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曲州迎来了难得的热闹之事,听说昨夜有人闯入县衙之内,被贺捕头当场抓获之后,很多百姓踏出了久未开启的家门,来到衙门现场观看公审。而为了振奋一下人心,县令李大人也将此事极力宣传,欢迎全城百姓前来观赏。
    公堂外,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景馨瑶、夏雪勉强挤过人群,来到最内围。
    只见秦鹤轩、夏擎苍二人跪于地上,堂上中间坐着县令李大人,左手边坐着贺宁。
    见时辰已到,李大人一拍惊堂木,宣布升堂。
    “秦鹤轩、夏擎苍二人夜闯县衙重地,是否知罪?”李大人问道。
    “草民知罪。”秦鹤轩回答道。
    围观百姓一阵骚乱,直接就认罪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李大人也是一愣,接着问道:“将你们的行凶意图从实招来,是不是之前的连环凶杀案与你们有关?”
    “确实有关。”秦鹤轩回答道。
    景馨瑶、夏雪二人吓了一跳,心想鹤轩怎么胡乱认罪?
    李大人本想随口一问,想不到对方的回答如此震惊,急忙问道:“难道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不是。”秦鹤轩回答。
    “那你刚才还说与你等有关,当我公堂儿戏?来人,给我杖责五十。”李大人怒道。
    “请大人听我解释。之后再打不迟。”秦鹤轩说道。
    “好,你且说说。”李大人静下心来,说道。
    “我口中所说的与我有关,并非是指我参与行凶,而是指我想敬献上自己的微薄之力,助大人早日缉拿真凶归案,好告慰诸多亡魂的在天之灵。在此层意思之上,此案不止跟我有关,也跟今日来到现场的各位曲州百姓都有关!谁不想早日找出凶手?谁不想能早日告别担惊受怕的日子,恢复正常生活?”秦鹤轩问道。
    在场百姓点头同意。
    “嗯,此话暂且放下,那你夜闯县衙之时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无法狡辩了吧?”李大人说道。
    “不错,这条罪状我承认。但是我此行目的确是行正义之事。我们二人在天昭书院学习三载有余,朝中律法岂有不知之理,但此番顶着违法乱纪之名,也要前来,所为何事?还不是因为我们希望用自己所学为曲州百姓做点事情?还不是因为一开始就有人阻拦不愿我们插手此案?虽然我们此番前来没有导师带领,但心中赤子之心早已溢于言表,而有人非但视而不见,还极力抵触,且问这人,此为何意?”说着,秦鹤轩眼神望向贺宁。
    贺宁和秦鹤轩等人相遇之事,李大人早已有所耳闻,而且其心中也对贺宁将此案押下并不上报中州之事也一直耿耿于怀,无奈两人不同公职系统,也不便干涉其行事,此番听秦鹤轩之言,正好可以探探贺宁。于是,问道:“可有此事?贺捕头?”
    贺宁冷笑一声,回答道:“官府之事,府外之人自然不能管辖,我不让他们插手,是为了他们好。”
    “哦,那想私自毁去案宗证据,也是为了我们好?”不料,秦鹤轩突然说出一句让全场震惊的话。
    “你说什么?”贺宁一惊,怒道。
    李大人这次也感到惊讶,追问道:“秦鹤轩?你此话何意?你指贺捕头想私毁此案相关资料?”
