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燕两眼一翻,“不要跟我玩奇货可居,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不吃那套的,你不干大把人干!”
    这句老套的台词早已挥发药效,根本呛不到珊珊了。虽说覃燕可以把这世上任何一张桌子变成谈判桌,无时不刻不把自己置于谈判的语境中,但她忘了一件事——成功在于细节。自打一进办公室门,珊珊就观察到覃燕不停地在吃,表面上风轻云淡,故作镇定,但她的内心充满了焦虑。珊珊太了解她了,覃燕的肢体语言充分暴露了她所谈及的新file是个重量级选手,绝对大有来头。“师傅你老了,你真的是老了!”珊珊心里默念着,嘴角泛起轻蔑的笑。
    “慢着点吃,桂圆吃多了容易便秘!”珊珊双手插在胸前,慢悠悠地揶揄道。
    “桂圆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说桂圆的坏话!”覃燕心下明白露怯,但输人不输嘴。
    “我,是我遇到的最能干的人。”珊珊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哼!没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呢!女人过了三十,没钱没地位,就等于一无所有!还不好好抓事业,成天情啊爱啊的,也不拿着镜子照照自己,夕阳西下了……”
    “没钱没地位也好过没命。您有钱有地位,您最能干,您是我见过的最man的女人,只可惜还单着。我得赶紧去京都把婚结了,不能重蹈覆辙,大不了我辞职,让那个狗屁歌手去死吧!”
    “嘁!结了婚又怎么样?还不是上半生相夫,下半生捉奸!”覃燕翻白眼表示绝不卖帐,待360度眼珠重新归位,蓦然发现珊珊已行至办公室门口。
    “撒哟那拉!”珊珊顽皮地摆摆手,开门转身出去了。
    刚出总编办公室,迎面跟社长撞了个满怀。
    “珊珊,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成为东周集团最大的股东了!”韩啸声一手拎着小提琴,一手举着琴弓子,仰天长啸,“知道嘛,珊珊,别人都把股票抛掉了,就我还死死攥在手里,一直跌到一毛八啊,一夜之间蒸发了三百多万,三百多万呐!我破产了,我成穷光蛋了!我韩某人下半生要到深圳地铁卖艺去了,珊珊你路过时记得扔我一个仙。”
    “没事的,您还有我呐,我是您的招财猫!”珊珊好声安慰道。
    “哎,怕不是堆金积玉连城富,眨眼间野草闲花满地愁……”社长捏着昆曲腔,一甩琴弓子,飘进总编办公室里去了。
    疯子,满世界都是疯子!珊珊拭了拭头上的汗,一转身就看到袁晓莉坐在自己位置上,正跟陶思思交头结耳。
    袁晓莉是珊珊绝对不能忍受的少数几只雌性动物之一,而且,这女人最不能令人忍受的一点是她莫名其妙地讨厌,一个人已经很讨厌了还要让人费心劳神她为什么讨厌这要口服几吨六神丸才能舒神醒脑?就说袁晓莉今天的妆扮,她将发髻高高束起把自己拾掇得跟敦煌飞天似的,然后,上身一块爱淘宝三十块钱真丝披肩,外加珍珠别针——她终于成功地把自己打扮成她乡下老妈期盼的“大城市里精致的女人”了,真是惹人陶醉。
    “啊,珊珊姐你回来了啊?”袁晓莉忙不迭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作惊喜状,“见到珊姐真是开心!吃早餐了吗?我这里有肉松包还有早餐奶,你这人啊啥都好就是不知道按时吃饭,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对了,一会我有个星访快来不及了,我一直在等你,送一个小礼物再走。东京代购樱花球手机链,你准喜欢……咦?珊姐什么时候换iphone了啊?你的sony呢?丢了?你不是一向喜欢听音乐夸sony音质好吗?还好我只是买的手机链不是手机壳……”
    “你自己没位置吗?”珊珊摊开两手,伸着脖子用令人难堪的音量故意问道。
    “哦,不是的,我只是想沾沾珊姐的仙气而已。”
    “什么?”珊珊假装没听清。
