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赵生财所料,来者无疑是苏书。
    经历了那么多不平凡的事情之后,苏书终究不会甘心,尤其在这个即将返回现实世界的节骨眼上,如果苏书真的想要置身事外,那么他永远都只能做一个庸人。
    此刻的苏书,大半身体被一双散发着紫色光芒的透明翅膀所掩盖,尽显神圣不容侵犯的威容,那不是他自身的气势,纯粹是使用萌咒幻想出了一对翅膀罢了。
    “你这家伙……”张昊愕然道:“不是说不关你屁事吗?”
    呼!
    苏书猛地展开翅膀,羽毛不断掠过脸颊,胡乱飞舞的发丝下一张冷峻的脸庞充满了嘲弄之色,“你又错了,我不是来帮你们的,而是……”
    嗖!嗖!嗖!
    无数金光闪耀的兵器一刹那齐射下去,那铺天盖地的攻势丝毫不顾底下的三人,连着白鲸一起无差别狂轰滥炸。
    “……你疯了?!”张昊见状骇然不已,本来对付白鲸就已经够吃力了,现在还要面对如骤雨般落下的兵器群,这下子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脱好几层皮不可。
    对比惊慌失措的张昊,夏澜和赵生财则表现得很镇定,即使一把把威势骇人的兵器群将要扑到面前,也没有躲闪的意思,或者说躲避不及只能选择硬抗了。
    轰轰轰轰——!!
    无数兵器汇聚成金色强光,瞬间将周围的白雾撕裂殆尽,照得整个天地犹如白昼一般,近乎失声的轰鸣盖过了一切声响,可见威力有多么可怕。
    整整五条萌咒,就这样被苏书一次性全部用光。
    然而,浓烟渐渐散去后,除了轰然倒下的白鲸之外,场内三人几乎毫发无损。
    “呃……”
    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张昊不由得噎住了,只见密密麻麻的兵器遍布周身,没有一把真正命中他们,显然不是真的要攻击他们。
    赵生财虽然料到苏书会忍不住出手,却没想到他竟然又把萌咒用光了,明明最多只需要三条萌咒就能制服已经被重伤的白鲸。
    “而是帮我自己,抛掉身上最后的痛苦,这世界的一切就彻底与我无关了。”
    苏书缓缓落地,半空中的黄金漩涡和地上的兵器一并收敛光芒,很快便化作霞光逐渐消散。
    萌咒留给他的只能是无限痛苦的回忆,却又不能轻易送给别人,与其留在一个废物身上遭人惦记,倒不如就让它从自己身上彻底消失,同样也是强行给自己定下独立自我的决心,不能再盲目依赖下去,否则自己永远都只能是一个躲在背后的废物,何况这五条萌咒本来就是意外收获,有也好没有也罢,他根本无心在意。
    赵生财毫不留情地抨击道:“你这个决定,相当愚蠢。”
    张昊正要附和时,赵生财突然话锋一转,反而笑道:“可对你来说却是最有效的。”
    当一个无能的人真正意识到要改变自己时,也只有摆脱一切可以依靠的事物,才有机会让自己变得能够独当一面。
    不过,苏书的做法还是太情绪化了,赵生财虽然可以理解,但绝不苟同,毕竟萌咒关乎到身家性命,恐怕也只有经历过无数绝望与痛苦的苏书敢这样乱来,这是其他人都不具备的狂意。
    【恭喜迷雾者成功击杀白鲸!】
    【试炼结束倒计时:二十八小时】
    看到提示后,四人默然不语,各想心事。
    “嗯哼……”张昊干咳一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佯装平静道:“看样子还过一天多就度过存活期了,我打算抓紧时间回去道个别。你呢,苏书?”
    或许是因为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张昊对待苏书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苏书漠然地摇了摇头。
    张昊随口问道:“你已经跟爱蜜莉雅道完别了?”
    “不需要。”苏书目光冰凉的厉害。
    事实上,他之前虽然去了爱蜜莉雅所住的公馆,但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倒不是因为缺乏勇气,而是忽然意识到,就算见面又能如何?
    这个世界的爱蜜莉雅将自己的存在都遗忘了,没有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支撑感情,见面也只是在自己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那根本不是自己曾渴求的那个人,哪怕长得再像,气息再怎么熟悉,也永远不是……
    看到苏书极为阴郁地低下头,张昊也不好多说什么,扭头便朝着王都的方向狂奔而去。
    “何必呢?”望着张昊急匆匆的背影,赵生财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随即转身道:“还有二十五小时时间,我打算去找点乐子。”
    说完,赵生财悠哉地朝着另一头走去,不一会就走远了,只剩下苏书和夏澜两人仍站在富鲁格的大树下,相对无言。
    苏书看也不看夏澜一眼,淡淡道:“他们都走了,我也该走了。”
    “你……去哪?”夏澜一咬唇,看了看他清瘦柔弱的身材,不免担忧道:“万一中途遇到什么危险——”
    苏书直接打断道:“你不需要担心我,萌咒的效果还没失效,现在谁也别想杀我。”
    见他那副像丢了魂似的迷惘模样,夏澜怎么可能不担心,当即上前拽住他的手腕,瞪视道:“离试炼结束还有一天,你能保证这中间萌咒失效后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吗?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以为我还不了解你?就算想要独立自强,首先也得认清现状吧。”
    苏书垂下眼帘不说话,正如夏澜所说,他的确不能保证萌咒失效后会发生什么事,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后路这种东西向来与自己无缘,要做就做绝,这才是自己曾经的行事风格,况且刚才也已经肆无忌惮轰轰烈烈了一回,就算现在死了也值了。
    从苏书身上,夏澜感受到的不是那份无惧生死的狂妄,而是在狂意掩饰下的极度懦弱和极度自卑,也正因如此,苏书才热衷于做回曾经的自己,哪怕被鬼操纵,也要拼命证明自己,这已经变成了一股深印在他内心中的执念。
    想到这里,夏澜竟有些不寒而栗,也许,鬼并没有从他身上彻底消失,至少在他的记忆之中,鬼的痕迹依然时刻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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