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玉和王胜利并没有走远,她也不用跟出来,只要站在楼道里,就能听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姐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这是来为她撑腰的,这是来为她做主的,就算她姐姐不是气势汹汹的找上来,不是拿着菜刀骂着娘,不是领着一大帮子人,但真的是来为她说话的!一时间她只觉得无比的踏实,她觉得自己终于不孤单了,终于有依靠了。
    她终于可以委屈了,她怎么能不委屈?
    她为什么嫁给王胜利?他们结婚的时候,税务局才不是什么好工作呢。最初的时候进企业可是比进事业、机关里强,而机关呢,也分个三六九等,一工二粮三银行,财务也比税收强,当时的税务局是最不好的,最没有人愿意去的。
    虽然他们结婚的时候已经没这么极端了,但税务局依然不算什么好工作,工资福利也没她当时的单位好。她之所以嫁给他,就是真心喜欢他,觉得他有担待是个男人。才结婚的时候她多愿意给他做饭啊,就喜欢看他大口扒饭的样子,看他吃的满口香,她就觉得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后来税务局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好,工资虽然不高,但福利却是真的好。家里用的洗发水沐浴露肥皂牙膏统统都发,牙刷一发能发一大捆,虽然不是什么好牙刷吧,却也能用。发的东西太多了,他们根本都用不完,她就往自己的兄弟姐妹那里送,那时候谁都说她有眼光,找了个好男人。
    她也觉得自己是有福,但谁知道后来都变了呢?
    王胜利的应酬开始多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喝酒,后来又是跳舞;一开始晚归只是偶尔的,后来就变成了经常的,再后来他要是哪一天八点前回来,她倒要觉得惊讶了。她的好厨艺也没人欣赏了,只能想法设法的给孩子做,她当然是乐意给孩子做的,但孩子能吃多少呢?蒸一锅米饭,他们娘俩晚上吃了,第二天早上做了炒米还有剩,擀一斤面条,能吃个两三顿。她还是用心的做饭,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男人有应酬,你要理解;”
    “胜利不错了,这么爱孩子;”
    “男人都一个样子,你看我们家谁谁谁;”
    ……
    这些话她不是听的一遍两遍,天天听,她也就麻木了,她也告诉自己,她过的还是好的,还是幸福的,和姐妹们比比,谁住这么大的房子呢?谁吃的用的几乎都不怎么花钱呢?谁有她保养的好呢?
    人要知足!
    她真的什么都忍了,王胜利喝多了吐的一地一被子她也没让他洗过一次被罩,拖过一次地;她把他收拾的舒舒服服,妥妥帖帖的,她愿意每天晚上一边打着毛衣一边看着电视等他等到十二点。
    这些都可以,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他怎么能出轨呢?他怎么能在外面有另外的女人呢?那女人算是什么呢?老婆?情人?可不管是老婆还是情人不都应该是她吗?
    如果那个女人算是什么的话,那她又算是什么?
    她哭她闹,王胜利一开始还哄她两句,后来却是连哄都不哄了,让她看着办。她怎么看着办?她召开了家庭会议,得到的却只是劝解。从此以后,王胜利更加嚣张,而她,也就更加沉默了。
    她已经认了,她所想的,也就是把儿子养好,将来跟着儿子扬眉吐气。而现在,她的大姐突然站出来为她说这些话,她才知道,她其实一直没认,她根本就没认!
    “我们徐家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胜利,你要再这么欺负银玉,我就直接找你们领导去!”
    她这话说的慷锵有力,徐银玉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正在说话的徐王两人一怔,徐金玉率先走过来:“银玉……?”
    “姐……”徐银玉抱着她嚎啕大哭,就像她过去在外面受了欺负一样的大叫着,“姐……姐……姐……”
    “不哭了,不哭了,不哭了……”
    徐金玉拍着她的肩,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两姐妹抱头痛哭。想到当年她们一起偷奶奶藏在箱子里,带着樟脑丸味的苹果;想她们一起捡鸡毛挣钱买烧饼吃;想她们出嫁时的痛哭,她们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后来怎么生疏了呢?
    王胜利在后面看了,未免有些讪讪的,他想着这算什么呢?弄的他就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似的,但此时他也开不了口味自己辨别,只是有些讷讷的道:“进屋再说嘛,进屋再说嘛……”
    徐金玉母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徐银玉大哭一场后非要亲自给自己的大姐做几道菜,还斜着眼的对王胜利说:“你吃不吃?我大姐在这儿呢,你不是又要跑出去吧!”
    王胜利恼死了她这个态度,却也只有赔笑着:“吃吃,我早就想吃老婆做的饭了。”
    “是我不给你做吗?”
    王胜利不敢答话,只有闷声发大财。
    徐银玉施展手段,做了个油闷大虾,还做了个块鱼,这些都是家里就有的材料,王胜利虽然在外面找,但该往家里拿的东西却不少,所以徐银玉的大冰箱里一向都是满满的,她本来还想再做一个鸡,被徐金玉劝着这才作罢。
    徐金玉母子吃的满嘴流油从徐银玉那里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兜徐银玉塞过来的东西,有洗发水牙膏什么的,用徐银玉的说法就是发的太多,用到过期也用不完。李纪良在旁边看了暗叹,她这个二姨,真是太寂寞了,这也是他们,如果换个人,不定怎么想呢。
    “小良,你说这个、这个,真有用吗?”徐金玉拿出李纪良给她的p3,这是李纪良一早就给了她的,她一直藏的死死的,这时候才拿出来。
    李纪良接了过来:“这用来做呈堂证供,也许还差点,但用来吓唬王胜利,应该也够了。”
    徐金玉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其实他们两个的事,外人,哪怕是我也不该管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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