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山,镜湖底。
    约莫睡了三个时辰,林草醒了过来,看着身旁依旧还在酣睡的九尾白狐微微一笑,悄悄地起身离开。
    在林草离开后不久,九尾白狐轻叹一声,睁开了眼睛。
    苏画看着林草先前躺着的位置,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
    “谢谢公子。”
    掩嘴轻笑一声,苏画身子一转,九尾白狐瞬间化为人形,大红旗袍下的身体娇媚动人,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上满是欢喜。
    独自吃吃笑了片刻,苏画面上神情忽然一黯,手抚着鬓角青丝,咬着嘴唇轻声自语道:“公子,你真的不记得听画了吗?”
    ……
    东方渐白,林草走在沿江大道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清晨四点了。
    闷雷声声作响,林草眯眼看着天空,雷云层中闪动着一些常人看不见的光点,这些如同萤火虫一般的清辉是方兴放出的,现在这些清辉已经散去大半,残余在云层中的为数不多。
    先前这些清辉伴着天道真雷形成的雷雨云化作了一场盛大的光雨,改变了整个秋山市人民的记忆。
    “能够操控人心的天道之术吗?”林草轻哼一声,纵身一跃,在空中化为一道流火,向着云层之上而去。
    火光在空中一闪而逝,林草又回到大地之上,指尖捏着几点星芒一般的清辉。
    “机械眼?”林草疑惑地看着指尖那些细小的事物,用天道之力破开它们外围包裹着的方兴的力量后,显露出一个精巧的眼球一般的东西来——钢铁机械制造成的机械眼。
    林草微微皱眉,捏碎了一只机械眼,碎裂开来的机械零件内部满是电子回路,这些回路的形状玄妙莫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巧异常的天道法阵。
    “道术和科技的混合体?跟那个蜘蛛监视器有点像啊。”林草面露恍然之色,挠头自语道:“回去让小丫头研究看看,这玩意我也看不懂啊。”
    林草将这些机械眼收好,向着临渚村方向走去。
    待得进了村子,林草看到很多村民都集结在村口的空地上,在雨中瑟瑟发抖。
    林草刚想悄悄离开,忽然听到一声警笛,几辆军警的汽车从村内的道路上驶了过来。
    一个军警小伙跳下车来,大声喊道:“报告,临渚村村民已全部安全撤离,除了……”
    “除了?”一个黑脸警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怒道:“什么情况?还有人还待在里面?”
    军警一脸犹豫,道:“李队,有个老人死都不肯出来!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行!”
    黑脸警察面色一怒:“你们是猪吗?他不肯出来你们不会硬把他带出来?一个老人你们抱也抱出来了!”
    “李队……”年轻的军警小伙放低了声音,悄悄看了看四周,一脸余悸地说道:“你不知道情况啊!这事儿有点邪乎……我们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啊!”
    黑脸警察面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
    “李队,你之前负责的那件分尸案……就是那个孙家……”
    “孙家?孙旭红吗!”黑脸警察惊呼一声,犹豫片刻后道:“你们在这看着,我过去看看!”
    “李队,要不要我们和你一起?”
    黑脸警察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去就行!”
    “李剑鸣?”林草看着那个黑脸警察的背影,轻笑一声,施展身法,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人群,进了村庄。
    孙家大宅里,孙刚老人站在灵堂门口。
    李剑鸣推开大铁门,在门口踌躇片刻,一咬牙向着孙刚走去。
    “是你?”孙刚认识李剑鸣,这个警察就是负责孙旭红被杀案子的。
    “孙老伯,您……”李剑鸣走到灵堂门口,顿时停下脚步,眼睛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惊道:“那……那是!”
    “是旭红的魂。”孙刚眉毛一拧,挡在了李剑鸣和无头女鬼之间,问道“:“你能看见她?”
