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寺庙晨钟暮鼓,也不知是从哪蹿来的天地狼号鬼哭。黑白二色的八极巽风诀,铸成千丈风中炁剑,一往无前,刺出!佛光灿烂的六门转生,仿佛六道之门轰然洞开,无边红尘,落下!
    这一次交手,夺去了这方天地间所有光彩。场边年轻弟子不能直视,因为这光芒,比烈阳还要耀眼千万倍。
    两大绝世奥义的碰撞,晕开了虚空,碾碎了雷霆,所有人都在猜测,谁会赢得这场年轻一辈的旷世大战。
    是千丈炁剑?还是红尘六门?
    此时此刻,就连枯悲禅师,亦是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
    然而下一刻,枯悲瞳孔一缩,裔残晓呼吸热了半拍,剑圣眼皮跳了一瞬,三清大能,眼瞪如铃。
    年轻弟子察觉不到,然而这些玄天大能霍然发现,那柄千丈黑白色巽风炁剑,竟忽略了一段虚空,凭空朝前、移了那么一小寸!
    “空间法则融入道法之中?!”
    “空间法则?!辅助巽风法则?!”
    “虽然并未贯通...但为何竟有如此威力?!”
    北胤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没想到沈澜如此年纪,竟有这等领悟。
    当初炼火渊下,北胤仅仅靠着乾阳元炁剑便将道行高深的云婉打得生死不知。当时云婉以瑶宫雪咒诀构筑绝对防御,而北胤,便是将贯通的空间法则融入剑法之中,忽略虚空,闪烁跳跃,一举刺在云婉身上。
    而现在,沈澜竟用涉猎不深的空间法则,辅助配合已经颇为了得的巽风法则,强行融入剑法里,将巽风剑炁硬生生往前送了一寸!
    难道是巧合?以沈澜这等年纪,为何能够领会“八极大道一主一辅,方窥大乘之皮毛”这句话并将其成功使用出来?
    然而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那一寸的前进,便是天堑。
    六门与炁剑的交锋,原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然而就是这么一寸,仿佛滚雪球一般,当平衡被打破,当某一方出现强势,这种程度的对决,也终于是要落下帷幕。
    在众人山呼海啸般的震惊里,六门转生先破其一,无嗔狂喷一口鲜血。紧接着,其余五门相继告破,而八极巽风诀的黑白炁剑依然吞吐灵光不可一世。
    无嗔仰天哈哈大笑,胸口四肢砰砰爆鸣,漫天血雾里,白袍僧人口中高呼道:“沈师兄天纵奇才也!!小僧今日输的心服口服!哈哈哈哈哈哈——然今日之败,非‘六门转生’败于‘八极巽风诀’,而是小僧学艺不精,不能光耀师门。六十年后,再与君一决高低!”
    他一言说完朝后倒去,慈眉宝相中沾了满面鲜血,却更让人觉得无比真实。
    “哗————!”
    在在场所有人炽烈如潮经久不息的喝彩掌声里,沈澜没有跌坐在地,而是走到无嗔身边,以泽兑法术为他疗伤。
    此举更是得来漫天喝彩,但青年充耳不闻,目光只看着人群中的百里烟,微微一笑。
    百里烟脸上一烫,连忙躲到云菓身后,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却发现沈澜的目光依旧不曾离开。
    与此同时,考核长老也立即宣布胜负结果。只因为现在是崇天八极甄选进程当中,门派长辈不能在旁救治,二人受伤,却只能靠同辈弟子相救。沈澜倒还好,实在不行可以找南茵,只要她愿意帮忙。而无嗔受伤相对颇重,不知多久才能复原。
    场边一身海蓝袈裟的无常飞入场内,一手抵住无嗔,一手抵住沈澜,双掌碧绿色的泽兑灵气缓缓流淌。
    “这是?”
