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是族中的大事,一大早,苏雅就忙的不行,身穿红色的礼裙,逐一拜访镇中的老人,将自己订婚的消息传达出去。
    结盟之事由拉图整理成册分发,大多数人都已知晓。如果韦尔在这里,一定会感慨,这里的识字率颇高。
    韦尔呢?天未亮他就出海了,乘坐的是自制的竹帆。
    为此,婕西珐没少抱怨,竹帆的航行完全靠她一个人,韦尔却悠闲地躺在上面呼呼大睡,美其名曰养精蓄锐。
    待到上午时分,韦尔伸了个懒腰,拿出背包里的六分仪,鼓捣了一阵,确定没有偏离方向,又躺了下去。
    “死猪,快起来了,我一个人多无聊。”婕西珐嘟囔着说,没有得到回应后变得微微焦躁,竹帆乘风破浪,以闪电般的速度穿梭起来。
    “看我的蛇形跑法!”婕西珐一声吼,一个急转弯,韦尔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睡梦中的韦尔摸了摸身下,失去了竹子冰凉的触感,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表演空中飞人,挣扎了一会后“扑通”一声沉入海里。
    足足下潜了十多米,才止住了冲势,韦尔猛然一窜,堪堪冒出海面,他咳嗽着吐出几口海水,鼻子和耳朵都有着难受。观察了一个四周,这里已经是乱石区,韦尔攀上一块探出头的岩石,感受到了海水的流动。
    “洋流。”
    远处,婕西珐驾驶着竹帆悠悠赶来。
    “为什么不说话。”婕西珐问道。
    “无话可说。”韦尔答。
    “好生无趣。”婕西珐摇了摇头。
    海水的侵扰和初阳渐辣的光照,使得韦尔非常难受,平日里爱干净勤洗澡反而给他带来了困扰。
    竹帆顺着洋流而去,婕西珐操纵着它避开一个又一个乱世障碍物,玩得不亦乐乎。
    韦尔躺在竹帆上,感受着身下的流速,开始怀疑自己的抉择,现在的自己真的能战胜一切,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吗?
    “你对自己没有自信,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能平白无故丢了性命。”婕西珐劝道。
    “自信来源于力量和经历,没有力量就可以退缩吗?自信不是凭空诞生的,我必须创造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经历。”韦尔说。
    “现在的你,还是遵循自己的本心吗?”婕西珐问。
    “如果自己的本心是源于恐惧,不要也罢。”韦尔说。
    短暂的交流过后,时间又陷入了沉寂。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轰鸣声,像瀑布飞流直下造成的冲击。
    “听,这是什么声音。”婕西珐面色凝重地说。
    韦尔自知耳力不如精灵,所以他跳入了海中,闭上了眼睛,海水在流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浅浅的“哗哗”声传入耳中,水流的方向在变动,轰隆轰隆的大灾动之音也渐渐清晰。
    “大漩涡,快到了。”
    提起背包紧紧地绑在身前,韦尔的手心渗出了汗水,不到危及生命的时候,他是不会把背包解下的。他又打开背包检查了一下,食物和淡水都做了密封处理,各种道具都没有缺失,比如刀具,绳索,氧气瓶等。
    (我真是个白痴,都到这里了,难道还会因为缺少就某样东西而退回去?)
    “顺其自然。”韦尔给自己打气道。
    “还要前进吗?如果海水的流速变得更强,竹帆将不再受到我的控制。”婕西珐说。
    话音刚落,竹帆骤然加速,海面上旋转的波浪已经清晰可见,形成一层层玄妙的图案。
    霎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惊响,摇晃着天地,只见汹涌的海水势如千军万马,互相挤着、撞着,推推搡搡,数十里的海水被卷入其中,就像远古天兽张开了硕大无比的深渊巨口,浪花奔腾着,咆哮着,以雷霆万钧之势飞流直下,如同一锅沸腾的水。
    韦尔的面部颤抖着,喉咙发不出声音,脖子像被灌铅固定一样,眼睛直直盯着眼前吞噬天地的大漩涡一动也不动,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越来越近。
    “你,害怕了吗?”婕西珐微笑着问道。
    自己怕了吗?韦尔迷茫着这种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对还是错,自己的追求是否有价值,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着是否要逃离这种危险的境地。自己是否只是为了填充和消磨安逸的空闲?轰鸣如鼓,冲击着韦尔空荡荡的心灵。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想,战斗吧,去战斗吧。)
    韦尔全身的汗毛竖起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被自己手臂上毛骨悚然的景象吓了一跳。
    (我怕了……)
    海流激荡,韦尔已经来到了漩涡的边沿,能够清楚地看到凹下的梯形海面,足足有数十米深,他一把扯下船帆,四个角分别绑在自己的手脚上,纵身一跃。
    “婕西珐!”韦尔一声狂吼。
    船帆鼓胀起来,就好像降落伞一般。
    这是风的力量。
    竹排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卷走,一根根竹子散落开来,有的沉入了海底,有的下潜后又浮起。
    在降落的过程中,韦尔依旧心惊胆战,对祖父的信赖战胜了对自然的恐惧。正是这样的勇气,让他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心砰砰地跳,韦尔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愉悦。
    “我,韦尔·斯特林将要征服这个世界!”
    (这个样子的你,真的很帅气,可是……)
    婕西珐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她的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快到底部了。
    韦尔慌忙地解开帆布,双手紧紧地抱着胸前的背包,整个人蜷缩起来,就此坠入海中。他的世界变得黑暗,耳边传来石块互相摩擦的轰隆声,沙砾在海底漾动的吃嗦声,和波涛汹涌起伏的声音。
    就这样,韦尔顺着暗流而走,他知道,这股力量不容忤逆。保持这个状态,可以长久呼吸。
    婕西珐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静祥和的韦尔,他总是这般要强,不服输,然而有的时候却对周围漠不关心,也就是说,他只在意自己感兴趣的事,只关注和他有过交集的人,别人侮他,骂他,赞他,都进入不了他的世界。婕西珐的四周撑起了一块小小的方形空间,她独自呆在里面,有着非常清醒的意识,知道他们正在穿越海底的一处隧道。
    这里的隧道将会通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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