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得到的是一座死城,不是人都死光,而是城中的人都如同行尸走肉般。
    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因为都被逃走的人搜刮一空带走了。逃走了的黄巾军自然不可能如原轨迹那般被逼得自杀前烧毁辎重车辆三万辆。他们用小车将能装下的东西都搬走了。广宗作为黄巾道起事以来最终落定的大本营,居然除了带不走的粮食,居然再也没有财宝。
    看到依然堆积如山的粮食,皇甫嵩惊出一身冷汗,假如黄巾军是据城死守,真不知道战事要迁延至何时才能结束。
    没捞到钱财而红了眼的汉军开始屠杀,而城中不论男女,都麻木地等着汉军的屠杀和蹂躏。
    当诸事繁忙的皇甫嵩醒悟过来,已经晚了,现在广宗有余粮,屠杀本来可以避免的。可一切都晚了,汉军一直以来连场恶战对黄巾军的恨被低估了,众人更低估了汉军士兵想发财想疯了的强烈意志。
    皇甫嵩自然是护短的,对外宣称要以儆效尤,对内则严令停止杀戮。
    皇甫嵩还始终还是如原轨迹那样挖了张角的坟,把因体内重金属、防腐剂过量等原因没有太腐烂的尸体搬出来,开始了臭名昭著于史的鞭尸,斩尸体首级,再呈送洛阳。
    干这种事情的人不绝于史,曹老大后来在徐州也这么干,估计就是此时受皇甫嵩的影响,留下的心理阴影。这类士人认为,对付叛乱这类人民内部矛盾,必须用重典,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依然不够,还得碎尸万段,不如此不足以威吓后来的反叛者。当然曹老大在徐州干的坏事,动机更单纯,一为让陶谦和徐州人投降,一为报父仇泄愤。
    老郑后来听闻此事,心中极为反感,他家的祖坟也是被奴兵挖了的,凡此类事情,老郑深恶痛绝,其对皇甫嵩原有的敬意,顷刻扭曲。他是知道的,但那是得知在史书之上,根本不是亲耳听闻的震撼性可比,勾起的是老郑心中对奴咬牙切齿的“国仇家恨”。
    只是,此刻老郑正与刘备在往巨鹿的路上,尚未知道此事。
    话说当日,皇甫嵩节堂中,众人闻老郑不取广宗,皆心中松了一口气。唯有刘备却愿意随老郑攻打巨鹿,这倒是让曹老大和老郑一起侧目。英雄果然所见略同。
    刘备显然知道广宗的蛋糕,他是分不到的,还不如烧冷灶。果然,老郑不但补充了一千民夫进他的队伍,还想表奏他为别部司马。
    曹老大善意提醒老郑刘备是幽州刺史刘焉举荐过来的,就算要荐贤,按官场规矩还是应该由刘焉举荐,这样老郑才作罢。
    刘备沉默不语,后来张飞听说曹老大坏事破口大骂,倒是刘备劝说命运如此,不该抱怨。
    巨鹿是大城,当初董卓领着骑兵自然不可能攻城,但也不无巨鹿本身的因素。原本巨鹿应由卢植付出惨重代价攻取,然后再围困广宗的,可洛阳因为老郑入洛的因素没能力如原轨迹般供应大军的粮秣,导致卢植举步维艰,要不是张梁主动撤退,连邯郸都无法打破。
    老郑不会强攻巨鹿,这不是他的战斗风格。老郑以主力分散扫荡周围的郡县的黄巾流贼,同时募集乡民作义勇军,连刘备带着钱粮喜气洋洋地外地募兵了。
    纵观老郑带兵短短十多年,凡攻城战能免则免,避无可避就围城为主,强攻为辅。攻厦门如此,攻漳州如此,攻南京如此,后来渡海攻热兰遮城也是如此。
    兵法云攻城为下,自有道理。
    这里面还有老逗比郑芝龙的教诲有关,老逗比将毕生的经验大致地总结为海兵不善攻城,遇城不可强取,以免无谓折损兵力。
    还有对岸的说法是他要“保全实力”,维持做大商人的本钱。呵呵!自己用脑子想想吧!
