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
    卢象升淡淡的语气,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威势。
    众人只好硬着头皮带路。
    一路上,合肥城内的民生情况并不容乐观。
    路边到处是乞丐,他们一看到官大爷们来了,就会凑上前来要饭吃。
    突然,前面有一个人飞快奔跑过来,后面有几个人在追他。
    这个人刚好撞到了一个天雄军,倒是没有将天雄军撞倒,他自己先倒了。
    “军爷,不要抓我,我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孩子,不要抓我……”那个人惊恐地大喊。
    后面追上来的几个人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摁压在地上。
    卢象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召和马智文对视一眼,马智文连忙道:“卢帅,响应朝廷新政号召,最近庐州府在兴修水利,需要一个人服徭役。”
    一边的陈召对那些人怒道:“快把人带下去,也不看看这是谁!”
    “是!”
    “现在朝廷轻徭役。”
    见卢象升没有多问,陈召和马智文都输了口气。
    很快,就到了粮仓。
    进去之前,田存青突然说道:“卢帅,下官突然想起来了,上个月刚刚收了一批粮食,是补交前两年庐州府欠的税,所以这个粮仓里有粮食。”
    卢象升人看起来是憨憨的,但人家也不笨啊,你这一会儿有,一会儿又没有,一会儿又有,你当人是傻子?
    卢象升也不说话,让人将粮仓都打开。
    里面的的确确都有粮食。
    卢象升笑道:“诸位是不是觉得自己怎么说都可以,只要说得听起来有道理?”
    “本帅且不问这粮食是哪里来的,这粮仓内,这三年肯定是有粮食的,那边的粮食,和这边粮食的成色,完全不同,如果本帅没有看错,那边是去年放进去的。”
    卢象升入伍之前是干什么的?
    人家可是大名府的知府!
    大名府隶属于北直隶,天子脚下的州府。
    那一年的卢象升也才二十几岁而已,二十几岁成为知府,且政绩突出,名声颇好,不仅如此,卢象升从小还是学霸级人物!
    是那么好骗的么?
    “卢帅,这……”
    卢象升的语气明显锋利起来:“说,这三年的粮仓粮食出入都去了哪里?”
    田存青一时语塞。
    一边的陈召连忙掺和进来:“卢帅,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先补齐庐州府欠的税,粮仓……”
    卢象升打断了他的话:“陈大人在庐州府是什么职位?”
    “下官是南京兵部郎中。”
    “你一个兵部郎中,为何会出现在庐州府?”
    “这……下官也是听闻朝廷最近准备在庐州府施行新军政,所以过来看是否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也就是说,你是知道那些军户没了良田的?”
    “这……”
    “你也知道这粮仓的粮食出入有问题?”
    “这……”
    “还有,都给本帅如实交代,为何要抓壮丁?”
    卢象升此话一出,吓得田存青直接跪了。
    “卢帅这是从何说起,那是徭役,是去挖水渠的。”
    “来人,将知府田存青,卫所指挥使马智文,还有兵部郎中陈召抓起来!”
    “是!”
    “卢帅为何要抓我们,我们并未犯错。”
    “还要狡辩!”卢象升怒道,“合肥城内,路边的乞丐,有不少都是刚沦为乞丐的吧?”
    “这……”田存青头皮发麻,这个怎么卢象升都知道?
    “这些粮食都是你田知府强行征收的那些老百姓的,他们已经没有饭吃了,就只能沦为了乞丐。”
    “胆子也太大了!”
    “还抓壮丁,你们是要谋反么!”
    “卢帅饶命!都是陈召逼下官这么做的!”田存青意志力一瞬间彻底崩溃了。
    接下来,卢象升就听田存青把话全部说完了。
    卢象升深吸了一口气,好家伙,难怪皇帝给自己下了命令,要在两个月之内兵临金陵城下。
    看来局势比人想象的要严峻得多。
    卢象升赶紧将田存青所说的全部奏疏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到北京城。
    接下来,卢象升一连下达了十几个命令,庐州府重要的官员全部被抓起来。
    并且正在实施的收税立刻叫停,接下来,就开始着手重新登记魏国公的田产。
    庐州府的问题并没有立刻结束。
    三月初七,当卢象升正在筹备新的粮仓和兵额的时候,下面的人汇报了一份消息,让他感到震惊。
    什么消息?
    合肥城内突然出现两百多个书生,他们在孔庙前大骂当今朝廷奸臣当道,并且还骂卢象升这两天在庐州府的所作所为。
    他们骂卢象升是奸臣的走狗,来庐州府残害忠良,枉读圣贤书。
    “岂有此理!”卢象升怒拍桌案,“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
    参谋章秉道:“卢帅,这些书生背后可能都有庐州府当地的地主、乡绅,要动他们恐怕会引发更大规模的斗争!”
    “没有什么好忌惮的,皇帝陛下已经给本帅下了死命令,所有耽搁阻止新政的,都必须铲除掉,本帅只听命于皇帝陛下!”
    “是!”
    当天夜里,一队队天雄军出动了。
    “奸臣当道啊!圣道崩塌!国之不宁!国之不宁啊!”
    隔得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孔庙前又哭又骂,周围的老百姓都投过去同情的目光。
    但很快,人群就被强行分出了一条路。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圣人庙,你们胆敢在这里抓人不成!”一个年轻气盛的书生大骂道。
    曹文诏冷冷道:“全部抓起来!”
    那书生怒吼一声,脸红脖子粗:“有本事你杀了我们,我们都是圣人门徒,绝不向奸臣和朝廷爪牙屈服!”
    如果他在温体仁或者曹程面前这么说,说不定只是被抓起来。
    但是他在杀人如麻的曹文诏面前提这样的要求?
    曹文诏,满足他的要求!
    一个天雄军过去,一刀子捅下去,直接将这个书生捅了个对穿。
    那书生吓得全身都颤抖起来,悲哀地大呼:“快……快救我,我不想死……”
    但说了几句,就倒在地上了。
    “你们这些屠夫!刽子手,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会遭报应的,我们誓死反抗!”
    曹文诏冷冷道:“所有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军队是国家暴力机构,军队必须保持着绝对的执行力,这样才具备战斗力量。
    人家可不是来跟你们讨论孔孟圣道的。
    周围的老百姓连忙散开。
    接下来,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连夜,一封封奏疏飞快往北京城送。
    一封封密信也飞快往南京城送。
    合肥城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庐州府,又传到了应天府。
    一时间,半个南直隶的仕林都爆炸了。
    收到卢象升的奏疏后,崇祯很快给了他回复,回复依然很简单:所有反抗者,杀无赦!
    又加了一行字:陈召、田存青、马智文,夷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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