    李剑鸣紧张地点了点头,那个无头女鬼的身影是如此清晰,如果不是经历了白天里的这场异变,他一定会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带不走你。”李剑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孙老伯,可能还有地震危险,你还是跟我去村外开阔的避难处……”
    孙刚摇头道:“你们都在说什么胡话!哪有什么地震!”
    李剑鸣闻言更是惊讶,道:“您也没忘记?”
    孙刚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剑鸣道:“你好像也知道些什么?”
    李剑鸣满脸惊疑,试探性地问道:“白天里的事儿……您也……看到了?”
    “满天妖光乱舞,整个城市都像是要被吞没了一样,我差点就一命呜呼了。”孙刚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脸上阴晴不定。
    李剑鸣忙道:“然后响起了无数声惊雷?再然后就是落下了一阵光雨?”
    “没错!你也记得?”孙刚眼神一亮,继而疑惑道:“我就奇了怪了,那阵光雨之后,村民们一个个都像是失心疯了一样,都大呼小叫着地震了!哪里有什么地震!”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就在沉默之中,林草的声音响起。
    “看来你们都没忘记啊。”
    李剑鸣和孙刚向着门口看去,面色惊喜异常。
    “林草!”
    “林天师!”
    ……
    雷雨依旧在下,忧心了一整夜的人们渐渐平静下来。
    公园里静悄悄的,人们依偎在一起昏沉沉地睡去,一夜过去,一切看似风平浪静,毫无地震的征兆。
    天色渐亮,有些在风雨中忍饥挨冻了一夜的市民终于忍不住向着自家房子走去,街头巷尾热闹起来。
    “这地震是不是过去了?”
    “这都一整夜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刚刚一直在观察地上的蚂蚁,这些东西对地震很敏感的,可它们看起来一点都不惊慌,我看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对对对,我家哈士奇地震之前那会儿闹得很,现在安静得跟条狗一样,应该是没事了!”
    木非听着这些闲言碎语,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对整个事件心知肚明,知道肯定不会出现所谓的“余震”了。
    “为了所谓的长生梦,将整个城市搅得一团糟啊。”木非看着鬼虎所在的那颗邪骨骷髅珠,心中默念道:“你可以说是罪魁祸首了,虽然现在沦为鬼道,跟生前的关系可以说是一刀两断了,可……哎,该怎么处置你呢?”
    米粒大小的邪骨骷髅珠中,一团常人看不见的黑影静静地趴伏着,鬼虎正在其中沉眠。
    他现在的鬼气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魂飞魄散。
    “要不是你和嫦惜相助,我也醒不过来了,你也算是对我有恩啊……”木非头疼不已,这只鬼虎现在认他为主,与他血脉相连,鬼虎犯下的错事,他这个做主人的可以说是责无旁贷。
    “该死的大草!”木非小声咒骂一声,如果林草没有多管闲事搞出这么一出,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灭杀掉鬼虎的魂魄,而不是现在这样无可奈何的状态。
    “我这就叫得了好处还卖乖吧?”木非自嘲一笑,收起邪骨骷髅珠,转身看向身后。
    林小萌伏在母亲怀里,正酣然而睡。
    看到木非目光看来,木非妈妈小声道:“嘘,小萌睡着了,你小声点说话,别吵醒她。”
    木非闻言点头,林小萌现在也是个问题。
    林小萌现在极度嗜睡。
    她体内的鬼气量异常地可怕,在木非的感应之中,面前的可爱少女此刻简直就是一个超级鬼道修行者!
    按理来说,拥有如此当量鬼气的修行者,可以做到辟谷不息,完全不需要如同正常人类一样休息了才是,可是林小萌却极度嗜睡,后半夜的时候忽然就睡了过去,任凭木非怎么叫唤都醒不过来。
    那磅礴如渊一般的鬼道之力安稳地流淌在林小萌体内经脉之中,真不知道以林小萌未曾修行过的身体是如何负担地了的。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变得嗜睡吧?
