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丽可人的阳光洒进窗帘,珊珊一把扯去眼罩,心想自己真是精力过剩,折腾一整晚仍可以准时醒来。公司放了她一整天假,这老天却立志调戏她,用瓦数十足的太阳光唤醒她的意识,抚弄她的神经,让她无片刻安宁。
    她歪着头瞅着天花板,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貌似所有记忆都被池水冲刷得消失殆尽,唯有鲍聿明一双凄怆绝望的双眼历历在目。一个如此年轻的男人,怎么会有那样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那眼神夺人心智,足以攫取这世间任何一个姑娘的芳心,让她们义无反顾心甘情愿追逐他去天涯海角。
    她忽然想起威廉布莱克的一首诗,“一个旅人,无声无息走过,一声叹息,便带走了她……”
    正胡思乱想之际,手机突然响起,很自然的,她想到是他。
    电话那边却是莫名其妙的秦绍裘。
    “我说大小姐,你该履行承诺了吧?我那位银湖水晶宫贵客,等你等得花儿都开了。今晚出来晒晒月光,如何?”
    “我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想必是昨天夜里着凉了,我去干嘛?去了又不能蒸桑拿。再说,我五行属火,忌水,我跟水字旁的势不两立。”珊珊懒洋洋地说道。
    “你可拉倒吧,我说你演够了没有?你那点小女生伎俩,嘿嘿,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晚上七点半,我们不见不散。我跟你聊点公司内幕,都是你想知道的,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珊珊举着电话从床上翻身坐起,最后这一句,正是她想要的。
    是夜,她准时驱车来到银湖水晶宫,这里距离吴正雄私人别墅不足五百米远,想想昨夜山那边发生的一切,直教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夜里九点整,珊珊从桑拿房走出,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毛巾浴衣,披着一头大波浪卷。慵懒性感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大厅里男人们的注意,有人干脆放下报纸专心瞅她。
    水晶宫餐厅里,秦绍裘坐在对面,歪嘴一笑,“哼!你让我想起大前天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个贪婪的资本家结识了一名伎女之后灵魂受到感召最后变成共产党员的故事。”
    “那是什么电影?”珊珊埋头吃姜撞奶。
    “《漂亮女人》!”
    珊珊一口奶差点喷出来,“看个电影就把你渲染成这样,传销不得把你活活骗死啊!话说,你那个五千万呢?还要等多久?”
    秦绍裘两眼朝天,“哎!人家来了是人情,不来是道理。放人家三天鸽子,我都没脸再提了,成天煲冇米粥。看缘份吧,有缘则聚。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吃点东西吧,看,菜上来了,猜猜这是什么?”
    服务生端上一只雪白的盘子,里面是四只冰激凌状紫菜卷筒,顶的不是奶油而是一坨黄黄的稠粥状物,看上去十分恶心。
    他看着拧着眉毛的她,“怎么样?哥疼你吧,哥请你吃s!这就是香港人最爱吃的‘半板马粪海胆手卷’,吃吧吃吧,特别补!里面是米饭和海胆黄,海胆黄就是海胆的阴馕,吃了可以生精、壮阳、健体……让我们一起享受海胆在舌尖上慢慢融化的美妙感觉……”
    珊珊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吃s吧!你太该补补了眼圈都黑了,生活不规律纵欲过度气血两亏一看就是两分钟出货那种。”
    “你都答对嘞!我车里还有鹿鞭酒,要不要喝?”秦绍裘一脸嬉笑。
    珊珊用餐巾擦了擦嘴,又扔到一边,“哼!便宜货,不要!”
