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祭快到了。
    这是这片大陆上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基本上所有国家所有地区都会庆祝这一天的到来,人们先是感谢这一年里土地的恩赐,接着许愿新的一年里继续风调雨顺。
    不过这个村庄在教区内,所以还要感谢光明女神的照拂。
    阿萝头顶插着麦穗状的装饰物,帮忙用金色的涂料涂抹小教堂的门槛台阶。
    正午时分庆典就要开始,在那之前这些小角落都要打扮的金灿灿的。
    “嘿!”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在身后揪了揪她头巾下露出的微卷发梢。
    “?”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谁,阿萝没有理他,只是从鼻子里发出疑问的气音。
    来人不高兴:“怎么就这反应啊,你就不怕老子是什么坏人吗?”
    这话说的,阿萝把手上的刷子放回染料桶里,有些无语:“全村就只有你一个坏人吧。”χγυz⒣áíωυ9.cΟм(xyuzhaiwu9.com)
    利维又揪她头发,阿萝吃痛,扭过去打他,桶里的染料晃了晃,洒出来了一些溅在地上。
    男孩坏笑着闷头躲闪。
    他灵活得很,故意从女孩软绵绵的拳头下面蹭开,只让她碰到自己衣角,虽然总感觉下一次就能拳拳到肉,但最后也没挨到几下打,阿萝的鞋面和裙角反而被金色染料染满了。
    后知后觉被耍了的阿萝:“……”
    这死小孩,她怎么被传染了,明明已经是个成熟女性了。
    她不理他,端着染料桶气势汹汹回到教堂里,利维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嘴上哔哔个不停:“你这也太弱了,不行啊,等这事结束了老子教你体术吧?”
    等这事结束我要离你远远的才对,跟着你也太危险了,事情又多。阿萝心里反驳,但是没说出来。
    她没说,教堂里的修女们坐不住了。
    她们本来在女神像下面涂抹纸花,看到村里那个欺男霸女的淘气小子纠缠着新来的小阿萝不放,还要教她打架……成何体统!
    于是修女们一窝蜂地凑上去,七嘴八舌抨击他不好好读书上学天天打架、欺负小女孩不要脸、在教堂这种清净之地捉弄修女巴拉巴拉……
    利维懵逼地被架了出去,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阿萝,她正被两个修女小心地拉着手嘘寒问暖。
    发现他的视线,她也看了过来,然后甜密密地笑了笑。
    ……臭女人!!
    正午的秋收祭很热闹,虽然有一部分去了更热闹的镇上,但也留下了很多人在村里唱歌跳舞,麦酒面包和炸鱼就摆在广场两侧的平台上,每一个参加庆典的人都能随便吃。
    阿萝跟着修女们在广场上晃了一圈,念了几遍歌颂女神的诗歌之后就溜了。
    利维在盛满食物的石台后面等她。
    很早之前在凯里身上就发现了,他们这种人如果不想被别人注意到的话,很轻松就可以掩盖自己的存在,他分明就在这里,可你就是不容易注意到他。
    利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蹲在石台旁边,吃了一条又一条炸鱼。阿萝找到他的时候就看到他肚子滚圆滚圆,满足地斜斜靠在桌子上,打了一连串饱嗝。
    “给你这个,也很好吃。”他还特意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圆丢丢的面包圈,上面涂了亮晶晶的糖霜:“每年秋收祭这种都是最先被吃完的,老子给你藏了一个。”
    阿萝接了过来,竭力不去想他究竟把面包圈藏在哪里,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养成了时不时给她点儿啥的习惯,不过这也姑且算是好事?
    于是她就没阻止。
    两人避开人流,从广场出来,沿着小路走向利维的家。
    他妈妈去镇上了。按照昨天的计划,利维早上一起来闹着要吃镇上的零嘴,按照秋收祭的传统,这一天孩子们的口腹之欲如果不过分是都可以得到满足的,于是妈妈只是点了点他的脑门,就穿戴好出门了。
    他要的种类很多,那位被蒙在鼓里的女士可能要出门很久才能回来,阿萝和他可以趁机再搜一遍家里。
    路上还遇到了村里的其他孩子,看到小霸王利维和新来的小修女走在一起,他们都响亮地嘘起来,还轮流做鬼脸,利维向他们扬拳头都没用。
    阿萝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新奇,大眼睛乌溜溜地挨个看,把那些小皮猴们看的害羞跑掉了。
    这个村庄……也太真实了。
    阿萝噙着笑看着利维和他们追打成一团,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
    利维家的小院子就在村庄中部的位置,离广场不太远,离树丛也不太远,由一圈暖红色的木栅栏围起来,小院子里长着幼嫩青翠的草地,路面是石子堆砌出来的,有防滑又可爱。
    院子四角都种满了花朵,有浅紫色的,有蓝蓝的,阿萝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这些花都美极了。
    这个漂亮的小院子与她之前所见的废墟有些相似,未来会被劈裂的石桌正稳稳当当立在墙边,铺着颜色鲜亮的餐巾,上面还放着一本书和一小壶甜茶,似乎刚有一位优雅的女士在这里休憩过。
    精致宁静的小院子,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家。阿萝在心里默默将那片废墟与眼前的可爱庭院比了比,也忍不住唏嘘。
    利维倒是没太大反应,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拉着阿萝走进家里。
    但阿萝知道这小子第一天的时候有多激动。他们偷偷会面时,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嘴巴瘪了半天,阿萝正在手足无措不知道这狗东西真的哭了该怎么办,他又假装无事咽回去了,就是眼睛有点小红。
    这个家庭对他的影响太深了,更像是一份执念,这种过分浓厚的感情会不会影响他的感知?阿萝说不好。
    但她还是不放心,所以进入家门后,她率先去了阁楼。
    让人失望,但是又不意外,那幅画消失了。
    更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在现实世界到达那片废墟的时候,阿萝数过,阁楼上一共迭着放了五幅画,那张有问题的合照在最前面,能被人一眼看到。
    而现在,这里还是放着五幅画,但最上面的画纸里是另外的内容。
    ……等等。
    阿萝凝神看着那幅画,画上是一个金发的女人,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她正紧闭双眼,双手握在胸口作祈祷状。
    ……如果她睁开眼睛,一定会是一双大海般温柔包容的蓝眼。阿萝张大了嘴,认出了画里的女人。
    原来魔族家里也会供奉光明女神吗……?