    “只是坐一小下而已……”袁晓莉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珊珊鼻子里哼出一声,没自信的人就是不敢将自己的话重复第二遍,或是第二遍准走样。这个女生内心太不强大了,珊珊瞬间没了斗志,她将肉松包和早餐奶塞给袁晓莉,挥手示意她走开。
    袁晓莉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带着一种强烈的屈辱感悻悻离开。
    桌子上的樱花球手机链吸引到了珊珊的注意力,她抬手捡起,花球缀着粉色流苏,这种“御守”在岛国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似乎没什么不同。珊珊看了上面的文字,“呵呵,还是个恋爱守……”
    她忽然想起京都的男友,想到不知猴年马月的团聚时光,想到一切一切的未知,莫名叹了口气。其实珊珊自己是有“御守”的——“事业守”,她办公桌隔断玻璃上贴着一张民国美男子照片,那是中国记者祖师爷邵飘萍,这张小贴纸是她的护身符。珊珊双手合十垂头自语,“飘爷啊飘爷,保佑我此次成行东京,长驻分社,再不要回到这个鬼地方来。急急如律令,飘爷在此,覃燕速速退散,所有大牌统统死光光!大牌歌手死光光!死光光!”
    “哈哈哈——”坐在隔壁的陶思思听罢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她站起身来,猫一样趴在隔断上,细声说道:“珊珊,去东京的事批了吗?嘿嘿,小心姐夫劈腿啊!”
    珊珊一撇嘴,“哼,目前还是卖方市场!我不劈腿就万事ok,算他家祖坟位置埋得好!去东京的事么,本小姐正跟那个老女人讨价还价,现在正是好时机,要知道,一个人进茅厕和他出茅厕时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嘿嘿……”
    陶思思用无限崇拜的眼神望着珊珊,“啊,偶像,我希望我下辈子变成你!”
    思思是那种每个办公室里都会养一个的大众宠物,90后,年纪小,单纯爱笑,贪吃好玩,见谁都叫哥叫姐,永远是一付实习生少不更事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怜。她是那种意志薄弱管理不好自己的需求、钱总不够花的小女生,每个月都去淘宝买一大堆美丽无用的东西回来,家里放不下,就势必堆到办公室里。看到陶思思的办公桌面,你会感觉天天都是圣诞节。按照珊珊的话讲——她的欲望,都不能为她的智商腾出一块地方来。
    珊珊下意识地擎起小镜子,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算满意。今年27岁的她,虽说总被覃燕打击成“夕阳西下”,却也是余辉尤艳,在生人眼里尚可充下“枝头豆蔻”,任何心理生理正常的男人都会收货。更何况留学京都的男友胡岩——那是个恨不得将物理公式纹在屁股上的书呆子。
    “哎,大不了辞职去京都做家庭主妇,每天安安静静做份奶油洋葱汤。才不要在这里成天扮嘢,内裤外穿扮超人!”珊珊象是在对思思说,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珊珊姐,快别说奶油洋葱汤了,我都饿了……”思思嘟着小嘴儿报怨道。
    珊珊眼珠一转,故意说道,“思思,中午请你吃法式蜗牛,好不好?”陶思思并没有预期中的触电式弹跳,原本蜗牛是她的天敌,吃是她的天赋人权,很显然,陶思思陷入了万分纠结之中。她在隔断那边嘟囔着,“姗珊还是算了吧,最近幸福肥……”
    陶思思不敢公然跟珊珊结伴外出,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90后虽说天真,却向来不缺世故。与一大盘热气腾腾浸着黄油的蜗牛肉相比,总编的脸色更加好吃。陶思思可不想被大boss误认为是珊珊的眼线,尤其是眼下这种春秋战国时期。
    看来,覃燕的淫威已经影响到拉动内需了。珊珊察觉出,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办公室里的某种暗涌——“接下来要采访的这个人,他会是谁呢?”
    珊珊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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