    无常微微笑道:“二位师弟,小僧泽兑术法虽不及大泽院南茵师妹,却也想为如此精彩的对决尽一份绵薄之力。”
    沈澜缓缓摇头道:“多谢无常师兄好意,这些小事沈澜自行处理即可。不如把在下那一份转给无嗔师兄吧。”
    无常点点头,“也罢。沈师弟好生修养,期待与你切磋了。”
    沈澜点头,“舍命陪君子。”
    二人简单几句,在众人看来也猜到是日后约战无疑。在万众瞩目之下,沈澜走出光圈,对着云菓道:“他…他比我原先预料的厉害太多了...抱歉。”
    云菓摇头笑道:“没关系。我要是这样还责怪你,百里得把我丢进油锅炸啦。”
    百里烟做个鬼脸,“大师兄,你幸苦了,我让小菓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她甜甜一笑,笑容如夜色薄雾里的海棠花。这份笑容,即便再如何艰难,也是青年想要看到的。
    他暗自握拳,“不能输...小师妹她也不喜欢我输…”
    沈澜正思量着,云菓的声音忽然传来,却不是对他,而是对与会所有弟子。
    “诸位,此番大战实属洪荒道门年轻一代的代表**手。对阵双方,不论是无嗔师兄和其背后的菩提殿也好,还是我大师兄与三清听风院也罢,不论结果谁胜谁负,都是惊才艳艳、伯仲之间。想必门派师傅长老,也是颇为欣慰。洪荒后继有人,佛门三清两家,也可携手与在场诸多好朋友引领道门,为洪荒安平打下基石了。”
    众人微笑点头,“云师兄所言极是。今日一战,当真让我等大开眼界。”
    更有人从旁打趣,拿自己与二人比较,得出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一山更有一山高的结论。
    云菓哈哈笑道:“诸位师兄不必妄自菲薄。依小弟看来,既然能来到这崇天八极甄选,自然是资质道行无一不精、德行品格端正磊落之人,有几分傲气,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众人纷纷点头。这云菓说话极为受用,原本听风院赢了这一场,夺冠呼声甚至隐隐压下岳川谷,与无常分庭抗礼。但面前少年胜不骄败不累,言辞客气谦逊,又生了一副耿直天然叫人没来由亲近的面庞,一时间也是在众人心头树立了极好的印象。
    半空中北胤笑道:“这小子,不知道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风时雨莞尔,“别的学不会,嘴皮子倒灵光的紧。”
    二人正说着,有人道:“云师兄太过谦逊了。你从天劫逃生的神迹,可叫在场大伙儿惊讶的很咧!”
    云菓抱拳笑道,“都是侥幸、都是侥幸。”
    他原本和煦如阳光的脸上浮现一抹阴云,忽然长叹一口气道:“可惜啊,可惜。”
    “云师兄何出此言啊?”
    “我还是太糊涂,不成熟!之前顶撞烁一剑圣前辈,好好的对决交手,现在全被我搞砸了。想起来我这心啊,都要被撕碎了。”
    众人忽然沉默,少年面色极为难过,而话题也异常尖锐。当下情形,听风院两大高手已去其二,分别对阵了晨星、晓月二组。若此时有烈阳组的人指定听风院对决,那么对手毫无疑问,自然是云菓了。
    偏偏云菓与烁一剑圣约定不使用灵力。如此交手起来,岂不是变成木桩人偶、砧上鱼肉,任人宰割?
    看来出现先前情况,听风院也很清楚,若在与晨星、晓月二组对决中输掉了比赛,一瞬间净丢一百五十分,可谓恐怖非常;而若只输给烈阳组,等于失去五十分,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众人这般思索着,这一回,云菓恐怕是真的没有应招了。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云师兄对这件事情定然终生难忘,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更好地处理了。”
    云菓咧嘴笑道:“这位师兄说得不错,云菓受教了!”他刚有些明媚的脸忽然又沉下去,“唉!可惜!我这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别人。”
    “这又是从何说起?”
    云菓痛苦摇头,“你们想啊,原本堂堂正正一战,输赢又如何?所谓英雄惜英雄,也不知多少传奇前辈不打不相识。
    现在倒好,不仅我不能用尽全力与烈阳组的诸位好朋友交手,还要害他们落得一个趁人之危、不解风情,钻空子的骂名!一想到这儿啊,云菓对不住大家,这脸都不知往哪里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众人脸色一红,原先谁敢说没有打云菓这块肥肉的心思?后来百里烟、沈澜先后约战晓月、晨星二组,这二组成员自知没机会了,有意无意眼睛里流露几丝妒忌。现在经过云菓一番看似大义凛然的话,这二组成员反而颇为同情烈阳众人。
    为什么?
    这名额只有一个,夸张点说,无非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抢到这个与云菓约战的名额绝对不受其他组待见,此其一也。
    经过今天大战,听风院实力强横尤在众人想像之上。一直以来听风院为甄选出谋划策的,似乎并非今天大放异彩的沈澜,而是从天劫下逃生的云菓。如此看来,是不是说这云菓才是听风院最难缠的对手呢?他现在的确不能动用灵力,但若在甄选第二第三阶段秋后算账刻意刁难,只怕是有一幸苦番计较了,此其二也。
    方才少年有意无意间强调三清与佛门二家强盛,倒是给在场众人心中敲了个警钟。那些争得头破血流也要拿到与云菓约战资格的,日后再想和三清上玄院搞好关系,只怕是难上加难。为了这一个小小的一百分机会,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值得呢?此其三也。
    最后一点,便是云菓似乎不经意说的话。如此做法,简直乘人之危投机取巧,绝非一条值得人喝彩的道路。偏偏先前云菓给众人戴了天大一顶高帽子,又是夸众人道行高深,又是说众人傲气磊落,绝不屑小动作伎俩。如此一来,再有人跳出来约战岂不是既挖坑给自己跳,又当着众人的面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一时间烈阳组人人自危,原本打算这场交手一结束就去约战云菓的众人,现在立定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甘。
    众人恍然大悟,这云菓看似恭维谦逊,实则狠狠坑了众人一把。可笑先前不自知,还纷纷给他抵铲子!
    一时间唉声叹气此起彼伏,这件事情真是难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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