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道光芒一闪。于尘慢慢睁开了双眼。这一眼,好像等了很久,这一眼似乎在凝望什么,这一眼,透露出的是迷惘,是沉默。
    几天后,青州震动。整个青州地界都知道清风寨知寨刘高,带领家丁武士十数人追踪一名外地男子,结果除了刘知寨其他人全员覆灭。而幸免的刘知寨却变得浑浑噩噩的,完全不记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传出来的一切都还是一位知晓一些事的刘知寨家丁所说。留给世人的是恐慌和猜想。
    因为有事后打扫后事的捕快透露,事发之地犹如人间地狱一般。大多数人都是四分五裂的,能够拼凑起来的没几具完整的尸体。
    接着人们记起了那晚诡异的两个月亮,虽说那种无形的波动凡人感受不到,但是那种双月当空的大景象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到。
    私下有人开始传出说是鬼魅作祟,看不惯平日里刘高的所作所为。也有人说是厉鬼寻仇,是以前枉死在刘高手下的冤魂回来复仇。更有人说是有神仙显灵,对刘知寨做了惩罚。总之种种说法都指向了两个字,诡异。
    事情发生不到两天,汴京来人带走了刘知寨,显然,此事已经得到了大宋高层的重视。
    清风寨上,花荣眉头紧皱,只有少数人知道一些内幕,花荣就是其中之一。此刻的花荣心中又是后悔,又是高兴。
    后悔的是不该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毕竟那是十几条人命,虽然那些人对花荣来说死不足惜,但还引起了上面人的注意,却又让刚结识的好汉陷入困境之中。高兴的是这刘高也有今日,那位好汉终是暂时逃脱了刘高的毒手。
    但是却还带有一丝不敢相信,毕竟那刘知寨是怎么疯的让花荣不解。毕竟平日里见惯了死尸,按说就像那些景象不该让刘高那厮那种样子才怪。难道那晚真的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那晚双月当空是不是真的和他们有关?
    一头雾水的花荣理智的选择了沉默。但是有一人比花荣更加沉默。
    “哎,听说了吗?青州地界发生了一起大事件啊?”酒楼内,一人高声喝道。
    “切,能有什么大事啊?莫非是道君皇帝驾临青州吗?”旁边一男子不屑道。
    “嘿,这可不是我说啊,这件事恐怕不让你说得那种情况。这青州清风山附近啊,发生了灵异事件,据说是闹鬼啊!”刚开口那人嘿嘿笑道。
    “就你知道啊,不知道不要乱猜,谁说是闹鬼啊,据说是神仙显灵啊。”又一人反驳道。
    “哎,你怎么说是神仙显灵呢?”第一个人有点不爽了。
    “哎!你们两个先别争,我来兴趣了,先说说是什么情况啊?”
    “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我告诉你啊,据说啊,几日前清风山附近啊,居然诡异的出现了两个月亮,还死了几十号人呢?”
    “什么啊,我怎么听说是三个月亮啊,而且死的可不止几十号人,据说那里都成了人间地狱了!”
    “哪里有那么夸张,据说是神仙出手...”
    “你们知道什么?那晚我还看见了,可不止青州地界才看得到,我当晚出门撒尿,就看见天上...”
    顿时整个酒楼中闹哄哄一片,人们对于那种热闹的追捧可谓是相当热心。只有酒楼一个角落里,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不为所动,好像一直在那里发呆,却又时不时的拿起酒杯往自己嘴里灌。
    “叮铃铃!”一阵铃铛响起,酒楼中争执的众人不为所动。铃铛声慢慢的走到角落,徘徊一阵以后往戴斗笠那人那里走去。
    “兄台,这里没有空位了,可否让贫道挤一挤?”
    斗笠不为不为所动,那人并不生气,再次开口问了一遍。斗笠还是没有抬起,但是一道声音轻声传出。
    “随便。”
    道人微微稽首坐了下来,接着叫了一份素食便吃了起来,两人一时都陷入两人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人都已吃完了东西,听着四周众人从原来的议论纷纷到后来的面红耳赤不禁微微一笑,扭头看着面前坐的那人,看着那人不言不语,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轻声道:“哎,都说世人浮夸。果真如此,只有少数人才能真正的睁眼看世间,我看兄台不为所动,想必是有自己的看法吧。”
    对面那人拿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便又是一饮而尽,但却还是沉默。
    “贫道想讨一杯酒吃,不知兄台愿否?”