    木非轻声说道:“我去买点早饭回来。”
    木非妈妈一皱眉:“这种时候,去哪里买早饭?等天再亮一些吧。”
    “巧姨,我这有啊!”
    正说话间,一个憨厚的男人声音传来,木非回头一看,一个微胖的三十岁男人站在那里,居然是他打工的那家大宝鸡排店的老板。
    “大宝?”木非妈妈探头一看,微微点头笑道:“你怎么来了?”
    “昨晚看巧姨和小非都比较累了,就没来打招呼。”大宝递给木非一个袋子,憨笑道:“我刚刚回了一趟店里,拿了些简单的吃的,巧姨趁热吃。”
    木非惊道:“你回店里了?不怕地震啊?”
    “嗨,我听我局子里的朋友说了。”大宝面露得意之色,小声道:“昨晚是那场百年不遇的惊雷,震动了江里的秋山,导致了秋山山脉异动,现在雷声平息下来了,也就不会再地震了!”
    木非妈妈摇头道:“你这太冒险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地震了啊,万一……”
    “巧姨别担心,宝哥说的应该没错。”说话间又走来一群黄毛小青年,一个个穿着打扮如同杀马特一样异常显眼,一看就是一群小混混。
    这群小混混走到木非身边,个个嬉笑着拍了木非肩膀一下,继而走到木非妈妈身前,恭敬地齐声说道:“巧姨好。”
    “你们也没事啊,那就好。昨晚都没看到你们,我还在担心呢。”木非妈妈松了口气,继而皱眉道:“阿龙,怎么还是这幅怪模怪样的!不是让你们改改了吗?”
    小混混们一阵讪笑,为首的阿龙笑道:“起码我们现在没有再打架斗殴啦不是?至于这造型嘛,咱这叫个性,巧姨你不懂啦。”
    木非妈妈苦笑着摇头,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看到宝哥过来了嘛,所以才过来跟巧姨您打声招呼。”阿龙嘻嘻一笑,神秘地说道:“我们现在不是开了家小酒吧吗?有些客人路子野、关系广,他们都偷偷跟我说了,就如宝哥说的,昨晚上的地震就是因为打雷把秋山震到了啥的,我也搞不懂啦,反正现在没事了就对了!”
    阿龙说完,胸膛一挺,得意的说道:“巧姨,昨晚我跟兄弟们检查过了,咱们那条街上的大家都安然无恙!”
    木非妈妈点了点头,道:“还是小心点好。”
    “行,巧姨你放心!非哥,啊不是,小非啊,有空来我们酒吧玩啊……啊不对,你还未成年吧,过两年再来玩好了!”
    阿龙一伙讪笑着说着,看木非妈妈面色不对,赶紧飞也似地逃了。
    “这些孩子。”木非妈妈叹了口气,看着阿龙他们的背影,道:“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学好。”
    “哈哈。”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巧姐别担心了,这些兔崽子现在还行,经营的小酒吧倒是挺正规的,没有出岔子。”
    “吴健?”木非妈妈看到来人一惊,缓缓起身,把睡着的林小萌交给木非,“好多年不见了,听说你现在是刑警大队的队长了?”
    来人正是刑警大队队长吴健,他满脸堆笑,缓缓摇头道:“当年有幸住在巧姐家里,要不是有巧姐您,吴健早就死了。这些年一直没敢来打扰巧姐,要不是昨晚出了事情,这才敢过来看看。”
    吴健说着,看了眼木非和林小萌,眉头一皱:“这是小非吧,都长这么大了啊……还有这个丫头?”
    他越看越觉得脸熟,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白天曾经看到过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跟一个戴着面具的和尚走在街上,还被李剑鸣拦下来检查的事情。
    “原来是她,她和巧姐还有关系?”吴健心中微异,面上却没有变现出来。
    “这是小萌,是木非的朋友。”木非妈妈笑着说道,“木非,快叫吴叔。”
    木非乖巧地喊了一声:“吴叔好。”
    “朋友啊。”吴健洒然一笑,小声道:“怕不是儿媳妇吧?”