    珊珊一向有封闭空间恐惧症,她眼望大厅,环顾四周,发现这家土豪气息浓郁的水疗馆居然没有明显的逃生出口。火红的地毯加上百十张金色躺椅,直让人透不过气来。还有眼前这个活该吃大便的秦绍裘,跟女人说话总象逛窑子似的令人生厌,她想起身一走了之,又翻着眼回忆了一下初衷,她来的目的是扒料。这男人虽说讨厌,却有一付好口齿,跟河豚吐泡一样哇啦哇啦不用逼供自己往外倒。她在静等那一刻,河豚胀肚。她一动不动看着他把那盘屎舔个一干二净。
    末了,他抬手看了眼手机,“人再有两小时就到。走,我们去踩背。”
    胖胖的按摩小姐手握吊带在秦绍裘背上走来走去,不出所料,重负之下,秦绍裘开始吐泡了。他象条狗一样趴枕头上,闭着眼说个不停,“……方槐晨多大年纪啊?我说你们文科生真是脑残,最基本的小九九——四年大本,两年硕士,两年博士,五年职场,你算算他多大年纪了?对喽,没错,32岁!别怀疑,五年当上ceo很正常。扎克伯格20岁就是脸书ceo了,成为世界首富时也不过24岁。所以,这号男人你惹不起,别以为他昨天救你一命就拉开了一段情缘的大幕什么什么的,你想都不要想!方槐晨不是一般的有钱,集团有他股份,而且,他女人多得很。婚姻有点历史遗留问题,特蕾莎知道他情况多一点,特蕾莎总能接到她老婆电话,威胁他不要妄想再看到自己小孩,为这事儿老方还特地出了一趟国。他编制外的老婆更是不计其数,而且都是多金老女人。妈的也挺奇怪的一件事,老子比他帅怎么就撞不到这等好事?都是老子贴女人,还都是幼齿,清一色的kfc女孩儿,只会花钱开房毛还没长齐就学人家做爱……”
    珊珊把脸埋在枕头里,“什么是kfc女孩儿?”
    “kiss、fuck、clear!”
    “mygod!”
    “老子睡了无数的90后,可以从罗湖东门一直排到沙头角。你信吗我还是个天主教徒,每次从酒店蹿回家都要忏悔查经才能睡得着。这日子我他妈腻歪透了,我想好好成个家,最近新交了个女友,挺靠谱的,我想跟她结婚,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我希望她穿着全深圳最昂贵的婚纱,拖着全世界最长的披巾,满头都是钻石,很多很多钻,bling、bling,《x战警》钻石女那种,吓死密集恐惧症患者……”
    “我说不吹牛逼你会死啊?”珊珊不屑一顾,“你有两颗牙齿断掉了,好久没补,我觉着你经济状况并不好,你不擅理财。”
    “嗯嗯,我是能花,可我也能挣啊!你别以为我只倒腾汽车,这个商务部经理只是个幌子,听着好听,喷喷香水而已。我社会关系有,人面儿广,我还倒腾别的东西,前几天我在水贝仓库弄到十万条柞蚕丝领带五毛钱一根,转手倒给建筑公司五块钱一根卖民工。再有,快到国庆了,我又从老家倒了几车皮苹果……”
    “柞蚕丝领带遇水生渍,戴不长久,你也不怕民工群殴你啊?”
    “嘁!那帮土鳖只有到了春节才会拿出来系上,到时候去哪里找老子?老子每走一步都有成算!”
    “嗯嗯,你真不是东西!”
    “犹太人说,钱会给予我们向神购买礼物的机会。除了肝脏不好卖不出去我什么都卖,如有必要我连自己外祖父的金牙都能敲下来卖掉!”
    珊珊腻歪透了,她把脸扭向一边背对他,“你这号妖精也不是知是哪路仙姑能收服住你。说给我听听,你最爱的那个女人。”
    秦绍裘临睡着之前说了一句话把珊珊吓坏了,他闭着眼悠悠说道:“我最爱的那个女人啊?我最爱的女人是荒川樱!”
    珊珊小狗似的警觉抬头,呆呆望着他,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然死去。她只好放弃,负气睡去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懵懵懂懂间,房间变得好吵,珊珊不情愿醒来,她想弄懂这嘈杂来自何处。眼前的一幕把她惊呆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房间里多出两个人来。只见秦绍裘歪嘴叼着烟卷,坐在小圆桌旁,正跟两个彪形大汉打扑克。珊珊拼命甩甩头,顷刻清醒,两名壮汉胳膊上满是五颜六色的纹身,没错,道上的兄弟来了。
    秦绍裘一眼瞥见她,阴沉一笑,两手用力一捏弹得扑克牌满天飞舞,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信步走上前来,“哟嗬!醒了?大记者淳于珊珊小姐!”
    珊珊倒吸一口凉气,她死死盯住眼前晃来晃去的秦绍裘,瞿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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