念……”卫桓疑惑不已,“这人怎么写得这么模糊,什么意念,怎么倾注?这都没写啊……”
    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
    意念。意念?
    卫桓闭上双眼,黑暗将他占领。他忽然想起在训练室的那一晚,云永昼站在自己的面前,手掌贴在他的手上。
    耳边几乎可以听见那个清冷的声线。
    [想要光吗?]
    倾注意念。
    想要光吗。
    我……
    牙齿下意识咬合,嘴唇抿起,所谓的意念已经在心里沸腾,烧灼着,叫嚣着,让心跳愈发快起来,可它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分明是自己冒出来的,不受他的控制。
    这是他的意念吗?他不确信。
    闪烁的光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照亮这黑夜,却照不透少年人纯粹又朦胧的心。
    预备再次睁开双眼之前,卫桓先松开咬紧的牙关,咬字模糊。
    “云永昼……”
    黑夜中漂浮着片刻的寂静。
    打碎了。
    “你怎么会……”
    惊喜在一瞬间满溢。
    卫桓睁开眼,眼前是惊人而真实的绮丽幻觉。被烈焰包围的云永昼屈着一条腿靠坐在面前,好近,近得仿佛触手可及的星星。他那双澄澈又清冷的琥珀色瞳孔流露出一丝惊异,似乎没有料到此刻猝不及防的相通。
    下意识低下头,凝视自己指尖干涸一点暗红。下意识驱使行为,迫使他愣愣伸出手,伸向面前的幻影。
    应该不会动吧,他应该看不到自己。这应该是幻觉。摸一下就知道了,没准儿会穿过去。
    对,穿过去。
    可下一刻,那个幻觉中的人竟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指,一切都真实到令卫桓忘了呼吸。
    幻觉中的云永昼嘴角勾起来,很微小的弧度,却在某个不具名的胸膛里掀起一场难以平息的海啸。
    “为什么会接通传心。”
    直白的发问不合时宜地让卫桓想起之前笔记上被他漏掉的字句——倾注意念。
    手指成了脆弱敏感的把柄,被牢牢攥紧。局促的风微弱地在耳边游荡,反复发问,那一刻,你倾注的意念是什么?
    好像是……
    [我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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