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最近很闹心,理由跟以前一样。因为叛乱不断,让他不能好好地玩乐。二张的叛乱,将刘宏一辈子玩乐至死的美梦彻底打破了。
    西凉的叛乱耗费钱粮无算,西园的收入一小半都被投到西边了。现在二张又乱了,朝廷没钱,那群老家伙又把主意打到西园里。
    没钱了,还能安生过个好日子?采女进宫要被叫停了?眼看着濯龙园和裸游馆里头的宫女们很多要“超龄服役”,新一批黄花闺女选秀所需的钱还没着落。
    皇帝还准备回帝乡走走,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这话对皇帝同样适用。可皇帝出巡花费呢?
    南宫修复的工程至今未完成,裸游馆二期工程呢?自来水系统刚刚收支平衡,还需要二次投入呢!处处都需要用钱,要用钱就得继续卖官鬻爵。卖官鬻爵是挖大汉朝的根,刘宏不是不明白,但终究他还是要用这种方式填补窟窿。
    朝廷的老头子是铁了心要狙击他的三公消费开支,停止公费修宫苑、停止公费选美、停止公费吃喝玩乐,那当皇帝还有个球的劲!当然得停止卖官鬻爵……
    不准花钱、不准捞钱,皇帝什么事情都不干,将全部的钱财掏出来给朝廷“补仓”,大概就是朝堂上那些老头子的想法了。
    刘宏的抵触情绪越发浓郁,就差直接问咋你们家不出钱救市?
    张纯和张举的叛乱对刘宏的冲击非常大,他们不同于张角之流,前者是士人阶层,后者说白了是泥腿子。
    还有一则消息让刘宏揪心。他不知道从那里得知,原来冀州刺史王芬自杀的原因是拉拢其他士人准备在自己巡视河间潜邸时谋大逆,担心事败受戮,才自杀。刘宏知道后,很生气,不过事情没有发,只能当作没发生,而且人家都自杀了,还对其家人下手,绝对会被朝野一致反对。
    其他参与的名士一个比一个的牛,后台都很“硬”。如陈蕃的儿子陈逸,不但不能杀,还得供起来给其他士人看,给他升官,还不能收钱,只能远远地将他踹至鲁地当鲁王相。
    那个该死的江湖骗子襄楷,刘宏还得看在他长年招摇撞骗积累的名气上给他上博士头衔,征辟到洛阳,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阳寿已尽还是也跟王芬一样被吓死在家中。
    许攸和周旌两只虾米,被袁氏藏起来了,刘宏没打算跟老袁隗翻脸,只能跟老狐狸打哑谜。这是老狐狸对刘宏罢黜其司徒位的“反击”么?狗耐人寻味的。
    对于皇帝来说,这些腌臜事还不是最闹心的——西凉战事无起色,二张越战越乱,十月时,长沙有个叫区星的泥腿子造反,十二月南匈奴也反了。
    区星自称将军,率部万余人攻破长沙郡治临湘城,势力迅速向西向南扩张,占据差不多整个长沙郡。荆州宗贼自古猖狂,这样的刁民绝不止区星一人,荆南的野心之辈众多,零陵的周朝、桂阳的郭石也起兵响应区星。
    主流观点说人家是农民起义,被挟裹的肯定有不少是农民,绝大多数是还是不堪压迫的苦命人。但区星等人能呼啦啦地拉起人来搞事,就绝对不是纯正的泥腿子。
    所谓宗贼是什么?以宗亲和乡里关系为基础组成的或农或盗的战斗组织,有人认为他们是地主家族以上,世家未满的组织。好吧,这可能不是十分准确。
    举个例子,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有某些地方搞严打时,有时能揪出一整村人参与了抢劫,或者几家抢劫,全村打掩护,利益均沾的事情。他们是乡里,但不是一个家族。
    区星这些人肯定是这些利益团伙的带头大哥,但要说他们跟袁隗、杨赐他们比,没法比啊,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他们的阶级成分甚至比张纯和张举都要“纯净”。
    文武双全的荆州刺史王睿没法动,他兵少。荆益交界的板楯蛮经常作乱,他们又跟荆州内部的五溪蛮和其他各种蛮藕断丝连,总之就是很不稳定,他一动,准又有新乱。汉地收成不好,他们山民生活更艰难,没吃的时候,你说人会干嘛?王睿只得给朝廷打报告,刺史府的兵力无法延伸至偌大的荆州南部去平叛,让朝廷看着办。
    不是张角、先零羌这类强悍的大乱,王睿你试试调动几个郡国的兵力。只怕不等朝廷思疑你造反,各郡太守也让王睿碰一鼻子灰。
    南匈奴的事情就更烦了,简直就是朝廷衮衮诸公脑进水的糗事典型。平羌乱,征乌丸突骑,然后乌丸反,再然后洛阳朝廷居然还是要继续套用这个烂主意。征发内附蛮夷的“典范”——南匈奴,用以平定二张之乱,顺便教训丘力居向南匈奴学习怎样做模范的内附蛮夷。
    刘宏已经开始思疑士人集团与他刘氏一条心了,多方选将,朝廷好不容易吵架炒出来的结果,一再被刘宏否决。
    好不容易选定孟益为将,又应卢植等老臣所请迁公孙瓒为骑都尉随孟益一同讨伐二张。以孟益的中人之资,能保着出征的北军不失就已经烧高香了。果然,仗一直在打,就是公孙瓒的个人血战秀。
