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雾刚散。
    紫玉关的城墙上飘起鲜艳的旌旗,战场上的风沙将旗帜刮得咧咧作响。
    远处的峰火台,燃起白烟,那是江将军以及全体将士们为一个人送别。
    乌寒江走了出来,坚毅的神色映在漆黑铁剑的剑锋上,凌冽而淡漠,他没有向任何人告别,所有人却默默地为他送行。
    小红站在很远的地方,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沙,乌寒江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们走吧”。
    黄大福早已将马车备好,却有些不忍心,道:“你为什么不把她一起带出来”。
    乌寒江已经坐到了马车里,“我带她出来,她未必跟我走”。
    黄大福道:“怎么可能,她那么爱你”。
    乌寒江斜靠在车箱里,搂着漆黑铁剑,眯起眼睛道:“她,她怕连累我,我也不愿她再冒险”。
    黄大福才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你们全都在为对方着想,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生死相依”。
    什么是生死相依,很多人恐怕会觉得将自己爱人留在身边,或者和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但那样的爱其实一点难度也没有,更谈不上感天动地。
    深厚的爱永远是无声无息的,真挚的情感看起来总是淡漠。
    因为他们都从内心深处了解彼此,爱从来都不是束缚,爱就是将原本倾心的两个人变得更自由。
    爱情本就是为了实现对方需要的一切而存在的。
    所以,她当然知道乌寒江心里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她总认为如果一直用情感的缰绳栓住这个绝代剑客是一种罪孽,她更知道乌寒江是不论如何要走的,因为江湖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马车早已消失在一众人的视线里。
    城墙上旌旗飘扬,江将军还在瞭望马车消失的方向。
    黄大福躺在马车里,笑嘻嘻地望着乌寒江,道:“你怎么知道龙溪现在有麻烦”。
    乌寒江摇了摇头,道:“因为你来了”。
    黄大福摸了摸肚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来找你帮他的呢”。
    乌寒江半眯着眼睛,道:“因为你来了”。
    车箱很大,黄大福一咕噜坐起来道:“为什么我一来你什么都知道”。
    乌寒江就好似复读机似的,道:“因为我不了解别人,至少了解你”。
    黄大福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刚要开口,乌寒江不耐烦道:“你的废话能不能少点,我现在就明白的告诉你,我回去也并不是为了他”。
    黄大福更听不懂了,呐呐道:“不是为了龙溪?那你还出来……”。
    乌寒江忽然冷冷道:“我,你一定要记住,我乌寒江做任何事不为任何人”。
    黄大福道:“那为什么?”
    乌寒江淡漠地道:“这次我出来只为了我自己”。
    黄大福没想到乌寒江原来是这么自私的人,却一时间也无法相信,似乎终于找到反驳的理由,他欢呼道:“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用不着吓唬我,你要真这么不为别人着想,那昨天晚上干嘛去奇袭知敌营,还不是为了小江他……”。
    乌寒江的眼神就好像他的漆黑铁剑一般幽深,道:“你错了,我说过我不为任何,我奇袭敌营也不过因为我手里的剑”。
    黄大福道:“为了剑……”。
    乌寒江道:“为了饥渴很久了的剑”。
    听到这儿,黄大福吓了一跳,道:“那么说你这次出来并不是为了帮助龙溪的”。
    乌寒江笑了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和他原本就是敌人,在遇见你之前,我都千方百计想打败他”。
    马车外一只怪鸟忽然从天空直掠而下,扑腾的翅膀比苍鹰还要巨大,在这荒无为烟的苍凉之地,这只巨鸟似乎把移动的马车当成了食物。
    巨大的阴影覆盖下,马夫已经吓得跌下马车,四周扬起巨大烟尘。
    车内的人感觉到异样,黄大福从车窗探出头,迎面撞在巨鸟的翅膀上,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巨鸟凶悍异常,用尖锐的喙就往黄大福脑袋上啄,黄大福吓得面无人色,“死啦,怪兽啊要吃人啦”,大叫一声,本能的举起手护住脸。
    “锵”的一声,车箱里一道银光闪过。
    由内而外刮起一道强风,黄大福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他的胳膊上还粘着一些羽毛,巨鸟已经不在了。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忽然刚才跌在地上马夫一声大叫:“怪鸟,怪鸟在车箱顶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毫无惧色地走到马车旁,安慰被吓得不成样的黄大福,“老爷别怕这鸟已经死了”。
    “死了?”,黄大福也从车子里跳下来,抬头望向车顶,只见这只比苍鹰还大几十倍的怪鸟被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黄大福万分惊悚地从巨鸟上移开目光,缓缓地挪到了乌寒江的剑上,吃吃道:“是你砍的?”
    马夫也恍然大悟地指着乌寒江道:“这里除了乌大侠谁也没有带兵器,看来真是乌大侠救了我们”。
    黄大福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从大鸟看到乌寒江,又从乌寒江看到大鸟,最后看向车顶,很认真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峻,“看来你的剑技又进步了不少”。
    乌寒江仍然一动不动的搂着漆黑铁剑,马车缓缓开动。
    “何以见得?”乌寒江很少说话。
    黄大福只感觉这句“何以见得”是从他怀里的剑上发出来的,“一剑飞出,怪鸟一分为二,这其实算不了什么,我要有把刀也能做得到”。
    乌寒江别有意味地望了他一眼,黄大福继续地缓缓道:“但是你这一剑只砍了鸟,车顶却完好,这就不是我能做到的,难到你的剑是从窗户飞出去的”。
    乌寒江眯着眼睛没有再说什么,黄大福从车箱里坐起来,十分警惕地看着他,虽说是老朋友了,但是他真心觉得从未了解过乌寒江。
    他现在似乎还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草率地把这个怪物带回来。
    这个怪物说不定不是朋友,还是敌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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