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听到了?”
    “嘿嘿,姑娘我耳朵好得很。既然是朋友,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的成什么样子?这可不像姐姐你的作风啊。”
    安璃叹一口气,看着云菓道:“其实...其实和‘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云菓浑身一个机灵,“南宫大哥?”
    “不错…”安璃点点头,忽然叹一口气,“我体内的叫金鸳离情蛊,他体内的,叫金鸯相思蛊,是这天上地下只有一对儿的蛊虫…”
    “鸳鸯离思,名字倒巧,恐怕个中自有乾坤吧?…”
    “…这对金蛊作用不少,其中一个,就是可以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倘若被种下蛊毒的双方二人分别许久,再靠近的时候蛊毒便会发作。两人分离的时间越长,便越是痛苦,就像成千上万的虫蚁噬咬全身一般...不仅肉身疼痛,对精神也是极为可怕的摧残…”
    百里烟哆嗦道:“你、你这脑袋瓜子倒地在想什么...居然给自己种这种东西?”
    “我就是要和他一辈子也不分开…如果硬要分开,要么须有忍受万虫噬体煎熬的准备、要么就干脆永远不再见面。我、我只是希望他一辈子也不离开我身边罢了…”
    “你们到底在说谁?姐姐原来你真的有心爱的人啊?”
    安璃苦笑道:“怎么,就允你小妮子喜欢别人,却不准我有心上人么?”
    百里烟抿嘴道:“不、我、我只是觉得...爱一个人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为什么要这么无奈这么难受…我看你又是下蛊又是疼得撕心裂肺...难不成爱一个人竟如此困难…”
    少女话说一半突兀停顿下来,目光隐晦而幽怨,轻轻望了一眼云菓方才接着道:“好姐姐,这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对金蛊也不过是强行将两人绑在一齐,和硬牵红线又有什么分别?强扭的瓜不甜,倘若你们二人彼此是真心相爱,那这蛊也自然失了用处;倘若只是哪一边一厢情愿,原本还可以真情打动,说不定到最后却弄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姐姐是聪明人,不如将蛊虫取了出来,以免到头来二人心生嫌隙,弄巧成拙。”
    安璃笑道:“你虽是好意,只是这金蛊一旦种下,可没有后悔药能吃。”
    百里烟急道:“你可真糊涂。你心心念念之人,知道你为了他如此难受伤心,说不得他自己也是要悲伤欲绝的。”
    “呵…”安璃声音发苦,“只怕他恨我都来不及...又怎会为我难过?”她叹一口气,“难道你不喜欢的人为你受伤流泪,你也会难过么?”
    百里烟嘟嘴道:“如果有人这么喜欢我…为了我受伤流血撕心裂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我可能会觉得很对不起他吧…既然觉得对不起,自然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笨丫头…”安璃微微摇头。
    云菓心中叹息一声,面前女子虽然出身魔教心狠手辣,行事也是浪荡不羁,但究其本性竟像是个连朋友也没有的痴情女子。和南宫明灭相处月许,便已经不离不弃将他当作心底最爱的那个人,少年心中有些感叹,这种感觉,或许和他见到云婉的时候是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春草遇见阳光、连云遇见海浪的直白却又惊心动魄的爱情。
    但转念一想,安璃口中金蛊“作用不少”,言下之意就是还有其它用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不至于要了性命吧?
    一念及此,少年刚想继续发问,忽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道:“你、你此时蛊毒发作?意思是南宫大哥在这附近?!”
    安璃目光涟漪四起,良久颔首道:“不错...并且、并且这四个魔教弟子的伤口灵气,应该也是他留的…”
    女子天鹅长颈微动,“我、我记得他的灵气…熟悉、温暖…不会错的…”
    “小菓你也认识这个人?”
    “就是南宫明灭南宫大哥。太好啦!我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到他啦!”
    “啊?难不成是现在扶摇山掌门?南宫师兄?”
    “嗯。妖女,你能找到他的方向吗?他现在会不会难受得要命?不会有性命危险吧?”
    “哼…吃点苦头是免不了了,谁叫他这么久都不现身…不过不会死人的,放心好了。”
    少年点点头,忽然又摇头道:“不成不成,这龙冢里到处是妖人歹兽,他现在遇到危险岂不是毫无办法坐以待毙?”
    安璃恍然一惊,“我、那、那我们去找他?”