    木非妈妈也露出会心地笑容:“要是能成就好了啊。”
    “哈哈,不说这个。”吴健偷偷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巧姐,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不用太担心了,具体我不能多说,这场地震后面的原因很复杂,不过可以保证的是,后面绝对不会出问题了,你们可以安心地回家住下了。”
    木非妈妈点头道了声“好”。
    吴健又跟木非打了个招呼,点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队里还有事。”
    “都是些老房客了。”木非妈妈叹了口气,看着木非笑道:“还记得他吧?”
    “嗯,有印象。”木非搂着林小萌,手有些尴尬地不知道往哪里摆,忙小声急道:“妈,你快过来扶一下啊!”
    “哎?你都不懂体恤一下老人家?我都抱着小萌一晚上了!”木非妈妈坏笑一声,“怎么?抱着不舒服?这丫头身子软软香香的,我都舍不得松手呀!”
    木非一阵无言,正想说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人群的惊呼声,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在喊着——
    “啊啊啊啊啊!杀人了啊!”
    木非脸色一变,看了眼母亲,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将林小萌交给母亲,不等母亲说一句话,立时便跑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当心啊!木非!”木非妈妈抱着熟睡的林小萌,皱紧了眉。
    ……
    城南公园的人工湖中,有座人迹罕至的废弃湖心亭。
    一道廊桥连接着这座湖心亭,现在廊桥上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木非远远地看着,湖心亭中似乎有个人影正悬挂在那里。
    “小非?你也来了?怎么回事?”吴健在木非身后跑了过来,一脸严肃地问道。
    “吴叔,我也是听声音过来的。”木非看到吴健,点头说道,“好像是出命案了。”
    “嗯,你待在这,我过去看看!”吴健面色如霜,大步流星地跑向湖心亭。
    “刑警大队!让开一下!”他掏出刑警证,一路冲开廊桥上的人群。
    木非偷偷跟在他身后,向着命案现场而去。
    “这!这是!”
    吴健跑到亭子前,倒吸一口凉气。
    废弃的亭子中央,安安稳稳地摆放着一颗女子的头驴,女子眼睛暴突而出,眼神四散,满面痛苦的表情,可以想象她生前遇到了何其可怕的事情,以至于死不瞑目。
    亭子一角悬挂着女子被切割下来的四肢,被人用钢丝串成人形吊在那里,像是猪肉铺前挂着的猪腿一般,先前木非远远看到的人影就是这四肢拼凑而成的人形。
    胸腹被利刃切割成一个大窟窿,内脏流了一地,现场看起来惨不忍睹。
    木非冲到吴健身旁,惊道:“怎么会这样!”
    吴健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分尸杀人魔!是那个分尸杀人魔!”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骚动不已,前几日的连环分尸杀人事件早就在秋山市民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若不是昨晚的地震骚乱,人们差点忘记了此事。
    现在看到这幅可怕的画面,人们的记忆之门被再次打开,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李剑鸣!”吴健掏出手机,大声吼道:“李剑鸣!你在哪儿?临渚村孙家?赶紧带徐胖子来城南公园!出事了!”
    说完,吴健皱眉看着身旁的木非,发现这男孩一脸震惊,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心道:“被这场面吓着了吧。“
    于是吴健关切地说道:“小非,你赶紧离开,这边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木非点了点头,向着廊桥上退了几步,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亭子中那个黑影。
    一个常人看不到的女子冤魂正迷茫地站在那里,冤魂的面貌跟亭中的女子头颅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长生被杀死了,鬼虎也被我收服了,作恶的源头应该不在了,怎么还会出分尸案的?”木非心中惊疑不定,下意识地握紧了鬼虎所在的那颗邪骨骷髅珠,待在人群里仔细地观察着那个冤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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