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苍月教弟子的愣头青废话不多说,抄起桌上的酒壶朝分析之人的脑袋上扔过去,结果被躲开,扔到角落里一个大胡子的脑袋上。
    楼下的客人立马起哄,而伙计们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被波及。
    大胡子四十来岁,满脸横肉,随便谁来看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角色,他被酒壶砸中脑袋,脑瓜子嗡嗡响,鲜血直流,他当场就拍案而起,怒骂道:“到底是谁砸的酒壶?”
    和他同桌的是三个壮汉,看着都不好惹。
    他们见大胡子被砸的满头是血,全都站起来,眼睛循着酒壶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分析之人不慌不忙,淡淡道:“都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砸的酒壶,是这位所谓苍月教的弟子干的好事,有种你们就砸回去。”
    这家伙看着挺和善,可推波助澜之心昭然若揭。
    混道上的,虽说要小心谨慎,但更讲究面子,尤其是公众场合,被人打了若不还回去,脸上肯定挂不住,往后在这一带也难抬起头来。
    大胡子和他的三个朋友显然都是好面子的人,当即看向砸酒壶的愣头青,目光凶狠。
    愣头青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不屑地冷哼一声,根本就没有把大胡子一伙放在眼里。
    起哄之声更大。
    连楼上的客人都被吸引,纷纷离开桌子,趴在栏杆上看热闹,有些人潇洒地端着酒碗,喝之前还慢慢摇晃,然后轻饮一口,仿佛在戏园子看戏。
    杜雍和杨进的位置很好,不用起身就能看到完整的画面,这几两银子花的值。
    楼下继续。
    大胡子是个脾气暴躁的,被这么一激,顿时怒从心头起,但也能保持最起码的冷静,知道苍月教不好惹,耐着性子询问:“小子,你真是苍月教的底子?”
    愣头青再度冷哼一声,给了大胡子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大胡子强压着怒火,淡淡道:“小子,就算是苍月教,也应该讲道理吧?这样吧,你给本大爷好生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
    若是这愣头青道歉,大胡子就借坡下驴,那样不失面子,也算找回了场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敢和神秘的苍月教叫板。
    岂知愣头青完全不给大胡子面子,嘲讽道:“谁让你不躲开的?在平州的江湖混,居然连半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你干脆就此退出江湖,回家喝你老娘的奶。”
    “唔!”
    吃瓜群众都兴奋起来,包括杜雍和杨进在内。
    果不其然,大胡子听到“喝奶”之言后,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大胡子的三个兄弟都喝了不少酒,纷纷破口大骂。
    “小子狂妄!”
    “苍月教又能咋地,本大爷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
    “有种别跑,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听着喊打喊杀声,愣头青没有丝毫害怕,非常熟练拎起一张板凳,斜睥着大胡子等四人,继续开口嘲讽:“来呀,孬种!”
    愣头青虽然年轻,但气势很不错,让吃瓜群众暗赞不已。
    掌柜的及时挤进来,拦在大胡子几人的身前,拱手陪笑道:“几位客人,还请高抬贵手,稍微给小店一个面子,你们桌上的酒菜就算小店请客。”
    按理说,这番话还算客气,若是普通的场合,说不定能揭过去,但现在肯定不行。
    大胡子冷喝道:“老子差你这点酒钱吗?现在是那小子砸了我的脑袋,你搞清楚好不好?你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连你一起打。”
    掌柜的很勇敢,并没有退让,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汤药费自然也是小店赔偿!”
    杨进对杜雍笑道:“掌柜的拉偏架呀!”
    杜雍感慨:“应该是不敢招惹苍月教。”
    “汤药费你大爷!”