    不得不说南京之战也是受这些思路影响,就实在太逗比了,真心无法为他辩解。《孙子兵法》是牛逼,可能这么教条的执行么?南京之战几十万人,都上岸了还都是水兵?老郑那时都用五梅花阵训练了多少轻步兵了?还有大量各地加盟的义军,压根不是水兵好吧?南京之战这种时候不拼人命,还要围城以待敌人粮绝,结果被人用缓兵之计一锅端掉。话说回来,当时奴兵在南京城的应对真是条条都顶在刀刃上。(有心思的可以自己找书看,度娘也能看点一鳞半爪。)
    巨鹿人心惶惶,然而还是严守以待。老郑不想强攻,只是围城做土木工事。
    皇甫嵩轻取广宗之后,实力大增,粮食吃不完,冬衣也解决了,直接从黄巾道徒身上抢就是了,再不够就从死人身上扒。物质匮乏的时代,还会考究病原菌的因素么,连概念都没有。
    在老郑在围困巨鹿时,皇甫嵩就已经率部北上,直扑下曲阳。
    当张角的首级被送到洛阳,刘宏才真正的安下心来。然而,朝局再次被推向动荡。
    皇甫嵩攻取广宗后,不但挖坟,还挖地三尺,收集到大量竖阉集团的黑材料,自然随着张角的首级一并送抵洛阳,顺带还弹劾赵忠在邺县的私宅逾制。这些黑材料中就有中常侍封谞、徐奉与张角联系的密信。原来当初马.元义咬牙不交代的洛阳内应就是此两人。
    刘宏大怒,命令钩盾令周斌将封谞、徐奉及其家属、党羽抓捕。
    刘宏又招来十常侍,痛骂道:“你们这些阉奴,经常对朕说党人图谋不轨,都应禁锢不用,还要杀掉。如今党人在为朕与朝廷效用,你们这些阉奴反而跟张角私通,是不是更该杀!”
    十常侍纷纷跪地求饶。张让原已经理清了与马.元义等关系,此事本不该牵涉到张让,可被牵连的其他中官生生将张让也拖下水。谁也不傻,都懂“法不责众”。
    张让心中大恨,也只得想办法,便将此事推给已死的中常侍王甫、侯览所为。刘宏本就不能将这群阉奴诛杀,于是作罢。
    可朝议不允许刘宏作罢,群情汹涌要杀十常侍。士人集团,谏言一个比一个激进,声音一个比一个高昂。沉默不语的,除了瑟瑟发抖的十常侍爪牙,就只有大将军何进与“小透明”陈大侠。
    刘宏不得以散朝避走,回宫找老妈董太后问计。
    董太后还是让其向吕强问计。
    吕强奏对,召回十常侍安插在各州各郡任官的父兄子侄。这些人胡作非为、搜刮民财,民愤极大,就算不处罚也要罢免官职。再遴选有名望的人代替,朝廷非议自然平息。
    果然,刘宏下令征还十常侍的爪牙,朝堂顿时从激流汹涌变成波澜不惊。实情,平静的朝局底下已经暗流激荡。官职空闲出来,自然要先抢到自己手中,谁还有心思打落水狗。
    老奸巨猾如袁隗也短视如此,不知道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大将军何进抢占先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奏疏抢先奏表。寄居在老郑洛阳楼船将军府的赵岐被举荐为凉州敦煌太守,郑玄被举荐为兖州山阳太守,同样与郑氏交好的黄琬被举荐为青州刺史,取代因怕死称病辞职的焦和。
    赵岐的任命还不算咋样,后两个老头可不好惹,还踩中了袁隗的尾巴。战事已了,焦和的病又好了,作为袁氏门生故吏,袁隗已答应帮忙。山阳太守,袁隗本已视为袁氏子弟的囊中之物。何况此前老郑曾表奏袁遗为山阳太守,只是刘宏未置可否。
    自然,郑玄依然拒绝征辟,赵岐也拒绝,只安心做自己的议郎这个清贵职务,不愿去敦煌吃沙子。黄琬不客气,去上任了,坐的是老郑家的船。随船的还有郑玄,这老头真的想家了。
    洛阳朝堂在诡异之中仅仅平静了十天。平静之下,隐藏着无数的利益交还和各种腌臜事。
    十常侍出手了,报复的对象是屡次“出卖”本阵营吕强。他们污蔑吕强与党人密谋,常夜观史书,尤其爱读《霍光传》。刘宏大惊,这家伙读霍光是想干什么?要废掉自己另立皇帝么?这下可犯忌讳了。如果只有夏恽和赵忠这样说,刘宏还是不信,但十人成虎,刘宏不得不信。
    刘宏遣中黄门带兵捉拿吕强。吕强认为刘宏居然怀疑他不忠,视为奇耻大辱,喊道:“如果我死了,那么就真的要有大乱了,大丈夫要对国家尽忠,又岂能面对狱吏。”说罢,残疾人吕强就准备自杀。幸得陈大侠正在场,以死无对证劝住吕强。伺候吕强的小黄门吴伉死死抱住吕强不让其自杀。吕强这才作罢。
    原来陈大侠正要将送入宫中的礼物交给吕强转运。陈大侠经过观察,仅有吕强不会雁过拔毛。
    后,陈大侠通过夫人路线,走董太后的门路救吕强。董太后只说了一句话:“吕强与党人勾连,下狱以来,可有党人为其求情?”