    公孙瓒与张纯在石门激战,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公孙瓒勇冠三军,所用的征战少年,均是从乡里的良家子中挑选出来,基本上都与异族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在公孙瓒的高强度训练之下,个个精通骑射,比戎狄还要戎狄。
    此时的公孙瓒还没有三千白马义从。两千精骑已经是公孙瓒这个涿令和公孙氏支持的极限。好在公孙瓒善用骑兵,先是以骑射引走张纯的骑兵,在奔逐之中慢慢消耗,然后调转马头重新合兵成锥形阵直接击穿张纯的步兵本阵。
    石门大捷从幽州辽东传入洛阳,本来是非常喜庆的,可后来公孙瓒孤军深入敌后,追击张纯,在丘力居的地盘上很自然地人包了饺子。公孙瓒被困在辽西郡的管子城,动惮不得。
    老郑和陈大侠拿到东汉的“地图”查看到管子城在什么地方,那地方离人家乌丸的老巢柳城半指的距离,离被朝廷(公孙瓒)收复的肥如一掌的距离,哪怕东汉的军事地图很不精确和靠谱,这种生动形象的地图距离,也足够老郑和陈大侠牙酸了。
    公孙瓒居然敢带着二千人深入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勇猛可以形容。这家伙就是一个莽夫。看来,这家伙自取灭亡不是没道理的。郑氏以后得离他远点。
    公孙瓒被围,张纯和张举咸鱼翻身,自然变本加厉地反攻倒算。孟益如何敢战,守在冀州信都不敢出。乌丸突骑和二张乱兵再次深入青徐寇掠。
    洛阳朝廷连敕封公孙瓒为破虏校尉、辽东属国长史的诏书也发不出去。满朝公卿如热锅上的蚂蚁,西陲可以烂,反正一直都是烂的,那里除了是商路之外,几乎不产粮,可二张祸害的地方是东汉王朝的富庶之地啊。幽州冀州青州徐州四州之地,或许说不上高逸之地,可人口密集,如果糜烂,可就会让财政本就困难的朝廷彻底瘫痪。
    昏官自然会出昏招,而且出完一次再出一次,靠着贿赂刘宏乳母打了五折买来太尉一职的崔烈继续推销他那个以夷制夷的“好点子”。
    征发匈奴骑兵,连募兵钱都没给多少,理由是匈奴世受国恩,理应报效朝廷。
    他们是不会理解施恩莫忘报是什么道理。以前赏赐过的就如已经翻书般翻过去,人家不报你能强求么?多数公卿都认为是到了太匈奴人还恩的时候了。
    刘宏现在除了信任十常侍之外,也就会信任宗室了,何况是素有贤明的亲戚。
    宗正刘虞受命为幽州刺史,执行大将军何进上的剿抚并用之策中的抚。刘虞出面比原轨迹提前了,不为别的,就为老郑的到来“大兴奢侈之风”,刘宏和朝廷更加“穷”了。朝廷的财力已经无法如原轨迹般拖到明年开春。
    这个策是老郑和陈大侠给何进弄的,也是老郑近来给何进的唯一支持,至于何进领不领情不知道。随着郑氏持续几年的“露脸”,已经不可避免地被推到风口浪尖,打从江夏回到洛阳之后,老郑没有再有进一步的政治行动,很多时候连上朝都告假,整日流连于太学和东观这些文化场所,假装自己是文化人,顺便发掘下有没有好苗子可以为自己所用。先不说老郑一伙。
    刘虞接到的任务难度是双s的,他不但要招抚作乱的乌丸和鲜卑等杂居幽州的异族,还得无中生有地忽悠匈奴人踊跃参军。
    不知道是刘虞的魅力值爆表还是因为南匈奴单于羌渠真心实意地对汉朝感恩戴德,羌渠派其子左贤王奕提于夫罗(下文还是叫于夫罗吧,原名太长太粗)带兵前往刘虞帐下听用。
    往黑里想,大概是老单于与于夫罗认为这是个劫掠内地的好时机吧?不抢劫的草原人还是草原人么?皇帝不发工资就自己动手抢。平常时日抢,会挨揍,现在不趁着皇帝有难抢一把大的,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再临?
    可匈奴人不买账,许是汉廷长期用工不发薪造成的恶果,南匈奴有两个大部落反叛,他们担心战事迁延日久,到时左贤王所带的人马消耗完了就要继续征发他们部落的人马出战。
    不难理解,陈胜吴广不想被抓去黑砖窑砌砖打白工,于是反了。南匈奴广大人民群众不愿意被黑心发包人汉人狗皇帝和狗官跟黑心包工头老单于、分包人左贤王勾结,克扣工资,还时时刻刻心忧搭上自己的性命然后让留在家中的伯父叔兄弟睡自己老婆、教训自己的孩子。
    可见,红朝三代核心将恶意欠薪入刑,是有一定道理的。长期这样被黑心老板搞下去,会让衙门完全地失信于民。
    皇帝突然想起儿子刘辩想邀请新的伴读时,结结巴巴地给他介绍伴读的对象,司马家的小儿就断定如征南匈奴,必反。郑氏的小猢狲还笑朝廷不至于蠢到重蹈覆辙。
    结果,朝廷衮衮诸公真的蠢到重蹈覆辙,而最终拿主意的蠢蛋还是自己。皇帝恼了——居然最大的蠢蛋是自己!
    几个小儿也有资格嘲笑朝廷的衮衮诸公还有他刘宏了。皇帝作为九五之尊的脸往那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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