    对面那人又愣了许久,伸手倒了一杯酒水递了过去。道人接过后一饮而尽,哈哈一笑道:“我受了兄台一杯酒水,那就替兄台受点因果,我看兄台沉默寡言,定是心中有事,不妨说出来,我替兄台分担一二。”
    那人低着头,仿佛没听到一般。
    道人哈哈一笑,朗声道:“世间本无事,何处惹尘埃。世人越是浑噩,越是说明没有把心中那一面镜子擦干净。既然自己感觉无从下手何不说出来,也许别人有办法能帮你擦净心中的尘埃呢?”
    对面那人微微愣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道人。良久后,开口问道:“道长是哪位?”
    道人拂须一笑道:“贫道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自幼学道于二仙山罗真人门下。人称公孙大郎。”
    对面那人微微一顿,接着一声叹息,道:“原来是公孙先生。”声音低沉沙哑。
    道人连道不敢当,问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对面那人又是一顿,轻笑道:“我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我现在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公孙胜眉头微微一皱,道:“兄台莫不是受到什么伤害,失去了记忆?”
    对面那人低着头,微微摇了摇头。
    公孙胜愣了一愣,哈哈笑道:“是啊,这世间又有谁知道自己是谁?名字嘛,也不过是一个称呼,但是自己到底是谁,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说清楚。所以这才有了世世代代寻仙问道之人。我记得我师罗真人曾说,哪一天我知道了我是谁,哪一天就是我得道之日。我问我师,是不是只有我才是走的这条路?我师又说,这世间太多寻仙问道之人了,但是很多人都找不到方向,那就是因为他们在芸芸众生中迷失了方向,所谓看山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就是一个明心问道之路,只有清楚了自己到底是谁,才会有真正的大道方向。”
    对面那人低着头,并不言语,但是身体却明显的抖动了一下。公孙胜微微一笑,接着道:“所以,这世间大多数人碌碌而为,终其一生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或许有的人只有在生命之火最后的一刹那才会有一丝感悟,但是那却是燃烧掉了自己最后的生命才弄明白,而且也只是明白了一点而已。所以,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先问自己,有没有哪一条寻找自己的路。或者说,你有没有明白,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清楚了这些,或许你就知道你是谁了!”
    对面那人身体一震,缓缓抬起头,整张脸露出,窗外的阳光照进来,那张脸却显得还是那么苍白。虽说脸色苍白,但还是透露出一丝英俊不凡。
    “嘶!”公孙胜微微倒吸一口凉气。惊声道:“小兄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于尘再次低下了头,倒上一杯酒水推给公孙胜。
    公孙胜微微一怔,道:“我公孙胜随我师罗真人学艺多年,虽不敢说道法精通,但也不是一般江湖术士能够比拟的,刚刚兄台抬头的一刹那,贫道眼前虽能看清你的面容,但是却看不清你的真容啊。”
    于尘轻笑一声,道:“这还有面容和真容之分吗?”
    公孙胜神色一正道:“兄台有所不知啊,世人大多数用肉眼看人,所以,有了美与丑之分。但是如果用心去看一个人,就有了善与恶之分。世间之人,在出生之时都还是用的心眼,所以在心底里认可了自己心中的亲与疏,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红尘气息的感染使那一双心眼慢慢的被肉眼所遮盖,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虚妄。但是我们修道之人,那一双心眼却是必须要具备的。我刚刚用肉眼看到的兄台和用心眼看到的兄台却是大不一样。”
    于尘手中拿起酒杯,轻晃两下,道:“愿闻其详。”
    公孙胜一声轻叹,道:“这些不能说,心眼本应该是被肉眼所遮蔽的,但是我们虽说保留了心眼,但是却不能行这些逆天之事,所以,这就叫泻露天机。所以贫道不能说。”
    于尘轻笑一声,道:“不能说不是还是说了那么多吗?”
    公孙胜又是一声长叹,道:“此番下山,我只知道是我师罗真人让我下山历练,下山之前,我师曾说天变了,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今日见到兄台,我才知道为什么天变了。”
    于尘手指微微停顿,公孙胜淡淡道:“因为,这天,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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