    这幅画就是每一个教堂都会摆放的“女神祝颂”,大一些的会做成宏伟的雕像或者壁画,小一些的就画成人像挂在墙上,“女神祝颂”在教廷记载中是证明这片区域愿意跟随光明女神的象征,这样可以祈求女神能分出一缕关怀给这里,让她为守护的领地祈祷祝福,保证这里不受黑暗侵害。
    那么问题来了,魔族家里为什么会放着“女神祝颂”啊?
    就算利维的母亲是那位似乎大有来头的苦修士伊登的女儿,与教廷有渊源,可她的丈夫是个魔族不是吗?她已经选择了与爱人一起,再把光明道具放在家里不合适吧……
    利维不知道这个金发女人是谁,他每次去教堂要么是被打的半死不活,要么是正在把别人打的半死不活,压根没空留意四周的装饰。
    所以这人大大咧咧走过去就要拿起这幅画看:“这女人谁啊?”
    阿萝眼疾手快抓住他的爪子不让他乱碰,在外面碰了一副不对劲的画进来了,在里面再碰一副,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幅画不对劲,小心一点。”
    得到提醒之后利维也认真了,他站直了一点,开始轻嗅:“……这里没有陌生人的味道。”也就是只有母亲的馨香,很淡的父亲的遗留气息,还有他们两个的。
    从气息来看一切正常,这就是他母亲所画的一幅画。
    阿萝觉得怎么想都不对劲啊:“可这是光明女神欸,你妈妈应该不会这么随便地画她吧?”
    两人面面相觑。
    正在头脑风暴,利维神色却忽然变了:“糟糕,他怎么回来了!”
    “?”阿萝没反应过来:“……谁?”
    利维没说话,他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一蹦叁尺高,下意识拉着阿萝用胳膊一夹就要逃跑,可他忘记了自己还是小孩子,现在还没有比阿萝高多少。
    于是阿萝被用力一扯,双脚在阁楼台阶上一磕就扑进了利维此刻的单薄胸膛里。
    饱满的胸肌消失了,他引以为傲的力气也消失了。
    还是个发育期干瘦小男孩的利维没想到,被她头一撞,他不仅没有稳稳当当抱紧她,反而连自己都一起被撞倒,咕哩咕噜从阁楼台阶上滚了下去。
    两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利维听到女孩小声哼唧,艰难地拉住她把她的脸按进自己瘦巴巴的平坦胸膛里。
    ……妈的,就脸能看脑子好使了,别摔一下都摔坏了啊!
    阿萝被他突出的骨头硌得鼻子痛,但也顾不得那些了,两人叮叮当当从阁楼一路滚下来,因为楼梯间狭窄,他们都没抓住二楼的地板,干脆俐落地滚到了一楼。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阿萝人都晕了,简直眼冒金星,还好楼梯上都铺了柔软的毯子,这才没出大事。
    而且有利维单薄的小胸脯垫着,她情况反而更好一点。
    黑发绿眼的男孩还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她已经摇摇晃晃地捂着脑门坐了起来,感觉全世界都在蹦迪。
    用力闭了闭眼睛才终于好了一点,没那么头晕了。她睁开眼睛,想晃晃脑袋,刚扭到门口方向,赫然与一个男人对视了。
    那人身姿高大挺拔,一袭黑衣,肤色温黑,表情冷峻。
    ……他有一双有些熟悉的绿眼睛。
    利维虚弱的声音从她背后怯怯冒头:“……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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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友:哈哈哈哈哈我草!!见家长了见家长了!!不过怎么没有男女主滚楼梯摔倒必然亲嘴儿定律啊!那不是更精彩!
    (阿萝:你这是要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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