    刘宏立刻就醒悟过来,被赵忠等人耍了。不过,心中的恐惧的种子埋下就很难抹杀。吕强和吴伉被赶出宫廷,以后的日子就在洛阳清苦地过着。
    当十一月时,皇甫嵩攻杀张宝的捷报送达洛阳后,各系势力真打出翔了。
    所有人都知道黄巾祸乱要结束,在祸乱中被杀或自动弃官的人不胜其数。
    大将军何进天天举荐社会名流和各界贤达,声誉鹊起。哪怕举荐的十个人之中有一个对大将军心怀感激,何进也就发了,因为他此时是“白手起家”,为了完他将南阳何氏从屡世杀猪匠(其实是杀羊的)变成“豪门世家”,为名门大阀接纳的梦想,何进是拼了。
    只是袁隗、张温、杨彪等人不领情,没你这样举荐的,不是只要是士人上位就对他们有利的。不见贾琮送尽财货都不见得袁隗待见么?
    袁隗对此时炙手可热的皇甫嵩尚且要下绊子,又怎么会因为同为读过几篇文章就惺惺相识,为国荐贤?打的都是自家的利益算盘。
    何进坚决支持皇甫嵩为冀州刺史,于是袁隗的棒子打在老郑身上,在他看来老郑是站在何进那边了,而且郑玄、赵岐、黄琬都跟郑氏走得近。
    皇甫嵩加左车骑将军(十六认为有个左字是荣誉称号),领冀州牧(州牧自汉成帝之后废置无常,刘宏也不一定在188年之后才一律该刺史为州牧,因为188年之后还有刺史,所以十六认为188年的改制只是部分变更,如刘焉的官位他准奏了,那时扬州的就没有州牧,只有刺史。故此处仍用《资治通鉴》的说法),封槐里候,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
    对于歼击广宗黄巾军主力的老郑,哪怕此次皇甫嵩表中也承认,朝廷在袁隗的操作下依然没有多少封赏,加官是不可能了,将军在东汉后已经是很荣耀的职务了。只有改封为诸暨候,食邑共八千户。在老郑的多次推辞下,老郑坚决不要河南的封邑。因为老郑把东汉的户口上在会稽郡。按汉制,封侯的封地一般在本郡。
    原来刘宏还以为给老郑在故郑国挑块宝地,在洛阳帝京附近有封地,令无数人艳羡不已,但没想到老郑不领情。至于食邑八千户,诸暨一县真没这么多人,果然还是虚数,妥妥的要老郑自己规划封地的发展。至于县候不能管封地上的政事
    老郑的“居心叵测”,在王忠孝、陈大侠等人的谋划中一步步施展开来。不要河南、也不要青州两处郑氏大族群的落脚点,而挑在偏远的会稽诸暨,明摆着就要坐观中原战火,我独稳坐钓鱼船。
    除了洛阳的腌臜事,随着黄巾事平,各州各郡的地方豪强如苍蝇闻到腐臭一样,疯狂地扑向汉政府光复的失地,强占地盘、强占人口、什么都抢。
    这种事,老郑在汝南已经见过袁氏是多么的疯狂。只是,没想到,老郑本想躲着这些人,却不曾想到这些人非要纠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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