    大胡子反手一巴掌抽在掌柜的肩膀上,将其抽飞。掌柜的惨叫一声,飞出去两丈距离,压倒了几个吃瓜群众,还压垮了一张桌子,桌上的杯杯瓶瓶和饭菜洒了满地。
    大胡子没有停下,直接冲向愣头青,三个兄弟紧随其后。
    场面变得一片混乱。
    几个伙计立马冲过去扶起掌柜的,掌柜的顾不得浑身疼痛,扯着嗓子大吼:“你们几个,赶紧去叫东家过来。”
    伙计立马应声而去。
    吃瓜群众们没在乎伙计的动作,都在惊叹大胡子的实力,简简单单一巴掌,就能把身材不算瘦弱的掌柜抽飞,还能造成那种后续效果,就算没有登楼境,应该也相去不远。
    不过让大家更没想到的是,那个愣头青的实力比之大胡子也不遑多让。
    看着大胡子冲到眼前,愣头青想都没想,手上的板凳照脸拍过去,动作好比流氓打架,但气势却犹如见惯生死的老江湖。
    大胡子挥拳迎上。
    砰!
    板凳在两股真劲交击下,碎成了数百块小木片,往四周激射而去,好比土雷炸石头。
    离得近的吃瓜群众都被小木片击中,有防备的还好,只是稍微有点疼痛而已,没有防备的直接被扎出血来。
    没有停顿,短兵相接。
    愣头青一对四,竟然不落下风,他很善于利用场地,打一拳就换个地方,脚步非常灵活,周旋在吃瓜群众之间,好像泥鳅一样。
    仅仅十几息时间而已,楼下的大堂就被弄一片狼藉,不少吃瓜群众被误伤。
    楼上的客人看的非常爽,楼下的客人绷紧了神经,随时要防备被打。
    打着打着,楼下变成了混战。
    杨进和杜雍都看的清清楚楚,有好几个猥琐的家伙在趁机搞事情,拿起桌上的盘子酒杯酒壶之类的随便乱扔,引起了更大的混乱。
    “谁在闹事?”
    激战正酣的时候,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杜雍看过去,是城中的巡卫队,有十几个人,手持大刀,举着盾牌,慢慢挤进去,同时命令吃瓜群众速度出去。
    砰!砰!
    巡卫队的队长才刚挤进去,脑门上就挨了两个酒杯,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看这角度和力度,摆明是有人故意的,不过杜雍和杨进都没看到出手之人。“谁扔的酒杯,给老子站出来!”
    这个巡卫队长平时在城北也是一号人物,平时走到大街上总能听到一片奉承之声,很少有人敢不给他面子,现在竟然被人开瓢,这是岂有此理。
    可惜没人站出来。
    巡卫队长抹掉额头上的血,怒吼道:“立即给老子停手,否则全部抓紧大牢!”
    砰!
    又是一个酒杯飞过来,正中巡卫队长的嘴巴,不仅把他的话止住,还崩了他两颗门牙。
    这下杜雍和杨进看清了出手之人,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缩在角落里,很不起眼。
    “给我全部抓起来!”
    巡卫队长心中的怒火再也没法压制,可惜说话漏风,没什么气势,倒像恼羞成怒。
    哪能抓那么多人,得先将这混乱的局面压下去。
    巡卫们用盾牌开路,看到想搞事的人就用力敲过去,这是应对混乱场面的惯用手段,以雷霆手段打伤几个人,震慑其他人。
    换做是往常,很容易就能压下去,今天却没什么用。
    “官府乱打人呀!”
    “好大的官威!”
    “有种去抓那个苍月教的愣头青啊!”
    “跑啊!”
    “不要跑,否则会被官府定为嫌疑人。”
    “不是吧?”
    “……”
    看着乱糟糟的场面,杨进和杜雍都没有在乎,他们两都在寻找刚才那个扔酒杯的老头子,这老头子挺瘦小的,扔完酒杯就往人群里钻。
    杜雍和杨进换了角度查看,但老头子瞬间就失去踪影。
    “这老头子,还鸡贼呀!”
    杨进用力拍了一下栏杆,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意,他已经很小心在留意那个老头子,想不到还是让他轻松溜掉。
    杜雍再看大堂中间,发现那个自称苍月教弟子的愣头青也失去了踪影,只剩大胡子等四人和一帮吃瓜群众在和巡卫队纠缠。
    “你说的没错,那个愣头青应该就是搞嫁祸的,冒充苍月教弟子,蛮不讲理地挑事,惹起别人对苍月教的关注。”杜雍感慨不已。
    “看着像愣头青,其实比猴还精。”
    杨进叹了一口气,看着大堂中间,问道:“要不要帮忙?”