    “李大人,没有此等之事,是他血口喷人。”贺宁随即向李大人说道。
    “贺捕头,身为一方捕头,不心系百姓,为众人安危殚精力竭,而将心思放在保全自己威望身上,你对得起教你育你的天昭书院吗?”秦鹤轩一语点破贺宁心思,所说之话如利剑般刺入心中。
    “你不要含血喷人,想诬陷我,可有证据?”贺宁怒道。
    “当然刚才说的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真正的意图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不过你想毁坏案宗资料之事,我有充足的证据。”秦鹤轩笑道。
    看到贺宁反应这么大,李大人心中也对其产生了怀疑,于是便向秦鹤轩说道:“有什么证据速速呈上来。”
    “这个证据就在贺捕头身上。”秦鹤轩一字一句地说道。
    “此话怎讲?”李大人问道。
    “昨夜,在我和夏擎苍于房中查看案宗之时,忽然又有一名黑衣人进来,期间我们三人交过手,临走之时,这名黑衣人胸口中了夏擎苍一拳,若是我料想不错的话,现在只要请贺捕头脱下上衣,让我们看一眼胸口,便知真假。”秦鹤轩笑道。
    贺宁一惊,昨夜中了夏擎苍充沛刚劲的一拳,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最可恨的是还留下了一道极深的拳印。
    望着众人投来的目光,贺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像其他人一样,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出生之后,母亲便因难产而去世,而父亲视我为不祥之物,从小就对我怨声载道,恨我杀死了他的爱妻,恨我一无是处。于是,从小,我便立志,总有一天,我要闯出一番天地,我要万人敬仰,我要让全世界都记住我贺宁的名字。终于,鲤鱼跳龙门的日子来临了,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我成功通过天昭试,成为了天昭书院的一员。在书院中,我疯狂地学习,疯狂地汲取着课堂上的知识。课后埋头苦练武艺,直至深夜。但是,为什么最后还是棋差一步,落选龙御阁,来到这西南小镇坐一方捕头。但我绝不气馁,即使做捕头,我也要成为全国第一捕头。于是我惩治山匪,扫平贼寇,为曲州百姓带来了多年的太平盛世,终于也赢得了青天的美号。这段时光真是美好,我似乎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但是,想不到,你这个万恶的连环凶手来了,一条又一条人命,在我眼前逝去,而我却束手无策,你们可知道我内心是何等的煎熬?我一定要抓住你,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你。不幸的是,昨天,你们四人来了,也看到了案发,你们一定会回报给中州,届时,我辛苦积累起来的英名将不复存在!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我要抹除一切线索和信息,让你们无从查起。到时候还是要靠我,我一定能抓到凶手,请相信我,曲州的百姓们,在我心中,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绝不会将你们的安危托于他人之手。但是,今天,你们的眼神让我感到了可怕,感受到了亲人即将离去,仿佛全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无助,我不要,我不要。
    看着贺宁怔在原地,一言不发,神情闪烁。突然,秦鹤轩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各位,我刚才开了一个玩笑。昨夜那名黑衣人是我瞎编的。”
    贺宁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刚才差点就妥协要认罪了,而秦鹤轩竟然话风一转,卸去了压在自己心头的重担。
    “胡闹!”李大人大怒,一声惊堂木响起,“来人,给我将秦鹤轩重打一百大板。”
    此时一听,景馨瑶、夏雪冲入当中,挡在秦鹤轩身前。
    “反了?你们天昭学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李大人更怒,叫道。
    “慢着,大人。”贺宁长叹一口气。看到秦鹤轩的眼神,贺宁心中终于想通,为什么当初龙御阁没有选择自己,为什么我一直不如欧阳锦程,为什么我只能来此做一名小捕头,原来原因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我太过于执着这虚无缥缈的名声了,竟然连眼前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也不如。
    “大人,秦鹤轩口中句句属实,我确是包藏私心,意欲毁去资料,但本意并不在于要将此案搁置,而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揪出凶手。但此番,我希望大人能赦免此二人,让他两负责本次案件,我相信,他们一定能还曲州一个太平,而我愿意伏罪。”贺宁叹道,说着走到堂下,朝着李大人双膝跪地。
    贺宁此番表现也出乎秦鹤轩意料。本他刚才看到贺宁表情,就知道其心中痛苦挣扎,瞬时于心不忍,所以才回口否认刚才言语。想不到贺宁最后还是看破大是大非,自己站出来承担罪责。
    一见此状,李大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有百姓已经开始喊开话。
    “贺捕头,你都是为我们好,你没有罪。”
    “贺捕头,要是没有你,八年前我就已经死在牛头山的土匪手上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贺捕头,我们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于法。”
    ……
    听着众人的呼声,贺宁热泪盈眶,低头不语。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盼望着的一天吗?
    这不就是自己默默付出的最好回报吗?
    这不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肯定吗?
    我还有什么好遗憾,好执迷不悟的呢?
    谢谢你,曲州的百姓,谢谢你,欧阳锦程,谢谢你,秦鹤轩。
    这个时候李大人也从堂上下来,扶起贺宁,叹道:“贺捕头,要是没有你,我这个乌纱帽也老早被撤了。起来吧,我们再次并肩作战,将这个十恶不赦的凶手捉拿归案。”
    李大人贺宁二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不曾松去。
    就这样,这场公审虽然不似事先预料般结束,但却实实在在地给本已死寂许久的曲州带来一番人气,经此一役,满城百姓,万众一心,誓死缉凶,捍卫故土。
    而秦鹤轩等人竟然不经意间促成了曲州百姓斗志的回升,也算是功德一件,李大人、贺宁也将所有案发细节一一告知秦鹤轩等人,大家一起商量对策,思考如何尽早将这个罪恶滔天的恶徒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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