    “嗯,别犹豫啦,快带路。”
    安璃点点头,金蛊之痛已经抑制,但那一缕晦明不定若隐若现的联系依然存在。三人朝金蛊指示的方向一路前进,竟发现不少正魔两道弟子尸首,不用说都是被炁剑一招毙命。想到南宫明灭身边可能还有一个道行高深的魔教妖人,三人急似热锅上的蚂蚁,生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但急归急,走了老远依然找不到半点南宫明灭的踪迹。就在三人心神俱疲的时候,远方一道蓝光贴着头顶光罩穿梭于石林之间极速飞来。定睛看去,这人剑眉星目面似冠玉,大手如蒲利落黑衫,赫然正是南宫明灭。
    南宫明灭随即往三人所在的方向飞来。安璃胸腔砰砰直跳,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子,竟在这东海海底重新相见,一时间女子贝齿噙泪,颦眉嗫唇,满腹相思却不知如何倾吐。
    南宫明灭在三人面前站定,抱拳道:“三位可是甄选…”
    “不对!不对,这不是南宫大哥。”云菓心头一惊,拉着百里烟安璃极速后退。
    那南宫明灭眼神一凌忽然冷笑道:“了不起,居然能识破我幻术伪装。本来你们三个还能活一个,现在都给我死吧。”
    话音一落,黑衣青年摇身一变化为一个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他手中炁剑发散,剑芒电光石火快逾闪电直取三人颈脖。
    情况突变搅得二女手足无措,云菓却早有防备。只见他咒纸飞出大笔泼洒,一时间三道天波引翠符凝聚一团试图挡下这风驰电掣的一剑。然而当双方接触,那炁剑剑芒仿佛游走于虚空当中,剑身送出的同时以一种毫无规律的方式颤动前行,硬生生从三枚叠加在一起的万象符咒防御灵光里钻透而出,去势如虹夺命而来。
    云菓可谓亡魂大冒眼皮直翻。诚然,任何法术招式或多或少有灵气分布不均的地方,即便是云菓的万象符道也不能跳出这个弱圈。强横的人可以将弱点最小化,而面对敌人的攻击,则可以找出敌人手段中灵力缝隙,送出招式律动虚空减小两招之间的对抗摩擦,是极为高明的破敌之策。云菓自打修行万象符道以来,当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轻描淡写便将天波引翠的防御悉数穿透瓦解,这份操控与资质,只能用惊为天人匪夷所思来形容。
    生死一线,云菓将安璃百里烟拉到身后,盖因为万象符咒改了一丝剑法招路,那剑炁灵刃险而又险错过少年脖子,硬生生划在他身躯之上。
    只听“呲啦——!”一声,受此一招,云菓炮弹般被劈飞老远,直到狠狠撞在一道怪石上大口吐血方才停下。烟璃二女又惊又怒连忙检查少年伤势,那黑衣人道行极为高深,恐怕任何人受了这一剑都要吐血半升,自然是极为担心。但仔细一看,少年揉了揉胸口,竟没有当场送了性命。
    原来关键时刻听风院三人早先在剑宗考核时候置换的那金蚕衣拦下剑刃上致命一击,紧接着又将攻击中的灵气分散开来以化解攻击。如此虽然云菓肚子胸口仍开了一条尺长剑伤皮肉倒翻鲜血涔涔,并且整个金蚕衣都碎成了齑粉,但好歹没有立刻交待在这里。
    那黑衣男子“啧”一声淡淡道:“真麻烦,居然还要一剑。”话音还在空气里回荡,男子身影陡然消失,下一刻化作残影擒剑刺来,正对上铺天盖地的毒虫和宝光一闪的同心剑。
    这些毒虫凶猛异常,寻常人只要被叮上一口便要化作脓血尸骨无存。那黑衣人一往无前,只用护体灵罡和单手掌气便逼开身边毒虫,就算比起先前众人曾对付过的北僵老怪也不呈多让。他身形速度虽然受了影响,却依然似死神临尘摄魂夺命,炁剑一闪来势汹汹,径直招呼在同心剑罡之上。“铮——”的一声清霄剑鸣,两柄长剑强强对峙,拉扯出虚空中一大串烟火也似的火花,百里烟虽被震退吐血,但那同心剑绝世无双,竟硬生生将黑衣人炁剑斩断。
    人黑衣人轻“咦”一声,前后须臾一瞬,又从手臂穴位上又吐出一柄璀璨炁剑。这一回炁剑似乎更胜先前,携云带电,眼看就要将少女穿胸而过。
    云菓嗫血狂吼推开百里烟,那炁剑真空一闪也不留手,将少年胸口正中刺了个通透。
    “噗——!”云菓狂吐一口血,丝丝殷红落到黑衣人手中炁剑散成吹樱飘落,在这一刹那百里烟和安璃都惊呆了。
    “我看你还不死?”黑衣人冷笑一声,灵芒暴涨汇聚在手臂炁剑之中,九死一生千钧一发,只要再一个瞬间就能引爆灵气摧毁云菓体内脏腑经脉。
    忽然一阵冰冷杀机透过虚空当头而来,黑衣人霎时间炸毛,汗毛倒竖不敢有丝毫托大,也不管云菓死不死了,连忙抽身撤开,恐怕只再晚刹那就要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剑气割开脑袋。
    “什么人?!”黑衣男子眼皮轻弹,这忽然冒出来的人道行虽不强盛,但其中杀机剑意与法则着实匪夷所思,莫非这东海大蓝洞之中除了南宫明灭还有其它厉害的角色?他定睛一看,却见一个深青色衣裳的冷峻青年凭空闪现在少年身前,瞧也不瞧他一眼,二话不说为少年疗伤续命。
    却不是听风院沈澜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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