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很喜欢做冰雕呢。”从幻境之中挣脱后,墨水开口,全然是嘲弄的意味。刚才不仅仅是那只惹人厌的九尾狐被他戏弄了,那番话在墨水眼中也无疑是一种故意为之的挑衅。
    面对挑衅,墨水决然要反击,她的人生之中从来都没有屈服这两个字,这是她的信条与原则。
    “她觉得自己的美丽是珍贵的,所以我帮她。帮她永远地留存这份她所认为的美丽,她应该感谢我的。”
    在皎洁无瑕的月色之下,墨水竟然看到了一本正经回答自己的白衣,面容上竟然带着某种神秘的虔诚,瞬间感觉不寒而栗。
    她是曾有过,这阴影的,被老太爷收养之前,她就险些被带着这样虔诚笑容的人所祭祀,虽说已经名扬天下,是洛府的四神君,但是终究她还是一个二八年岁的女孩。纵使上三品,依旧也还是一个人,也会喜悦,也会畏惧。
    她扭头看了眼铄金,却发现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茫然失措,心神微寒。
    作为洛府的谍报头目,铄金也是见过那种为信仰而癫狂的人。在江南多佛家寺庙,崇佛礼佛之人不计其数。然而佛家讲求因果报应,说人之所以不得解脱,是因为业报缠身,无有功德。于是就衍生出了一种可怕的信仰,其中有一些自称供奉五大明王的信徒,就是走入了这类魔道的信徒。
    他们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和苦和尚一样奉行屠生救世,认为人世是无尽的苦海,而他们的职责便是帮那些流连苦海的人解脱。这样的“善行”在他们看来,便是一种最无畏的牺牲,抱着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心,专意于屠戮众生的杀伐事。
    他们会认为,肉身是苦海里面赖以为生的行舟,然而魂魄轻若无物,只是被舟所束缚。舟船一毁,不会沉沦,反而是种无比轻松的解脱。至于魂魄会去往何处?断绝轮回,无有业报之后,不就是极乐,不就是净土。人之所以会沉沦,只因业报太多而已。
    正所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如是而已。
    不过幸好这些人在老太爷的压制之下,还不成气候,否则迟早会成为毒瘤与祸患。
    颇为畏惧这样表情的墨水悄悄收敛了娇小的身子,躲到了天依身后,她虽然不想屈服,但终究还是个会害怕的小女孩。
    见状,天依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眼神里面全然是得意的少年说道:“你别吓她了,你该知道,小水胆子很小的。”
    “遵旨。”白衣俏皮地应了一声,随即看到了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的野味,才惊觉刚才中了幻境之后,却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原本肉质鲜美的野味已经成了一坨不可描述的焦炭,白衣也就没有了继续吓唬小姑娘的心思,他本就不是一个沉闷的人,只不过之前心事太重,浑身枷锁,不得解脱而已。
    “太上道不会再派人过来了吗?”缘木终究是顾全大局的,发现了契机,便开始缓和气氛。于情于理,她都不想白衣和自己的姐妹闹翻,有人可以肆意,但是她觉得还是稳重一些,比较好。
    “应该是不会了,太上道只不过是做个试探而已。盛京三道门,太上道最为保守,奉行清静无为之理,他们是不会真的和当今陛下作对的。”
    “天依带着我自江南而来,势必是要遭到北方诸门派的排挤的,但是实际上,他们所想排挤杀掉的,其实只是我而已。如今天下大治,社稷安稳,没有武道门派会狂妄自大到公然和当今陛下别苗头。他们所想的,其实我也猜得到。”
    “陛下以册封公主为钓竿,原本打算设下天依为饵,引动北方诸门派互相摩擦,引起内耗,他好逐个击破。毕竟英雄年少,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而那些门派的根基就是这些年少轻狂的俊杰,只要他们一乱,这江湖就决然定不下来。高门大派,万古宗门,说到底也不过传承二字。当今陛下所想要的,就是要一步步磨碎了他们的传承,做到真正的天下一统。”
    “而那些门派又不是傻子,也不会真心死咬着这香饵不放。他们大约是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到了七月试的时候,陛下就会发现这驸马的人选其实早已经定下了。”
    说道这里,白衣忽然颇为自得地一笑,指着自己:“可是他们都不曾想到,这时候却多出了一个我。”
    天依对此抱以温柔的微笑,然而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好脸色了。特别是墨水,虽然依旧有些畏惧,但还是降低了音量嘲讽了一句:“哼,好一只突然蹦出来的癞蛤蟆。”
    看着皎洁的月光,白衣对此不以为意,继续他的分析:“当初老爷子给江南那些人下套的时候,想来是和当今陛下通过气的。他想以成为陛下手中的棋子,整合江南武林与北方诸门派分庭抗礼作为交换,给天依自己选择夫婿的权力。我倒是真的蛮敬佩老爷子的,他是真心疼爱天依。无所谓什么名声和利益,只希望天依幸福。”
    看了看墨水她们得意的神色,虽然不是在夸奖她们,却都会觉得与有荣焉,洛家老太爷其实真的是一个真性情的人,然而奈何白衣真的和这样的人相性不合,只能无奈地避开。有时候,人总会无端去厌恶另一个人,只因为他拥有自己所没有却又十分想要的东西。
    “我想陛下应该是答应了老爷子的条件,然而他们却都没有想到,我比他们所想像中的那个无名小子更强一些。他们更没有想到,天依会真的执着地喜欢上了我。”
    这种莫名羞耻的分析,被白衣说出来却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他说这些话,其实并不是给天依听的,而是给缘木她们,给那个还没有死透的九尾狐听的。
    缘木她们是真心想把他当做家人,为他担忧,他却辜负了她们的好意,所以他始终欠她们一个解释。这解释或许只是一段清浅的言语,然而却是他必须要去做的,有些话不说出口,便始终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那条九尾狐,白衣倒是没有刻意留下她的性命,只不过既然她侥幸活下来,那么正好可以当做他和太上道之间的传声桶。太上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理所当然要回应,天依既然希望他做最真实的自己,那么他也只好暴露出自己机智的本性出来。
    本来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动脑子这种事情,他其实也是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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