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之前,宣和王朝地大物博,疆土辽阔。
    然而虎跃峡之盟以后,黑尼族占据北疆六郡,令得南北两隔,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如今的宣和王朝,还有十六郡、三十二府、六十六城,而长京便是宣和王朝的中枢,不但繁华鼎盛,而且商贸发达。
    卓云仙默默走在长街上,感受着都城的喧嚣与繁荣,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些年不是战斗修炼就是忙着赶路,卓云仙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停下来看一看、歇一歇。
    十里商铺算得上都城最为热闹的地方,和许多地方一样,这里同样有着各种酒楼客栈之类的地方,甚至花楼都有好几处。许多文人墨客喜欢到花楼饮酒作乐、悲春伤秋,不少武者亦喜欢到花楼附庸风雅。
    卓云仙自然不习惯乌烟瘴气的风尘之地,于是他找了一家普通的酒楼坐在角落处,显得毫不起眼。
    小磊跟在卓云仙身边,闷头闷脑道:“喂,姓卓的,你说出来走走,跑酒楼里做什么?想吃东西吗?战王府的吃食可比外面这些酒楼好吃一百倍!”
    “先坐吧……还有,你应该叫我姑爷。”
    卓云仙示意小磊坐下,顺便给对方倒了一壶茶水。
    小磊面色难看,气恼不已:“你还不是我们战王府的姑爷,想当我姑爷,看你有没有那么大得能耐!”
    “嗯,你说的有道理……走了半天,喝口水吧。”
    卓云仙不以为意,反而把水递到小磊面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小磊见卓云仙这么客气,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憋屈无力。
    最终,小磊还是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毕竟一直站着有些突兀,容易引来别人一样的目光。
    卓云仙看了看周围,笑着解释道:“来酒楼,不一定就是吃东西,也可以打听消息的。”
    “呵呵……”
    小磊不屑的笑了笑,十分自信道:“想要打听消息?问那些贩夫走卒吗?还不如问我,这破酒楼能够打听到什么消息。”
    “是吗?”
    卓云仙没有反驳,只是反问了一句:“那我问你,现在宣和王朝局势如何?朝堂内阁是否稳定?都城之外情况如何?各方势力什么态度?外族何时会开启战端?”
    “啊?!什……什么!?这些我怎么知道?”
    小磊愣在当场,完全懵了。他自小在战王府长大,接触到的人物都不一般,自然见识不凡。
    而战王府的消息还算消息灵通,什么大小事情小磊都知道一些,可是听到卓云仙的问题,他顿时觉得自己好无知。
    片刻之后,小磊缓过神来,很不服气道:“我的确不知道这些,但是那些贩夫走卒能知道什么天下大事?”
    “不要开看百姓的智慧,也不要小看贩夫走卒。”
    卓云仙耐着性子道:“酒楼这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的生存环境不同,走南闯北接触到的人也不一样,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往往比探子打听的更有用。”
    小磊硬着脖子道:“说的这么玄乎,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坐一坐,听一听,说不定会有收获。”
    卓云仙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碗茶,然后随意点了些吃食。
    ……
    酒楼之中,热闹喧嚣,天南地北,无话不谈。
    正如卓云仙说的那样,通常来酒楼吃饭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消息渠道,闲来无事小聚一下,互通有无。
    毕竟这个世道,有钱有势的人自然过得快活,没钱没势的人只能自娱自乐,消遣一二。
    “诸位兄弟听说没有,北边的粮价又涨了三成,我们这边的货恐怕也要水涨船高了。”
    “哦?难道北边又要打仗了?”
    “那可说不准,黑尼族最近屡屡挑衅陵江城,估计是想开战吧!”
    “不管开不开战,饭总是要吃的,我觉得现在正是跑商的好机会,咱们不如合计合计,多弄点货去北边?”
    “妙哉妙哉,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卖咱们的。”
    “这么说,兄弟有门路?”
    “那是自然。”
    ……
    “郑老头,最近衙府里很忙吗?看你没精打采的,莫非晚上去踢人家寡妇门了?”
    “放屁!酒鼻子,你少说风凉话,谁不知道我郑百强一身正气。”
    “得了吧,你们衙府那点破事,谁不知道?”
    “唉,你不知道,最近几位衙内子弟闹的有点厉害,我们现在是忙的鸡飞狗跳!”
    “哦?又闹什么呢?”
    “西城的王家被下了套,弄得家破人亡,我们正在收拾残局呢。”
    “唉!真是造孽哦!”
    “还有香火教最近到处拉人入伙,衙府的老大人要我们抓人,我们上哪里抓嘛,只能随便抓些地痞小贼,糊弄糊弄。”
    “香火教可不好惹,我劝你还是早点脱身为妙。”
    “我也想脱身啊,可是没办法,总得养家糊口不是?”
    “那倒是。”
    “我们这里还算好的,听说北边的流民那才叫惨,连饭都没得吃,只能活活饿死。”
    “唉,这世道真难!”
    “是啊,好不容易有几天安稳日子,说不定又要动荡了。”
    ……
    酒楼之中并无约束,大家坐在一起随意闲聊,只要不涉及朝堂贵人,一般没有人在意,听过就算了。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卓云仙放下筷子,转问道:“从刚才那几人的对话,你听出些什么?”
    “什么跟什么嘛?”
    小磊不以为然道:“商贩想发国难财,真是无奸不商,黑尼族敢挑衅,打回去便是!还有几个纨绔子弟仗势欺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卓云仙摇了摇头道:“你听到的只是表面上的消息,深想一下你就会发现,商贩心中为何无君无国?这说明朝廷不得人心,商贩对国家没有归属感。”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一旦商贩叛国资敌,宣和王朝商贸崩坏,整个国家的根基就毁了。”
    “还有黑尼族屡屡挑衅边城,无非是想试探宣和王朝的底线,甚至故意制造混乱,哄抬粮价……要知道,粮价乃是一国之国本,一旦粮价不稳,国本就会受到威胁。”
    “还有那些顽固子弟,为何敢于践踏律法?这可是天子脚下,他们再怎么跋扈,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吧?这说明他们也在试探朝廷的底线,如果朝廷不闻不问,他们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再说香火教,以朝廷的耳目,不可能查不出他们的下落,除非有人在包庇纵容,而且此人的身份非常特殊,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种种乱象说明,宣和王朝内忧外患,已经病入膏肓。”
    卓云仙简简单单的一席话,让小磊目瞪口呆,额头冷汗直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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