    他说的帮忙,当然是帮助巡卫队稳定场面,杜雍毕竟是公门人士。
    杜雍还没答话,大门口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声低喝:“谁敢闹事?”
    这个声音很熟悉。
    杜雍和杨进对视一眼,同时低语:“魏公子!”
    来者正是魏公子,他此行带了很多帮手,论气势,远在巡卫队之上。
    魏公子踏入大门之后,随便瞄了几眼,隔空一掌,击打在正要逃跑的大胡子的胸口。
    大胡子刚才费了很多力气,这下被打了一掌狠的,有些扛不住,惨哼一声,连退六七步,终究还是没站稳,狼狈地倒在地上。
    杨进感叹不已:“果然是登楼境,而且最少是登楼三重!”
    虽然认识魏公子,但杨进和杜雍没见过魏公子出手,只是猜测他有登楼境,可是亲眼看到魏公子有实打实的登楼境之后,杨进不得不感慨,如此年轻的登楼三重,闻所未闻。
    杜雍轻笑道:“咱之前不是猜测他是梨花派的吗?他有这个实力,虽然确实是了不起的,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杨进微微点头,突然猥琐地笑道:“不会是身怀采补之术吧?”
    据闻梨花派以美色诱人,发展采补之术也不奇怪。
    杜雍不免想起那个风情万种的魏夫人,心中微微一荡,接着深吸一口气,甩掉杂念。
    大胡子如此干脆就被制住,他那三个兄弟也没撑多久,在魏公子一伙和巡卫队的围攻下,很快就被尽数击倒。
    “给我捆起来!”
    巡卫队长发命令,立马有几个队员拿着绳索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将大胡子等人捆了个结实。
    吃瓜群众见状,都赶紧坐下,桌凳坏了的人,也是老实站在墙角,不敢造次。
    混乱的场面终于清静下来。
    巡卫队的队员们举着盾牌,守住大门和后门还有通往二楼的楼梯,现在还不能放走客人,最起码需要问些话。
    巡卫队长松了一口气,对魏公子拱手:“得亏魏兄及时出面,否则这场面会难看。”
    魏公子拱手回礼:“周队长切勿这么说,魏某的酒店出了这种乱子,是魏某的过失呀!”
    原来这个酒楼是魏公子开的,怪不得他这么快就带人杀过来。
    魏公子还认识巡卫队长,而且看上去是老交情,让人不得不感慨他的交游广阔。
    周队长笑了笑:“咱们容后再客气,先来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魏公子点点头,扭头吩咐掌柜的和伙计们上前说话。
    伙计们亲眼目睹,很快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周队长听完之后,总结道:“就是说,大家在讨论昨天小巷子里打劫犯被反杀的事情,因为意见不同吵起来,然后再打起来?”
    掌柜的补充:“主要是两个人,有个三十来岁的客人细细分析整件事,他说死去的打劫犯可能都是苍月教的人,然后就有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反驳他,小伙子还自称是苍月教的弟子。”
    周队长眉头微皱:“苍月教的弟子?他人在哪里?”
    掌柜的摊手:“打到一半,突然消失,反正小人没注意到。”
    周队长没有纠结,指着被捆起来的大胡子等四人:“那他们吗?”
    掌柜的尚未回话,大胡子大声叫屈:“差爷,我们是被连累的。那两个人吵架动手,却把酒壶扔到了我的脑袋上,你看,我脑袋都开了花,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随便拉个人问。”
    “等等!”
    周队长抬手,疑惑道:“始作俑者都跑了,那你们为何还在打?”
    大胡子苦着脸:“那自称苍月教弟子的小子贼的很,你们刚过来,他就从后门窜出去,而且大堂中还其有人故意搞事情,扔酒杯酒壶什么的,唯恐天下不乱。”
    说起扔酒杯,周队长的脑瓜子就开始疼,站起来,冷冷地扫了一眼大堂里的客人们:“刚才到底是谁在乱扔东西?主动承认的话,我会从轻处理。”
    没人站出来。
    周队长脸色一沉,这就要发飙。
    魏公子走过去制止:“周队长,这次摆明是有人借机闹事,需要冷静处理啊。”
    周队长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沉声道:“那就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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